狂狀元 正文 第三章 今日重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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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巴巴上來,問個意見。第二部開始,情節要大規模展開,純粹的第一人稱不夠用了。大雁有兩種方案,一種是多線式結構,也就是第二部用男豬東方歸元的自述來寫文,然後,第三部再換用藍十三的自述來寫文,第四部換用林子陌……無限次循環。另一種,就像大多數網文那樣,第一人稱裡穿插一點第三人稱,就當做番外。大家贊成哪一種,請留言,大家的意見對我來說很重要……)

    一場大雪過後,整個皇城就掩蓋在一片潔白的肅穆裡。遠處小路上,還能看見低頭掃地的宮人,低著頭,握著滿是凍瘡的手,默默的用力。

    只是,近處是沒有人了。除了皇帝東方嘯鳴與他的臣子,樞密院風宙。

    君臣二人一邊走,一邊欣賞著雪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遠處顛顛的跟著一個小太監,手裡抱著暖爐與斗篷,但是看著君臣二人邊走邊談的模樣,又不敢上前。

    東方嘯鳴自然不知道小太監的煩惱,順手折下樹枝上的一枝冰花,笑道:「梁宇,今年的這場雪倒是特別大,明年的麥子倒是不用愁了。只是不是戶部的手腳快不快。」

    風宙笑道:「皇上放心。早四五天之前,欽天監就說近日將有大雪,戶部當時就開始給赤貧戶發放糧食棉衣了。臣偶爾聽到,是每人二十斤糧食,一件棉衣,孤寡再加一斤肉。」

    東方嘯鳴展顏一笑,說道:「今年戶部動作也還利索。梁道明比前任要好多了。」

    風宙想了想,才說道:「皇上,也不僅僅是梁尚書動作利索的緣故,主要是這十多年來休養生息,戶部終於有點餘糧了。有餘糧,辦起事情來自然要快捷。」

    東方嘯鳴一笑,說道:「你還是這個脾氣,喜歡與朕唱對台戲。」

    風宙眉毛跳了一跳,說道:「皇上,臣不敢。」

    東方嘯鳴眼睛斜瞟過去,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什麼不敢的。梁宇,你與朕唱對台戲,也唱了十多年了。朕知道你這個脾氣,不會與你計較。」

    風宙道:「謝皇上。」不說話了。

    君臣倆又走了一段路,東方嘯鳴再次開口:「梁宇,你估算一下,這戶部,這些年,有多少糧食了?」

    風宙站定了,看著皇帝,片刻之後才說道:「不夠。」

    東方嘯鳴也站住,鷹隼一樣的目光落在風宙臉上:「不夠?」

    君臣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說的是什麼。東方嘯鳴開口問風宙府庫糧食的問題,那是因為他想要打一場大仗。風宙知道皇帝要問什麼,直接就開口說不夠。東方嘯鳴卻是不死心。

    風宙道:「十四年前戰亂初定,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十多年下來,田地漸漸開墾出來,人口也是激增。臣不知道具體數字,然而看歷代史料,國家初定十多年,都是孩童數量極多而壯年數量不足的。孩子不能上戰場,但是吃起糧食來,卻是一個頂倆。現在府庫雖然有些餘糧,但是估計也不會太多。如果一開戰,只怕糧食不足,人也不夠。」

    東方嘯鳴知道風宙說的是實話。面色卻漸漸轉向鐵青,說道:「朕……就認了不成?這麼些年,忍氣吞聲,也就夠了。但是,他們居然敢來夏州城下……居然差點將夏州城也吃下了!朕就忍了不成?」激動起來,雖然是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君王,也禁不住面紅耳赤。

    風宙看著皇帝的臉色,噗通跪下了。

    東方嘯鳴看著自己的臣子,聲音裡不由帶上幾分氣惱:「你在做什麼?」

    風宙仰頭看著君王,沉聲道:「請皇上三思。」

    東方嘯鳴澀聲道:「你道朕是好戰之輩不成?只是朕征戰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風宙,你的獨生子,也幾乎喪命在夏州城中,你就不計較不成?」

    風宙抬頭,正視著君王,沉聲說道:「臣的兒子,也是食君之祿。能為國家而死,也是分之所在。何況,臣的兒子,也沒有死。」

    「你啊……」東方嘯鳴忍不住笑了起來,用手點著臣子的額頭,說道:「你這性子,怎麼說你好呢?……起來,咱們再說話。」

    風宙道:「皇上答應臣,五年之內,不要擅自與突厥動武,臣就起來。」

    東方嘯鳴苦笑起來:「你這也是老成謀國之言,朕哪能不聽?好了,朕答應你……五年之內,等你的兒子也長成虎將了,朕再來與突厥算賬!」

    風宙這才起來。東方嘯鳴見風宙的膝蓋上又是泥土又是殘雪,急忙回頭,吩咐道:「小沐子,去宛妃娘娘那兒,拿件乾淨的褲子來。」

    風宙急忙道:「臣不敢當。」

    東方嘯鳴笑道:「有什麼不敢當的。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幫朕立下了大功勞,朕都還沒有封賞呢……梁宇,說起你那兒子,朕倒是多了一樣心事。朕宣召他進京受賞,他怎麼不肯進京,就跑了?看樣子,你這父親,教子無方啊。」

    東方嘯鳴臉上含笑,那是開玩笑。雖然是開玩笑,風宙也不敢隨意了,當下笑道:「皇上明見。臣這個兒子,向來是無法無天的。」

    東方嘯鳴笑道:「也是,這樣的無法無天的計謀,也只有烈兒這樣無法無天的性子才想得出來。換作尋常人,即使想得出來,也不敢試。」

    風宙想了想,斟酌著詞句,慢慢說道:「皇上明見。臣覺得……此事與臣之子有關,然而這個計謀,卻不一定是臣之子想出來的。」

    東方嘯鳴的眼睛定住了:「哦?」

    風宙道:「知子莫若父。臣之子,好鬥勇武,最愛武功,卻最不愛動腦。做虎將有餘,做謀士卻是不足。此事或者還有其他人參與其中。」

    東方嘯鳴知道風宙是誠懇之人,當下看著風宙,沉吟不語,片刻才說道:「不過是卿家猜測罷了。而現在封封奏章,都是稱讚烈兒的功勞。那周元凱朕也知道,邊塞多年,兢兢業業,不是虛誇之輩。」

    風宙沉吟了片刻,說道:「皇上,不管如何,烈兒年紀還小,封賞之事,可以放放,免得寵壞了他。」

    東方嘯鳴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恐怕自家功勞大了,招人眼紅。也罷,烈兒過年就十六歲了,朕就給他一門好親事作為封賞,如何?」

    風宙不由大吃一驚!急忙道:「皇上您是知道的,當初臣已經做主,與李家定下親事,而且,蒙皇上恩准,不再追查李家之女……」

    「李家的親事?」東方嘯鳴看著自己的臣子,臉上似笑非笑,「朕一直很奇怪,你家與李家定親的時間,也實在太湊巧了一點……朕這邊與廢太子之間事情已經到了最後時刻,卿家卻是不慌不忙,派人去延州,給兒子定什麼親事!」

    東方嘯鳴一句話落下,風宙不由面色煞白!膝蓋微微一顫,隨即站定了,看著自己的君王:「皇上明見萬里,臣的這一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皇上……臣知道李恆的性子,也知道皇上的性子。事情已經不可挽回,臣只是想,借這門親事,關鍵時候,也能用這個法子來給李家留一點骨血。」

    東方嘯鳴微微一笑,說道:「朕還以為,卿家是要借定親的機會,給李家通風報信。」

    一句話落下,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凝固了!

    風宙抬起頭,眼神裡竟然有幾分倔強的氣惱:「皇上信不過,賜死便是。對臣而言,君臣之義在前,朋友之交在後,這一點,臣很清楚,不用皇上提醒。」

    東方嘯鳴面色變了變,片刻之後,竟然賠笑道:「朕玩笑之言,梁宇不要在意。」

    風宙聽皇帝這般說話,再次跪下,說道:「臣出言無狀,皇上治罪。」

    東方嘯鳴急忙將風宙拉起來,笑道:「我們君臣之間,鬧這麼多虛文做什麼。」又笑道,「烈兒跑延州去做什麼?天嬌這丫頭,都已經問過好幾次了。這丫頭……就是性子驕縱了一點,其他的,都是百里挑一的。」

    風宙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思。只不過這事情是萬萬不能應承的。當下說道:「天嬌公主繼承了皇上英武的性子,可惜身為女兒。」

    東方嘯鳴見風宙顧左右而言他,不由笑了起來,說道:「烈兒那小子,就是被天嬌嚇跑了罷?」很不客氣,將最後一層紙戳破了。

    風宙道:「他是去延州求學。皇上您知道,這小子從來不愛讀書,難得寫信來說要去延州尋楊凌做先生,臣這做父親的,自然就答應了。」

    風宙再次笑起來:「楊凌?那個前朝的狀元郎?不肯做官的那個?烈兒居然想拜他為師?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上進了?」頓了一頓,笑道,「嗯,既然他要躲,朕也不急,那就等幾年吧。天嬌過年才十五,等三四年不成問題。」

    風宙見皇帝不肯放鬆,也只能苦笑。正要岔開話題,卻聽見前面傳來隱約的歌聲:「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高亢的女音結束之後,後面是一片應和的聲音:「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聲勢洶湧,隱隱約約,叫人熱血沸騰。

    東方嘯鳴怔了一怔,隨口叫過後面的太監:「小沐子,前面是誰在唱歌?」

    小星子急忙上前,跪下回道:「回皇上,是蓮妃娘娘在練新得的曲子。」

    東方嘯鳴眉頭皺了皺,問道:「哪裡來的歌詞?」

    小星子回答不上來,邊上的風宙笑道:「皇上,此事臣卻是知道,這歌兒,現在長安城中,人人都能唱上兩句呢。是晉州一個少年做的,叫玉同塵。他一口氣寫了一百多首詩,現在長安城中,靠抄寫這一百首詩為生的書生,都不在少數。」

    東方嘯鳴不由一怔:「一口氣一百首?現在長安城中,書生少年,都抄他的詩?」

    風宙笑道:「不單單是抄。很多印書作坊都在印的。只是印出來的幾千本,不夠賣,等不及的,就抄了。臣也得過一本手抄本,那玉同塵,的確是少年天才。」

    東方嘯鳴再次一怔:「卿家居然稱讚這個玉同塵是少年天才?他多大年紀,居然能寫出這麼好的詩?莫不是老人做了,他背了,冒充自己做的?」

    風宙道:「皇上不知道。這個玉同塵,原來是妓家出身。其母是歌女。當日其母受辱,玉同塵不忿,與人賭賽,由他人出題,他來作詩。當日晉州書生,半數在場,那玉同塵,兩個時辰一百首詩,略無停滯。更難得的是,首首都是精品,首首都發前人所未發,首首都能流傳千古!少年天才,莫過於此!」說到後面,風宙已經不由自主感慨:「天下英才出寒家!」

    「天下英才出寒家?」東方嘯鳴笑著搖搖頭,說道,「這個玉同塵倒也難得。等有空閒,朕也去派人找一本來看看,兩個時辰做出來的詩,到底有多少水平……你說少年天才,這個玉同塵,是幾歲年紀?」

    風宙笑道:「吳王殿下辦了張小報,上不得檯面的,臣倒是偶爾看過一眼。上面有介紹說,那玉同塵今年不過十四歲,他的母親,是有名的繩妓,好像姓李。」

    東方嘯鳴笑道:「玉同塵,姓玉,這個姓,倒也古怪……咦,他母親姓李,他是繩妓之子,怎麼會姓玉?這個姓氏,從何而來?」

    風宙自然回答不上來。

    東方嘯鳴呼吸漸漸急促,低聲道:「母親是繩妓,姓李,他居然姓玉……」

    風宙怔了一怔,說道:「皇上,或者是因為,他出身妓家……妓家的名字,向來古怪……」

    東方嘯鳴笑了一笑,說道:「是。這妓家取名字,向來古怪。」

    君臣又說了一些閒話,東方嘯鳴就放了風宙回家。東方嘯鳴轉回大明宮,叫過小星子:「去,將筱風雨筱大人宣來……」

    小星子急忙去了。筱風雨,跟隨皇上已經十五年了,是皇上最親近的人。他還有一個身份——皇上的暗衛統領。

    皇上找筱大人,一定是皇上要查什麼人,或者是要殺什麼人了……

    小星子一邊走,一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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