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感覺並不太難受,似乎有一股無形的風托著他們一般,與其說是在下墜,不如說是在緩慢飄降一般。
兩人也從最初的驚慌到神色漸定了起來。
「影然,你怕嗎?」雪鷹低頭看著懷裡煞白了臉色的影然,有些心疼的道,「不用怕,我抱著你呢!」
就是因為你抱著我,我才覺得後怕!這句話影然只敢在心底說著,她生怕又是因為她,要害他變得更慘,若只她自己一個人掉落下來,她是決計不會害怕半分,這一生中,能與他過這麼多天快樂的日子,她已經很滿足了,讓她現在馬上就死,她也不會覺得遺憾,只是前提是不能再連累到他。
用力的搖頭,「我不怕,我只擔心我會連累你!」
「我們倆現在是一體的,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以後這樣的話也不要說了,你怎麼好聽的話一句不會講,惹我生氣和不高興的話卻一句多過一句?」雪鷹責怪的看著她,難道他的態度表明的還不夠明白和明顯嗎?為什麼他的小女人,總沒有和他共進退的自覺呢?
雪鷹不由深深的感到幾分郁卒,難道是因為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所以還沒讓她有那種患難與共,榮辱相同的感覺?
「雪鷹,我們這是要落到哪裡去?地獄嗎?」影然不由擔心的道,生怕落到比虛無界更離不開的地方去了,早知道,她如何也不會去寫那幾個古篆字了,她哪裡知道,不過刻上幾個字,竟然會引起這麼大的驚動!
「不要擔心,不會有比誤入了虛無界更糟糕的事情了,若真掉到了冥界去了,我倒還輕鬆了,畢竟冥界有黃泉道可直通人界,怕只怕掉進虛無界的更深處去,到時再要走,怕就不容易了!」
雪鷹看了看四周瀰漫的黑霧,不嗆人,不迷眼,但就是讓人看不透這黑霧之後都有些什麼,兩人就像在進行降落旅行般,緩慢而勻速的往下落著,其實在他心裡認為,若房子的搖動和地面的裂開是人為操縱的話,那麼不管這下面是什麼所在,其實都大可不必故作神秘的耍弄這麼一套,因為這裡對他和影然來說,本就是個一無所知的地方。
「若是那樣的話,我們該怎麼辦?」影然沒有聽出雪鷹這番話其實帶了幽默想要放鬆她心情的意思的,卻讓她當了真,緊緊地抱著雪鷹的腰,一臉焦急!
「影然,不要緊張,若是那樣,就說明我真的走不了啊,那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裡,就像美姨他們一樣,在這裡一住就是幾萬年,也沒見她有什麼不滿啊,身邊的都是生命久遠的仙神或妖魔,比較起來我們這兩個道行低淺的下等小妖,不是還佔了便宜了嗎?」
「雪鷹,可是阻力怎麼辦?寶寶小主還有狐王大人,以及蛇君大人,他們的情況,你就不擔心了嗎?還有雪嬌,我們都答應要幫她把她的消息帶給蛇君大人的,我們怎麼可以失信於她?她已經夠可憐的了!」
「影然,如果我們無論如何也出不去的話,那些事情操心又有什麼用呢?族裡少了一個鷹王,若干年後,總會推選出新的來繼承我的位置,何況我也並非是天生的鷹王,也是自己的努力才得以成為雪鷹族的族長的,至於如墨他們,我們能夠為他們做的已經全部都做了,若是能出去,固然是要去看他們的,可是出不去的話,就算為他們擔心有有什麼用呢?而關於雪嬌的事,我們就自然更無能為力了,與其整天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還不如放開過去,輕鬆點的生活,過一天便是一天!」
雪鷹從來不知道他自己原來也是可以如此隨意灑脫,得過且過的人呢,對著影然,似乎總是能說出許多他從前說不出的話來,而那些話卻是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只是別人都以為他合該天生就是堅強和剛硬的,天生就是不會有煩惱和心事的,又哪知只要是有思想,那就一定會有煩惱的這個道理,只是以往他沒有可傾訴的人,也不屑去與人傾訴,如今他卻非常的想把他的心事分享給影然聽。
「可,可是?」影然聽著他的話,似乎覺得很有道理,只是又似乎覺得不該這麼輕易的就想開,就放掉了那麼多責任和包袱。
「好了,哪裡來得這麼多可是?我們現在人都還懸在這半空中呢,自身都不知如何了,影然你的腦袋裡,居然還能想著那些現在鞭長莫及的事情,真是服了你了!」
雪鷹見她迷惑思考的模樣,不由好笑了起來,真不知說她什麼才好,說她迷糊吧,似乎精明的時候比他還精明,可說她精明吧,有時透露出來的迷糊勁又傻得讓人可愛,就好比此刻,自身的事情都沒理好,卻還有腦子像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正笑著高興,卻冷不防,腳下居然碰到了堅硬的東西,兩人的身子就這麼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著地的一剎那,雪鷹都沒有忘記把影然互在懷中,讓他自己的背先著地,後背凹凸不平的堅硬讓他差點痛呼出聲,若非男人的自尊心讓他不好意思喊痛,他早就忍不住了!
「雪鷹,你沒事吧!該死的,怎麼通知也不通知一聲,說著地就著地了呢?」影然雖未聽到雪鷹呼痛,但是看到他有些糾結的表情,也知道這一下摔得不輕,立即七手八腳的從他身上爬起來,趕緊小心翼翼的扶起他,嘴裡也顧不上平時的小心翼翼,忍不住便脫口而出三字經了!
雪鷹本來有些痛的後背,在看到影然擔心的面容,以及那情不自禁的『該死的』三個字時,不由完全忘記痛苦,笑了起來,「我沒事!我們這是從上面掉下來的,你當是遊覽觀光?」
「一定很痛吧!我幫你看看!」影然卻依舊愁苦的皺著眉頭,想要掀開雪鷹的羽衣,查看後背的傷勢,被雪鷹阻止住了,「真的沒事,我是男人,皮厚肉粗,何況落地之時也不高,不過是因為沒有準備間倉促落地,才會導致摔倒,現在一點都不痛了,那前面有光,想來該是出口,我們趕緊先離開這裡再說,黑朦朦一片,讓人難受!」
「真的沒事嗎?」影然卻很擔心,這個鬼地方讓他們的法術常常不靈光,很多法力根本用不出來,又是奇怪的居所,又是有著怪癖性子的布帛店老闆,還有那個才一千歲卻未老先衰柯愛等等,現在又落到了這裡,誰又知道那出口之外又是個什麼怪異的所在?現在她只擔心沒有了法力和道行護身的雪鷹,到底有沒有受到傷害!
「我真的沒事!影然,你不用怕,你若實在不信便伸進去摸一摸!」雪鷹見她實在很擔憂的模樣,便知她的不安全感,又適時的發作了,也不再遲疑,握起她的手,便塞進了自己的羽衣之內,貼在他的胸膛之上,然後帶著點痞痞的笑道,「影然,把你的手從我的胸前伸到後面去撫摸感受一下,便知我有沒有受傷了,不過可不許摸太久,萬一讓我興起了,你到時可別哭著說不要!」
這話一出,影然立即飛快的把手從他的胸膛前給抽了回來,「還有心思發情,想來應該是沒事才是!我們走吧!」
「影然,你的臉也變得太快了點吧!」雪鷹失笑的看著她有些淡紅色的小臉。
「快走啦!」影然卻假裝沒聽到他的調侃,只是先一步的往前走了一步道。
雪鷹上前,依舊牽住她的手,兩人同時踏步往那個有著朦朧光線的地方走去。
走到近處才發現是個小小的洞口,兩人在最後看了對方一眼,彼此同時吸了口氣,做好了一起面對任何更令他們驚訝的場面的存在,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光洞後面又是什麼樣的地方。
彎腰低頭,兩人同時跨出一隻右腳,半個身子鑽過那個洞,再同時跟進左腳,再直起身子,直到他們彼此都已經跨過那個光圈,站到了光圈的這一邊時,才直起了身子。
若說光圈的那一邊是彌朦的看不清身邊世界的黑的話,那麼這一邊竟然是截然對立的白亮,讓他們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一時完全無法適應這麼高亮度的白,兩人幾乎同時用剩餘的那隻手遮擋住眼睛。
一個朦朧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傳來,「你們終於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
「什麼人?」雪鷹和影然同時把頭轉向發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