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然而這話卻是無法說出的,因為北瑤寶寶的每個表情和語聲,表選出來的都是再自然不過的喜悅和驚訝,似乎這根本不是一場預謀的吸引他前來的把戲,而是完全無意中造成的後果一般,讓一眼就能辨認任何偽裝的青蓮,也辨不出她此刻表情的真假,不由心中更是有些暗惱,嘴上卻道,「被你的歌聲引來的。」
「王叔也喜歡我唱的歌嗎?若是喜歡,寶寶以後便天天唱歌給王叔聽好了!」北瑤寶寶聞言,眼中的喜悅之光更盛了起來,看著青蓮的眼裡滿是蠢蠢預試的激動。
「寶寶,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本是想顧及幾分,也覺得自己作為長輩與小輩說以下的話有些不合適,但是,她不過一張琴,兩闕歌,就讓它多年靜修慣了的心浮躁了起來,若以後天天這般唱,還了得?不用問也知道,只要她在狐族的一天,他的修行就會完全止步不前了,所以再怎麼覺得不合適,也必須把話跟她聊明白了。
「嗯?寶寶不懂王叔這般說是何意?」看來曲子比預料中起到的反應還要大,她以為他的青蓮會更沉得住氣一些的,現在看來他顯然是想讓她知難而退的攤牌說白了,這樣就更好了,取得愛妻就好比打仗,哪一方先沉不住氣,另一方就卻得了先機,現在明顯在她和青蓮之間,她是將要取得先機的那一方,原來裝無辜這般的有用,她又怎麼能輕易的放棄這般好用的方式呢?
「寶寶,你是如墨的女兒,我和你爹爹如墨是至交好友,他的女兒就如同我的女兒,認同嗎?」青蓮試圖讓自己更像一個長輩般,努力的深呼吸一口,然後緩慢而帶著長輩的寬容眼神道。
「當然,爹爹從小就跟我說過王叔當年待我們姐弟的大恩,所以寶寶從記事開始就已經決定有朝一日一定要報答王叔的,沒有王叔,就沒有寶寶,寶寶的命是王叔的『火狐聖珠』從天雷底下救下來的,王叔讓寶寶做任何事,寶寶都不會有所怨言,哪怕是赴湯蹈火,也要為王叔做好的,要是寶寶那裡調皮了,搗蛋了,惹王叔生氣了,王叔就狠狠責罵寶寶,寶寶一定會乖乖的,好不好?」
北瑤寶寶一邊說,一邊不知何時已經棄琴而撲到了青蓮懷中,向他可憐的撒嬌了,讓青蓮所有想說的話,都如同被什麼東西堵在了喉嚨口般,一句也說不出來,只能看著懷中那絕艷的少女,用滿懷信任,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單純眼神看著他,然而鬼使神差般的竟然點了點頭。
而北瑤寶寶見他點頭,更是如個孩子表達喜悅般的用力抱緊他的脖子,在他的懷裡磨蹭著,用歡樂的聲音叫著,「王叔你真好,寶寶好喜歡王叔哦!」
那句『喜歡』讓青蓮總算找回了點理智,立即想推開她,奈何寶寶卻抱得很緊,還一個勁的問他,「王叔喜不喜歡寶寶?」
「喜歡,王叔喜歡寶寶就像是喜歡自己的孩子一樣!」青蓮無奈的拉下她繞在自己頸項上的手,總覺得不能與她這般太親近,「寶寶是大女孩了,不能老這麼像個孩子般膩在大人的身上,被人看見了不好,明白嗎?」
「可是在家裡的時候,爹爹從來沒說過,不能這麼膩在他身上啊!」寶寶睜著純潔無辜的眼神看著青蓮,還帶著幾分不解的模樣,這自然也是她睜著眼睛說瞎話,她偉大的父親大人抱著她娘親還來不及呢,哪會抱她們姐弟倆?不過此刻為了創造多一點的機會膩著青蓮,這樣的慌自然是要撒的。
青蓮心中又是一陣暗惱,畢竟從百年前,寶寶和墨墨生下來的那一天,他和雀王雲舒卻看過她一眼外,這一百年,他一次也未離開過狐族,是以根本不知道如墨是如何寵愛他的孩子的,不過他總是見過如墨是如何寵他的妻子,而光看寶寶招人喜愛的模樣,加上又是冒了天雷之險生下來,如墨把她們寵上天,倒也是不無可能的事情。
可自己畢竟不是寶寶的父親,雖然寶寶是叫他王叔,然而畢竟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她這邊黏著自己,終是不妥當的,「寶寶。你爹爹是爹爹,王叔是王叔,這是不同的,總之不要在人前這般膩著王叔,好嗎?」
「那現在沒有別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北瑤寶寶又把玉手給繞了上去,想看看他的底線到底在哪裡,「王叔三天都沒有看寶寶一眼,這裡也沒人陪我玩,本來想上去宮裡轉轉的,不過夏雨姐姐和秋雪姐姐說,我這樣出去會惹一堆雄狐狸來追求的,寶寶答應過不給王叔惹麻煩的,所以便想著到這漂亮的花園裡彈琴,果然我乖乖的王叔就來看我了呢!」
青蓮又是一陣語塞,到這裡,他想攤牌的話是完全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不管寶寶是真無辜還是裝單純,他都只能把這一切當真了,同時把他目前正在進行的所有修煉暫且放一放,等如墨和北瑤光什麼時候有空把他們的寶貝女兒領回去後,他再繼續潛修吧,否則她這一無聊天天的彈琴唱曲,想來不用幾天,這整個火狐局地都會沸騰了,到時即便他是狐王,也是沒有權利限制族人求偶的,而麻煩的是,北瑤寶寶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是被求偶的對象,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她根本不是火狐族的人,而是蛇族的人!
「罷了,在如墨氣消來接你回去之前,你便跟在我身邊吧!另外,這琴以後要彈是可以,不過那詞可是不許再唱了,一個姑娘家家,要懂得含蓄,哪能那般無所顧忌的唱情唱愛的?」青蓮也不再費力拉她的臂膀了,任她這般掛在自己身上,依軟在自己的懷中,只是鳳眸中神情一派清明溫潤,每一句話都帶著長輩般的徐徐關愛之情,不夾一絲雜亂。
北瑤寶寶暗自銀牙一咬,雖然青蓮到此刻依舊是不為所動的平靜模樣模樣,但是能讓他離開那修煉的後山山洞,在她而言,已算是初戰告捷了,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了不得慢慢來就是,用不了多久,她定能把這朵舉世無雙的青蓮花給摘到手中的,表面上卻乖巧的點頭道,「這些曲子都是娘親教的,從小就聽得她唱得多,也就學了好些,爹爹最是喜愛聽娘親唱歌,爹爹有時還幫著娘親伴奏呢!沒人告訴我這詞曲唱不得,不過既然王叔覺得這般不好,以後寶寶再不唱就是了!」
「寶寶,王叔沒有不讓你唱的意思,只是這裡是火狐族,比不得蛇族,我知道這不過是曲子,並不代表你真正的心聲,但是旁的人不知道,你明白嗎?火狐族是自由求偶的族群,你這般一唱,怕是會惹得眾多族人為你爭鬥求愛的,而這是王叔我也阻止不了的,你並不是真正的火狐族人,若讓你爹爹知道,必是要怪王叔沒有好好保護你的,你懂嗎?」
「歌能表心聲的,只是王叔無心於聽曲罷了,不過王叔既然這般說,以後寶寶便不再這樣唱了,以免引來族裡的人爭鬥!」北瑤寶寶抬起有些倔強之色的眼,看著青蓮,不由讓他一陣心慌,反射性的便躲避她的眼神,躲避過後又瞬間覺得自己沒必要躲她的眼神,又移回了她的臉上,而北瑤寶寶自然不會錯過這般好的時機,立即表露出不多不少,剛剛好的一點點少女的崇拜和愛慕之意。
而這一點點的愛慕,卻宛如觸發了青蓮腦子裡那敏感的神經,幾乎立即便把北瑤寶寶推落到了地上,站了起來,背過身子去,用有些疏離卻依舊婉轉如天籟般的聲音道,「寶寶,王叔永遠是你的長輩!」
說完就想離開,然而身後那低泣之聲卻讓他的腳步又為之頓住了,那委屈的被嫌棄的哭音,顫抖卻清晰的傳進了他的耳中,「王叔不要討厭寶寶!」
青蓮跨出的一隻腳,不得不又收回,不過是個孩子,自己這般對她,實在是太狠了一些,可是,若不這般對她,萬一讓她情絲生根後,怕是就會白白的誤了她了,是以收回的腳終於還是再度伸了出去,瀟灑如雲般離開了這一片花海之中,徒留北瑤寶寶一個人在哪裡哭泣。
青蓮一離開,那結界便跟著也被撤了去,一直守在結界外的夏雨和秋雪再度跑進華海中,看到的便是小主悲傷哭泣的模樣,不曾看到自家狐王大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她們,立即蹲了下來,快速上前關懷和詢問北瑤寶寶。
「小主,您怎麼哭了?您別哭啊!告訴奴婢,誰欺負你了?」雖然之前這結界裡只有狐王大人和小主兩人,可是狐王大人怎麼也不會是惹小主哭泣的人啊!可是好好的小主怎麼哭的這般傷懷呢?
「小主,您摔倒了?可還有哪裡傷著?」秋雪卻眼尖的看到北瑤寶寶還跌坐在地上,細雨本就把她的翠綠衣裙打濕了,再加上似乎是被人推倒的,半副裙擺上全染上了泥,一手還撐在地上,連忙驚呼一聲的,抓過她撐在地上的那隻手,掌心的幾許濕潤的泥土,以及幾道被小石子擦破而出的血絲,更是讓秋雪心疼了起來,「小主,你的手都流血呢!」
此刻兩人想不承認是自家狐王大人欺負了小主都不行了,因為之前這結界裡只有他們兩人,現在狐王大人不知去向,小主卻摔倒在地上,還弄破了手,流了血,更別提哭得這般傷心了,只是大人為什麼要欺負小主呢?就因為小主之前唱的歌太驚駭人,所以懲罰她嗎?小主還是個孩子呢!
一向以自家狐王大人為天的夏語和秋雪,幾百年來第一次對自家大人有了些許小意見,「小主,您別哭了,是狐王大人欺負您了,對嗎?」
「沒,沒有,夏語姐姐誤會王、王叔了,都是寶寶自己不好,惹王叔生氣了,所以王叔才會不理我了?嗚…….王叔他討厭寶寶了!」北瑤寶寶斷斷續續的抽噎著,低泣著,言語著,更是讓兩人心裡肯定了絕對是自家大人推到了小主,一時真是又氣又無奈,大人何時變得這般小心眼了,不過兩首歌而已,用得著這般欺負小主嗎?還把她弄得流血了。
不管如何先把小主給扶回去,伺候她沐浴更衣後再說,兩人彼此互視一眼,然後同時把北瑤寶寶扶了起來,琴也不管了,就把還在『傷心難過』中的北瑤寶寶給扶走了。
幾人的身影走遠後,花叢之後,早該走遠的青蓮的身形卻露了出來,本就媚眼如絲鳳眸裡,此刻夾雜著幾許他自己也不曾發現的懊惱和複雜之色,緩緩蹲下,抱起那張琴的同時,聞到空氣中極微薄的血腥味時,他眸中的後悔之色就更濃了一些,自己竟然還弄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