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八五章 雙蛇
    世生雙蛇,玄青珠白,創世神賜名季氏,曰季禮、季襲者也。護佑於龍神座下為使神,首尾相銜,擁無上輪迴之力,其源為盤古雙鬢,無上智慧皆在其中,平衡三界者也。

    然而世生紛繁,焉有萬古不變之理?神魔之氣漸分,雙蛇亦性格漸分,剝離出兩種不同的思緒來,只是因曠世之劫,雙蛇犯下滔天罪孽,崩壞輪迴,一者陷入輪迴之中生生受劫,另一者則甘入十八層地獄飽受磨難,受梵日日夜洗禮,終洗去一身罪孽,卻甘願固守十八泥犁,晝夜不息。

    此一蛇變為玄青,名曰季禮。便是在張黯然面前的老者,在第十八層地獄之中,他每每都甘願受盡十八層酷刑,褪去一層又一層的「皮囊」,忍受世間所不能承受之苦,然而此時聽聞那珠白之蛇的些許下落,卻是氣得渾身都要顫抖了起來,良久才平緩了呼吸,只是他的神色之中亦再無那般隨意,蒼老的面孔亦多了幾許褶皺,再抬起頭來看向張黯然時,陸玄棍亦緩緩的飛回了張黯然的手中。

    「若你說得不錯,那麼你所看到的白色大蛇便是與我相生相伴億萬年的兄友,只是此時它的強大,可能已超越了龍神大人了吧」

    「什麼?」張黯然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由問道。

    然而季禮卻並沒有回答他,彷彿仍沉浸在回憶之中一般喃喃道:「世生雙蛇,亦不過是盤古巨神的鬢髮而已,哪裡又能與自盤古意識衍生而出的諸位主神可比的呢?龍神大人收我等為座下使神,便是為的維持輪迴秩序,令整個世界都持續的運轉相生,這才是諸般自然的合一境界。可惜當年未識大道,掌管命運輪迴的我等又怎甘屈居龍神之下?輪迴崩裂,我與季襲亦逃了出來,想要在天神界之中爭得一席之地,季襲更是挖通了神魔界之隧道,引五大天魔及其魔主入天神界肆意殺戮,死於我手的神佛更是不計其數!」老者的語氣如此之平淡,但他燃燒的雙眸依舊在顯示著當年的神魔大戰對他的震撼之深。張黯然不停的搜索著樂神的記憶,然而關於這一場神魔大戰,他卻是沒有任何的回憶,莫非這一場大戰甚至遠遠超過了樂神誕生的時代,抑或是這場戰役死傷太過慘重,便是天神界諸神都不願提及?下意識的,張黯然問道:「後來呢?」

    「佛門一脈,尤其慘烈。」季禮淡淡的看了一眼張黯然,道:「天魔界主力巨靈魔族族滅,魔主亦負傷而返,被五大天魔趁機毀其魔格,瓜分天魔界。而天神界上古諸神亦損失了近半數,如來佛祖及一百零八羅漢之中的七十二羅漢亦圓寂而去,入三座佛塔之中,魂飛魄散的眾神更是不計其數,空留本命神符交予女媧主神恢復起魂魄,以待時機重返天神界。外面的世界早已離我太過遙遠了,因此此時變得如何我並不知曉。」

    「」張黯然的識海完全被事實的真相所震撼了!一切的一切都再好解釋不過,他看著季禮,這個當年令得世界動盪不安的罪魁禍首之一,卻是不知如何面對才是。然而季禮卻並未在意他的表情,繼續道:「蒙佛祖佛偈感化,幾乎身死魂消的我受幽冥樹之引打入十八泥犁之中日夜受刑懺悔,而崩碎的輪迴,便交由當時亦身負重傷的龍神大人捲入其空間之中代為看管,而季襲當日我看著它魂飛魄散之後便再也不抱任何幻想,卻沒想到今日竟還能看到它的後人」季禮神色數變,卻是同時摻雜著欣喜及憤恨兩種情緒,那情緒甚至引動了週遭已然熄滅的火焰,如同被怒風狂吹一般搖擺不定!感受著老者紛繁變幻的情緒,張黯然的神色亦冷了下來,若是這條玄青巨蛇不顧天下蒼生而欲要逃離十八泥犁去相助他的兄弟的話,只怕當年的慘劇便會再次上演,下意識的,他冷冷道:「聽到他的消息,莫非你還想要背棄已逝的眾位神佛,如同上一次神魔之戰一般攪起一番腥風血雨嗎?」

    「」聽聞此話,老者的神情一震,隨即痛苦之色如同劇毒一般迅速的蔓延開來,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枯黃的手指,緩緩的按在了自己的眼眶之,深陷的眼窩竟是泛起了渾濁的水光:「季禮雖受億萬年罪孽,但又哪能彌補?更奢談再為禍眾生了只是我那兄弟乃是季禮於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吶」

    看到老者這般痛苦,張黯然卻是不知如何才好,只冷冷的看著他,若是此蛇真想要離開這十八泥犁助紂為虐,張黯然寧願死在此處亦不會令其再回世間,雖然第一次神魔之戰中他知之甚少,但模糊的聯繫卻令他隱約的想到了什麼,那鐫刻在四大聖獸的聖域之上的詭異血字,如同重錘一般敲在了他的心裡!

    老人如同枯萎的樹枝,身體越發的佝僂起來,滿是褶皺的臉上痛苦之色越發濃重,想要乾嘔一般不停的顫抖著,他卻是發不出哪怕一絲聲音,蒼白的頭髮紛亂了起來,他的心顯然依舊搖擺不定,但越是這般,他腳下原本早已熄滅的火焰竟也燃燒了起來,越發的猛烈,且隱隱有著化為黑炎之勢!十八層地獄容不得罪徒哪怕一絲再次為惡的念頭,梵日的光輝如同瀑布一般灑落整片地獄,隱隱能刺穿所有的靈魂一般。良久,老者才止住了顫抖,此時的他早已雙膝跪地,兩隻枯黃的手死死的摳入地表之中,第二節指節以上竟齊齊斷裂,他竟是在瘋狂的抓地之中將自己的十指一點點的銼短,其痛苦可想而知!

    「為禍者終受天罰,善惡終有因果,天意啊」抬起頭來,老者嘶吼一般吼出了這一句話後,身體竟險些癱軟了下來,張黯然便是再冷血亦看不下去了,一個箭步躍過去想要將他扶起,卻不想老者面色蒼白,反身推開了張黯然,看著張黯然道:「小子,告訴我,你來此地乃是燭淵與龍神大人之意吧?」

    「是。」一時反應不及,張黯然點頭道。

    「十八層地獄乃是考驗人之心智修為,單從你不受梵日烈火及諸般受刑神魔傷害,我便知你終能離開此地,但他二人令你來到此地,不可能只是如此簡單,尤其是龍神大人,他的本意我已知曉,待得你回去之時便告訴他:季禮知命!你聽清楚了嗎?」

    「可以,但你要告訴我,那條巨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張黯然可不會放過這個瞭解事實的機會,此時看老者已無大礙,不由問道。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不要逼我殺了你!」季禮渾身氣息爆棚而出,幾乎要將張黯然擠得爆裂開來!關於自己唯一的親人,季禮根本不想說得太多,龍神的意思他自然知道,因此,現在他只想靜靜的休息,而不是被這毛頭小子激怒!幾乎失去理智的他根本不想太多,當年殺戮成性的他雖然經過十八泥犁的億萬年洗禮,但此時心中混亂無比的他依舊再次將自己的凶性暴露了出來!張黯然沒想到這老者的態度說變就變,情急之下神情一冷,金光一閃後便祭出了自己的護體真氣,便是連一直隱匿於胸前的佛光亦祭了出來,在他的腦後化為了一輪圓日!

    看到這圓日的一瞬,老者神情一震,竟是想起了當年為了他們犯下的禍事而捨生取義的眾位佛祖們,心中長歎了一口氣,推開張黯然,他整個人再次萎靡了下來,淡淡道:「說吧,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關於季襲的重生,關於你所謂的它的後代」張黯然後退了半步,平息了自己的氣息後道。雖然方才可能從鬼門關處走了一趟回來,但他依舊沒有半分懼色。

    「好吧」老者看著張黯然,艱難的張開了口:「雙蛇者,守護輪迴,一者可復活魂魄,一者可復活肉身。季襲掌魂魄,因而只要幽冥樹不滅,它便幾乎擁有著無窮的魂魄生命,我掌肉身,因而受盡萬般磨難,但依舊可吸取天地靈氣化形重鑄肉身,在十八泥犁之中受盡酷刑而不能身死,亦無需梵日重鑄我之身軀。你所說的碧屍泉水,乃是包含了季襲唾液之物,浸之侵魂,受主依時間而得魂身,久之則噬主,因此你所說魅女一族每人皆有數條生命,不過是暫居肉身的季襲之食罷了。劍神宮我並未聽聞,但你所言宮主常龍當年走火入魔,多也因其練劍之時劍入季襲之吻,與仙魂之中寄入蛇魂所致。枯法禪師雖是可敬,但卻錯將神魔二心剝離,反而助長季襲之侵。而秦嶺區區一體,竟能容納如此多的魂魄,便是在神魔之中亦實屬罕見,若我所言不錯,便是當年被擊殺的巨靈魔魔胎轉世,方能擁有如此巨容,包容萬魂。他所吞噬的一魂之中自稱季叢蛇尊者,若我估計不錯,應是季襲臣服者。雖然億萬年不曾見面,想來它亦如我記掛他一般的記掛於我,唉」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道:「費盡心機散播其子,他擁有如此之多的『食物』,只怕早就恢復到當年的巔峰實力,只怕還要更上數倍不止,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他到底是要做什麼?莫非還要再次挑戰龍神大人麼?還是為了將我從此處帶出?」看到張黯然震驚之中帶著一絲警惕的目光,他淡淡道:「你放心吧,我答應過佛祖,不會輕易離開此處的。」

    「前輩高義。」張黯然恭敬的拜了一禮,心中亦難免生出了些許情緒來,若是換做是自己,他又能否安心的呆在此處呢?張黯然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了

    與季禮的談話之中,張黯然對季襲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亦越發瞭解到對方的可怕,但此時對方依舊在暗處,而自己即使想要幫忙,亦不知如何下手,眼見梵日漸漸落入西方,地獄輪迴即將結束之時,他突然才想起來一件事,老者可能有所知曉,不由問道:「前輩,請問你是否認得無相神莫離?」

    「無相神?」季禮腦中思索了一陣,搖頭道:「也許是新生的神祠吧,我記憶之中並未曉得有這號天神,你問他作甚?」

    「」也許是自己多此一舉了吧,季禮還在天神界的時間甚至比自己誕生還要早上許多,又怎麼可能認識一個幾千年前才存在的小神呢?張黯然搖搖頭,算是回應了對方。

    地獄犬再次回到地獄之中時,整個地獄再次陷入了無盡的漆黑之中,就在梵日即將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刻,最後一絲光芒穿透了整個地獄,包裹著張黯然光一般射向這巨大的梵日,消失在地獄之中。老者的聲音清晰的迴響在他的腦海之中:「小子,我們遲早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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