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三六章 慎者多疑
    魔界沒有車來車往,只有遍地的碎肉。

    一個身材瘦削的老者在一處略顯寒酸的四合院後廳焦急的來回踱步,他神色之中帶著些許緊張,同時掛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精芒。

    仙僧?從使魔遣人前來令他負責拍賣這個老禿驢的興奮到現在的焦頭爛額,前後不過三日時間。他卻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本以為這老禿驢的舍利會招來許多九階的富有家奴,讓自己好好的敲上一筆,誰曾想到,處於天魔界食物鏈頂端的天魔都被吸引而來!這仙僧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身價,可以讓這些個平時見都難見到的天魔齊聚一堂,甚至口舌相爭?而且自己本來身為一宅之主,在他們看來卻是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只得老老實實的呆在這平時自己都不願來的後廳乾焦急。奴就是奴,不管你擁有多達的後台,依舊得乖乖的俯首。古刃現在怕的並不是這些,作為一個修為極低的商人,在天魔界立足的時候早就看淡了這所謂的尊卑,只不過令他唯一擔心的事,便是在車裂城中自己一磚一瓦鑄就的家業。一階天魔早就扛不住三階的威壓,灰溜溜的離去,但此時於正廳中依舊堅挺的三魔,無論哪一方都是他根本無法得罪的!即便是連他身後的龍浩也要給些面子。這幾位主子隨便一位要是覺得伺候不周,都可以如同捏死螞蟻一般將他的名字從這天魔界之中輕易抹去!這樣的話,他的心血,他的一切,都只能成為眾人飯後短暫的談資罷了!什麼古刃,什麼古家?為了家族的利益,犧牲他區區一個嫡系血脈,又能如何?古家血脈遍佈天魔界,少了他又能怎樣?

    在經歷了短暫的呼風喚雨的時代後,他不得不由天堂掉回了現實之中。

    當務之急,是將這三尊瘟神好吃好喝的請將回去,至於這仙僧的歸屬,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定下來的,畢竟,這種得罪人又吃力不討好的事,傻子才會高興的去做。只是事情哪能那麼的順利?

    「主人」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自己這把老骨頭,也只有在背黑鍋的時候才會被上頭的人記起了。古刃這般想著,便聽到家奴自門外的傳音:「主人,三位大人請你道正廳有事相商。」

    「知道了。小黃,你派人去外頭辦我叫你辦的事,盡量掩人耳目,知道了嗎?」古刃走出門來,邊走邊吩咐著,待得到了家奴的確認,他整個人便換了一副恭謹的姿態,搶步來到正廳門簾之外時,便恭敬的跪了下來恭聲道:「小的古家車裂城總管,應召而見,未知三位大人有何吩咐?」

    「進來吧。」甕聲甕氣的聲音自門簾內傳來,便見三道強大無朋的氣勢直將古刃鎖定,險些將他的骨骼壓碎!

    「這不過是個低階妖,各位兄弟,我們也就不要為難他了吧。不然到時候他死了,這拍賣一事也會變得麻煩不少。」甕聲甕氣的聲音透過空氣與傳音同時震得古刃一陣痛苦,但他絲毫未感做哪怕一絲表示,依舊恭敬的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啟兄說得是,就讓他進來吧。」其餘二魔似魔氣的應了一聲,便見門簾一掀,古刃就如同一個破敗的娃娃般被三股巨大卻又平衡的力道吸了進去,門簾悄無聲息的合上,古刃頭抵著地面,不敢抬起分毫。

    「你就是那個古刃?」另一個略帶戲謔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在這不大的正廳之中,顯得格外刺耳。

    「正是不才。」古刃面不改色,但也不敢太露鋒芒,依舊低著頭恭敬的回道。

    「我等三魔的身份你也該知曉吧,想來你這種掙扎於底線的奴僕來說,這是你們的必修課。」甕聲甕氣的聲音自中心傳來,正是之前召他進廳之魔。

    「小的知曉,小的知曉。只是諸位大人的身份都太過重要,因而小的不敢冒昧點破。」

    「這傢伙,還算挺精的嘛。呵呵」甕聲甕氣的聲音似在笑,但冰冷的殺氣提醒著古刃,這些人的情緒與表情語氣,並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依舊存著殺死自己的心思。再次確認自己的情緒沒有外露之後,古刃恭敬道:「小的自知人微言輕,因而只是在盡自己的本分,未敢造成哪怕對諸位大人一絲一毫的麻煩。」

    「麻煩?你覺得我們還怕麻煩嘛?」中間的聲音嗤笑道:「你以為這破宅子我們願意來?禿驢舍利,其本身其實並無什麼意義,但關鍵便是在於他的身份,這其中之事我也不便於你點破。古刃,我只問你一句,龍大人將此事交予你處理只是可曾有過什麼表態?你照實說無妨,我三魔都在聽著,絕不會對你不利的。這乃是龍大人刻意安排的買賣,對我等來說,都是重要至極的事,若是你敢有半個字說謊,你的下場,我想你還是知道的吧。」他的聲音有些飄忽,但愈發凝實的殺氣卻將古刃壓得險些喘不過氣來,兩旁的天魔面無表情,只是隱隱鎖定著他。這三名坐在長椅上的天魔,脾氣似乎並沒有看起來的那般好。

    「大人」古刃抹了一把額前的虛汗道:「小的不過一介家奴,只是受龍大人之命管理此事,前來傳話的只是個家奴,小的甚至沒有福氣能見到龍大人一面,又怎敢隨意揣度大人的意思呢?且不說龍大人,即便是前來傳話的家奴,因為小的等階關係,甚至也未肯給小的半分面子。因此小的只是奉龍大人的意思辦事,至於他想要將此物交予誰的手中,小的真的不知道啊~~還請諸位大人明鑒」

    「哈哈前來送信的家奴都沒給你正眼看,你這堂堂古家管家未免也太窩囊了吧?你的父母祖宗也是這樣窩著過來的吧?哈哈哈」戲謔的聲音毫不掩飾它狂躁的氣息,如尖刺般鑽入古刃的腦海之中,若是普通人早就喪失了冷靜被激得嗜血狂躁,這明明是自己的家,自己卻要忍受如此的屈辱!然而古刃心中再清楚不過,這些虛偽的天魔,不過是屈尊來到此地卻沒有任何收穫,心裡憋屈的同時想找一個殺了自己的借口罷了。這三魔似乎在笑,但古刃眼角的餘光再清楚不過的看到,他們根本沒有一絲笑意,只是想在車裂城這極易引人發狂的氣氛中激自己愚蠢的暴起。不錯,古家在家奴之中確實算得上小有名氣,但一隻再強壯的螞蟻,也不可能與巨象抗衡。強忍著鑽心的疼痛,古刃依舊抵著腦袋道:「古家本就是家奴氏族,蒙使魔大人不棄,方能得一隅以暫居,受如此之恩澤,小的已感激不盡,因而那傳信者的言行,小的也坦然心受。我古家雖小,但受之滴水,報以甘泉的道理還是明白的。只要使魔大人需要,即便是古家滅族也心甘情願。」

    「呵呵,忠心可嘉,忠心可嘉」當中一魔,以那那甕聲甕氣的聲音未可知否的應了句,又與其餘二魔走了走場面,便終究受不了這沒有進展的對話,各自留下一番威脅意味的暗示後消失於長椅之中。而古刃依舊恭敬的跪在原地半個時辰後,這才站將起來拍了拍膝蓋,推門而出。

    「古刃?原以為是個有幾分手段的人,沒想到啊,其實也不過是個卑躬屈膝的普通奴才罷了。」一道綠色的身影於正廳之中隱隱現出,隨著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名擁有黑色岩石般身體的剛毅男子。正是張黯然二人。

    「你真以為他只是個普通奴才?」張黯然未可知否的說著,同時分出一縷氣息將古刃牢牢鎖定,不給他離開自己監視的機會。

    「噢?莫非你又從他的身上看出什麼了嗎?如此不惜男兒膝之人,要說不是軟蛋,任誰也不會信的吧?要說他有什麼不同,也不過是謹慎一些罷了。」彌牙好看的眼睛斜睨了他一眼,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張黯然心道你個開**的人居然也能說男兒膝,著實需要很大的勇氣,面子上卻不點破。道:「首先能在車裂城擁有棲息之地已算強悍,他實力不高,卻每每以算計留命,且精於隱忍其實卻沒有半分奴性。這等深藏之人,非是『謹慎』二字所能描述的。」走向掛在牆邊的一副畫,他一指輕劃花邊置於舌尖微點後道:「這幅畫的顏料所用乃是一種特殊的材料,時時刻刻悄然釋放著阻隔外界血氣的淡香。」又指了指廳中的焚香爐道:「爐中所燒之香欲掩人耳目造成錯覺,因而並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但這兩種香混合起來之後,便能微弱的使人興不起殺戮的慾望。方才三魔修為雖高,但也不屑於關注這些細節,因而久居廳中,自然也受了這香的影響。古刃雖然自進了正廳後便顯得戰戰兢兢,甚至還出了虛汗,但他的氣息絲毫未見紊亂,且對答之中雖多是自貶之詞,但總不忘稍帶上龍浩的名頭,其用意再明顯不過。方才三位天魔已走,但他依舊跪在此處,禮數上絲毫不敢懈怠。唯恐其中任何一魔返身而回將他襲殺,但事實上他早在進正廳之前已著家奴散佈三魔來過古家的謠言,因而若此時他被擊殺或者仙僧被盜,那麼他們三者將會成為眾矢之的。這番精心的佈置,你還能說他普通嗎?」

    「既然他如你所說那麼謹慎,為何你又隨我現出身來呢?莫非你不怕他突然回來?」彌牙微瞇著眼睛道。

    「此時他斷然不會回來,而且我等再不現出身形,只怕就要錯過一個極好的機會了。」感覺到古刃終於有所行動,張黯然道:「他如此謹慎的缺點便是多疑。三魔久居上位,對於襲殺、偷竊這類事情早已不屑。但古刃卻是力求謹慎之人。方纔他一番試探終於確認自己安全之後,下一個要去的地方便只可能是關押仙僧的位置了,這種人,往往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周圍有幾名九階家奴護送,我無法再動魔念跟蹤,好了,我們的動作要快一些了。」說罷張黯然身體突兀的消失於原地,如空氣般輕忽地飄向古刃所在,彌牙微微一笑,亦化為一團與週遭無異的血氣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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