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三零章 彌之牙
    二人在屋內直勾勾的看著對方,張黯然眼神之中是茫然與頭痛,而婉兒的眼神之中卻是無盡的羞怒且帶著她自有的冷漠矜持。只是看著這愣大頭陪著她大眼瞪小眼的耗了這幾個時辰,自己眼睛都覺得有些澀了。這才終於禁不住開口道:「看夠了沒有?」

    「啊?哦」本想藉著婉兒這條線與小涼聯繫,卻沒料到這彌牙好管閒事的能耐還真是不差,將這女人扔在屋子裡就囂張的扭著腰走了。眼下蕭盈再次陷入了無保護的狀態,這可該如何是好?自己在這秦宅之中說得好聽的是客,說得不好聽的話便是被迫受僱傭的角色。攤上這麼一個大活人,自己的行動都麻煩到不能再麻煩。總不能每次出去都要請這位小姑奶奶扮演吟哦的角色吧?

    「婉兒姑娘,你聽我說。」傳音至婉兒腦海之中,張黯然努力壓抑著自己的鬱悶道:「事情不在我的計劃之中。這裡太過危險。我會想個辦法把你攆出去」

    「你敢!」婉兒自忖還不算難看,即便是那些王公貴族,也從沒有人說過要攆自己走的!一思及此,她好看的眼睛又禁不住紅了起來。

    「唉姑娘你可千萬別誤會啊!」張黯然忙解釋道:「這當然是做戲,此處太過危險,我也沒辦法保證你的安全。若是哪天我禍難上身,你只怕也在劫難逃。」

    「你有何危險?九階修為雖說不上罕有,但沒個正當借口,你家主人又怎麼會隨意殺你?」婉兒止住快要流出來的淚水,低聲道。

    「姑娘你又錯了。」張黯然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冒犯,輕咳一聲後低聲道:「若我真是這宅子主人的下人,他們又怎會刻意安排將你放在我房中?我本就不可能屈從於誰。此次只是借地棲居而已。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只要哪一天我在他們眼裡失去了應有的價值,殺身之禍就會紛至沓來。我來此確實有許多不便之處,姑娘這般委屈陪著我也太過危險」

    「你說的都是真的?」婉兒輕咬下唇打斷他道。

    「自然是真的啊。莫非姑娘以為我還在與你開玩笑?」

    「那就好」婉兒重新坐下,臉上釋出了淡淡的笑意道:「婉兒當日離開公子房間後便通知了酒家附近的眼線,不僅將你的容貌記個清楚,而且也將你要我帶的話給少宮主傳了過去。如果你真是當日與少宮主相遇之人,那麼蕭盈姑娘自會有人去保護。」

    「多謝姑娘了」雖不知婉兒為何突然提及此事,但想起蕭盈就快要受到保護,他心中的一塊石頭也終於落地,禁不住躬身拘禮起來。只是他身子彎到一半,便被婉兒輕托起來道:「少宮主確實有提過近來公子將重入天魔界,只是她無法預知具體時間與地點,最近又有許多紈褲子弟欲要魚目混珠,因此婉兒之前才有心想要考驗,還望公子莫要見怪。」

    「這是哪裡的話,張某斷不是那等心胸狹隘之人。」總算令這丫頭相信自己,且得了美人的歉意,張黯然自然是樂顛顛的虛應了幾句。只是婉兒話鋒一轉又道:「這一次被賣入張公子屋中,婉兒也能想到並非張公子的意思,只是你可知道,若真個是為了我好將我攆出去,會是個什麼結果嗎?」

    看著婉兒略帶幽怨的眼神,張黯然下意識的想說些什麼,然而只是說不出口來。

    「但凡賣入家中,則我們這些底層的僕人便失去了自由。『若主人棄之逐門,則罪全在奴,奴僕不得生離其門,只得屍骨還鄉!』就是說,除非主人覺得僕人令他厭惡到了希望它死的程度,否則都不可能把它攆出家門的。而一旦被攆,那麼僕人的下場只有一死!不管你願不願意,這都是天魔界之中不可改變的規矩!」

    「姑娘我並不是真的要攆你啊而且我也不是你的主人」張黯然有些吞吐,說起話來也斷斷續續,婉兒卻再次開口道:「婉兒本是少宮主少時的宮女,少宮主有甚心事一般都曾與我傾訴,期間說到你時她總說你是謹小慎微之人,但這次親自見到張公子未做深思便險些將婉兒推上絕路,婉兒真的有些傷心。難道婉兒的性命你都不肯放在心上細細思量嗎?只為了保護區區一個女子的性命便請我為你傳口信時,你可曾擔心過我族人安插在附近的眼線會被一網打盡,被這宅子之中的家奴殺個乾淨?你真的是少宮主口中所說可將我族人自水深火熱之中救出之人嗎?」

    一連串的質問,直將他逼得冷汗直流,雖從未對小涼保證過自己會如何報答她的恩情,但他自己也絕不容許魅女族繼續這般的衰敗下去。這些日子他早就習慣將重心放在自己熟識之人的身上,對於周圍的人或事的顧慮都少了許多。甚至在酒樓之中對婉兒的軟聲軟氣,都是為了盡量聯繫上小涼而保護蕭盈。這樣的自己,真的錯了嗎?人畢竟不是神,不可能對待每一個人都這般平等,但對生命的些許漠視已然在他心中悄然萌芽,下意識的,他曾想過,只要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安然無恙,哪怕是犧牲她人也在所不惜!

    只是,若不這般冷血,他該如何才能在天魔界之中生存下去?難道他會心生憐憫放了斷腿老妖,讓眾人都來追殺自己?難道要他在海妖船之中留下活口,任由古家的高手來追殺自己?甚至是在從嗜血林之中出來之時,他也該放過那個自稱也是張黯然的老者,讓他來將自己抹殺嗎?

    神色復又轉冷,張黯然看著婉兒的眼睛道:「魅女族素來傳聞有預言能力,但張某並不敢托大,一個種族的發展,單憑我一人不可能隨意左右,但少宮主既然曾說過讓我幫忙,我自會盡我最大努力。至於蕭盈姑娘的事,若魅女族無力承此委託,那在下也不勉強,之前累及姑娘,對不住了。姑娘既不便出宅。那還請委屈在此處安頓一番。姑娘但有所求,還請張口呼喚便是。」說罷再不與婉兒對話,嗖的一聲消失於屋內,只留下一個幻象靜坐於椅上。而他自己則是遁入另一所客居之中,閉門靜修去了。

    「少宮主此人真的是使我族復興的恩人麼?」婉兒神色之中閃過千思複雜,看著消失不見的門影呆了起來。

    九階妖獸丹,其本身就是天魔界怨念精華於一身的丹物。若一般者身死留魂,而這九階妖獸丹乃是九階妖獸在遭受極其恐怖的反抗及不甘後才可能化形而成。只是若有等階高於九階者皆已成魔,即便獵殺九階妖獸也不可能獲得獸丹,而修為不及九階者亦極難將對方的魂魄都禁錮,因此這獸丹獲取仍是不易。

    妖獸魂丹,必有反噬。這一點張黯然不用他人提醒也可知曉。此時屋內無人,他小心翼翼的自戒指中將妖獸丹盒子喚了出來。

    盒子以嗜血林中的那種奇異樹木製成,外漆獸血,以血鎮魂,四方以紫金漆印,可防獸丹之氣外洩。捧在手心之中自有一股陰寒氣息。若將此丹吸收,自己的修為將大幅增長,但要壓制內裡的凶氣著實不易。且自己已是寄人籬下,若在吸丹之時被人強行破壞,自己只怕會落得個丹毀人亡的下場。只是於在旁監視的眼線來說,自己應該是方與婉兒一番魚水,此時貿然離去著實不合常理。這空間戒指之中定然附有秦姜的魔識,他有自信躲過彌牙的跟蹤,卻對秦姜這三階魔一點把握都沒有。因此此時將妖獸丹拿出,也只是稍稍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罷了。若真要他打開這獸丹而不立刻吸食,不僅糟蹋了寶貝,自己也捨不得。可這手中肆虐的氣息著實一點點的消磨著他的忍耐力:若此時不顧一切將妖獸丹吸食,會不會立刻化魔?這樣的話自己也不必再寄人籬下,甚至可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天魔界之中,不再受這等窩囊氣了!

    觸摸著封印盒子的紫金漆時,他心頭一動,腦海中傳來了彌牙陰柔的聲音:「張公子,既然春宵苦短,你怎的要做那麼無情之人,將伊人冷落在房中呢?」

    大門未開,但彌牙的身影已立於門前。一身綠袍泛起淡淡的光芒,透過門隙,毫不遮掩的鑽入張黯然眼中。

    彌牙是如何鎖定他的具體位置的?張黯然此時並未融入周圍環境中,因此並不擔心自己殺死三名八階妖那次被其發現,只是自己名義上也算是秦姜之客,他身為家奴深夜闖入,其中確實古怪非常。這屋內已布下一小型陣法,只要任何人膽敢不請自入,他的殺機便會剎那間鎖定對方並施以最猛烈的反擊。彌牙此時堂堂正正的候在門外,倒也算聰明。張黯然雖驚不亂,呵呵笑道:「彌牙既知春宵苦短,卻半夜前來,莫非是偷聽不成因而遷怒於我?若有事相求便請入室詳談,莫要這般拐彎抹角才是。」

    「呵呵,公子果然見識過人。」彌牙也不客氣,得了張黯然的應允後踏步便入。隨意找了處地方坐下,他的眼睛就看到了張黯然手中的盒子,不由笑道:「原來公子放心不下這妖獸內丹,因而寧可捨了佳人也要換一處地方觀摩。不過公子這般猴急,是否有想過這妖獸丹可能會有不妥之處嗎?」

    「哦?願聞其詳。」看著彌牙胸有成竹的樣子,張黯然應道。

    「公子雖然仍然疑我,但想來也是識大體之人。我若真有心害你,便早該動手了。還何苦等到如今你我實力不相上下之時呢?」彌牙笑道:「我說過你一定會還我的人情,便是因為你必須這麼做,而且今日你恐怕又要再欠我一次了。秦姜此次受使魔驅遣,暫時離開了這座府宅,宅子之內九階修為者僅你我二人。我才能過來與你知會。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九階妖獸丹,吃不得。」

    「這丹藥為何吃不得?」張黯然默認了彌牙的前一句話,但這丹藥,幾乎是他活下去的一個最大籌碼,不可能輕易捨棄,雖料到這丹藥之中被動了手腳,但他仍想徹底說服自己。

    「你不覺得這妖獸丹他給得太過隨意了嗎?」彌牙看著他道:「九階妖獸丹並非易得之物。你雖然助他取得犀骨,但仍不至於獲得如此豐厚的謝禮才是。更況且他乃貪婪天魔界麾下之人,為人貪婪自不必說,又怎可能出如此大手筆給你?若說是有心招攬你,但你我心知肚明,這些恩惠對於天神界那些蠢貨或許有用,但在天魔界之中,根本沒有什麼約束力。我沒有實際的證據,但僅僅從我對他的瞭解來說,他不可能憑白無故的給你此丹!」

    張黯然的目光移回這盒子之中,又再看了看彌牙,道:「有些東西,明知有毒也必須吃下去。若換做是你,即將有一場浩劫等待著,那麼你肯捨去這獸丹嗎?」

    「我不知你所謂的浩劫是什麼。」彌牙沒想到張黯然這般貪戀這妖獸丹,眼底閃過一絲蔑視道:「若這丹藥將你肉身與魂魄一併制住,那你所謂的浩劫沒來之前,你首先便很可能會被這丹藥害死。話我就說到這裡,若是你仍打算吞服此丹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但這大宅之中,你只有我一人可信。若想找人護法,就趁秦姜未歸之前前來找我吧。」說完他站起身來綠袍一揮,便欲離去。

    「且慢。」沉默片刻後,張黯然問道:「我到底能幫你什麼。不知道這一點,我始終無法完全信你。」

    彌牙微微一愣,轉過身來,玉蔥一般的手指緩緩伸出,指在自己額前的那一顆紅點上道:「一名九階妖奴的下場,始終只有永世為奴或身死為人魚肉。這天魔界之中卻有太多的妖看不清楚,他們認為只要努力,總有一天會晉陞為魔。而這廣闊的天魔界之中,只要是修煉成妖而墜入天魔界者,無一人成魔!這是統治者的陰謀,而我,則必須借你之力才可擺脫此厄運!」說罷他不再看張黯然的表情,轉過一身綠袍,便消失於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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