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925年,對今年剛滿55歲的大漢帝國的最高權利機構國家國民委員會的委員長李飛耘來說,是春風得意的一年。雖然三年前大陸東邊的島國日本割據了帝國的東北三省,擁立了偽滿洲政府,但也幫他敲掉了一直讓他頭痛的強權軍閥東北軍。離開了白山黑水的東北軍現在就像一個用舊的垃圾桶,被他丟到了西北一帶,任其自生自滅。
短短三年,李飛耘委員長用盡手段,終於是「統一」了大漢帝國,所有與他作對的地方軍閥都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至少,在名義上現在都要聽他這個中央政府委員長的。他個頭不是很高,頂著個光頭,有著南方人的特點:矮小精幹,一雙半開半閉的眼睛處處透著精明。
當然,世事都是難如意的,以華澤民領導的社會黨革命軍就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這是代表兩種思想、兩個對立階級之間的政治鬥爭。
不過這個麻煩似乎也快要結束了。他麾下的部隊從江西瑞金開始一路追擊革命軍到湘江一線,近十萬的革命軍中央部隊被他的剿匪大軍殲滅和打垮了近七萬人馬,剩下的三萬多人馬也是傷兵滿營,補給困難。
在他看來,革命軍的覆滅也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李飛耘現在離開了南昌行營返回南京,他的主要精力是放到了馬上就要召開的國家國民委員全體會議上。他要求修改帝國憲法,以賦予他更多的權力,在帝國範圍內實行他的軍事獨裁。
在國家國民委員會的議員中,三民黨的議員zhan有絕對多數。首先在三民黨內部,李飛耘以幾乎以接近全票的票數當選三民黨的唯一總統候選人。那麼,李飛耘就任大漢帝國的第二任總統已經是板板釘釘上的事情,只差一個表面上的合法程序。
但是,一些代表地方強權勢力的元老們也不甘心這樣失敗,他們根據帝國的憲法,也推出了一個候選人——羅濟時,讓他和李飛耘打對台,競選總統。這讓李飛耘很惱火,更加可恨的是羅濟時處處和李飛耘唱反調。李飛耘想通過修憲獲取更大的權力,而羅濟時卻在國民委員會上呼籲護憲,以反對李飛耘的越來越明顯的獨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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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奪257高地的戰鬥依然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雙方都投入了巨大的兵力。在正面強攻屢屢受挫後,帝國獨立旅旅長劉峰命令主攻的一、二團繼續輪番攻擊,把預備隊三團投入了戰鬥,往兩邊游動,配合幾個民團,想把257高地給分割出來。而負責兩翼防禦的革命軍近衛團第二營,第三營對著幾倍於己的敵人,用刺刀、大刀和手榴彈,把敵人死死的壓在陣地前……
「旅座,士兵們傷亡太大了。」擔任主攻的一團團長於松一身血污,正讓衛生員給他包紮手臂上的傷口。「明明是沒有人了,但你一衝到山包頂附近就冒出一排的手榴彈,跟著就是一批黑黑的人……」於松還是沒能從剛才的震撼中恢復過來。
「於團長,你剛才在山包頂上,匪軍還有多少人?」劉峰皺眉問道。
「應該是不多,也就三百來人左右。但他們還有幾挺機槍,都還沒看清在那裡,就被打下來了。我手下的營長戰死了兩個。」
「真他媽的一群廢物!近四千人打不下三百來人,都是飯桶!」劉峰有點瘋狂了。
「看來匪軍主力還是在附近。你團現在能再戰的還有多少人?」
「還有兩個營,有一千兩百人。」
「於團長,你帶人再衝一次。這次我讓炮兵打得久點,你們要在炮擊的時候給我往上衝!」
「旅座,這樣弟兄們會被自己的炮彈……」於松臉色慘白。
「我只要那個山包!這次你再不攻下來,你也不用回來了!」劉峰目光寒寒地盯著於松。
「是!旅座,卑職保證完成任務!」於松急忙跑去組織隊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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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慢慢黑下來的天,鄧大軍一直揪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天一黑,敵人的飛機就趴窩了。
下午的戰鬥讓他的部隊傷亡不小。除了重傷員,現在全營能拿武器的就是站在自己眼前這百多號人了。一張張疲憊而堅毅的臉讓他胸口有種很堵的感覺。這時候,他覺的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手一揮,這一隊人馬就消失在暮色中,往戰鬥最激烈的地方跑去。
「團長,鄧營長親自帶人上257高地了。」周大成小心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坐在軍用地圖旁的林傑。
「嗯。」
「一營的傷亡減員很大,我看是不是把警衛營的一個連補充給他們?」付明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警衛營不能動,那是最後的預備隊。」林傑否定了他的提議。對於這支最後的預備隊,他心裡是有他的打算的。「這樣吧,等天全黑下來,把機槍連補充給一營。」
「好。我想親自帶部隊上去,你看怎麼樣?」付明說。
「好吧,要小心點。」林傑點點頭。又扭頭對周大成說道:「周參謀,你去醫療隊看看,吩咐他們要盡量把傷員安排好,讓醫療隊和傷員先撤退。實在是不能撤退的的傷員,也要和當地的游擊隊聯繫好,務必妥善安排。」
「好的。我就去。」
周大成走後,他又問一個參謀:「教導團準備的怎樣了?」
「報告團長,下午接了任務後,他們就到紹水去勘查敵情了。」
「哦,看看東岸那邊的游擊隊還有什麼新的情況過來。給陳團長也送一份過去。」
屋裡一陣的靜默,只有電報的嘀嘀聲。
「報告!緊急電報。」
「拿來。」林傑接過急電一看,背後不由出了一層冷汗:在全州附近發現敵人的騎兵旅和裝甲車連,全是中央軍。看來自己對敵情的估計是正確的。
林傑站了起來靜靜地思考了幾分鐘,然後下了決心,對身邊的參謀說:「馬上把這份電報轉發給教導團,提醒陳團長注意新的敵情。電話給我要到一營。」說著,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懷表看了下時間,接過參謀遞來的電話:
「鄧大軍嗎?我是林傑。現在我命令你,搖不惜一切代價,把你們陣地面前的敵人給拖到天黑,要有死拼到底的決心!為反擊部隊提供有利之態勢!」
「保證完成任務!人在陣地在!」
林傑放下電話後,直接把電話打到了警衛營:
「我命令:今晚七點三十分,警衛營從273陣地方向向257高地前的敵人進行反擊!盡量消滅敵人的主攻部隊!」林傑以有力的聲音下了命令。
在他的以往和對手交戰獲取的經驗中,敵人在某些方面是非常教條的:一到晚上,就會匯合在一處,進行夜間防禦、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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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是黑暗下來了,整個戰場已經進入了瘋狂的狀態,戰場上殘存的火焰忽隱忽現地照印著雙方猙獰的面孔。特別是在257高地上,敵我攪著一堆,已經是進入最後的殘酷的白刃戰,刺刀磕碰聲,槍聲,喊殺聲混成一片,不時有喊著口號的革命軍戰士拉響了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
方雲已不知道自己用刺刀刺死了多少人,在飄忽的火光中,他不停地用槍格擋、刺殺,已經陷入了一種機械的麻木中,在他周圍全是慘叫聲、喘息聲、呻吟聲和呵斥聲。
「勝利!革命軍!」
一個還是稚嫩的沙啞口音在方雲身邊響起,跟著就聽見一聲槍托打到肉體上的聲音。他聽得出那個聲音是牛娃的,悲痛的感覺刺激得方雲開始發狂起來,他張開嘴大喝了一聲,卻是感到喉嚨一陣撕裂地痛,發出沙啞的呵呵聲。
他用槍桿架開一名敵兵刺過來的刺刀,用盡全身力氣一腳踢在對方的腰身上,把他踢倒了出去。他馬上轉身往牛娃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名敵兵正用力舉起刺刀要往地上紮下去。
方雲立即把手中沒有了子彈的步槍狠狠地甩向那名敵兵:步槍把那名敵兵砸了一個踉蹌。
幾乎與此同時,方雲腰間一痛,整個人被一股大力砸了出去。
原來是剛才被方雲踢倒在地上的那名敵軍士兵,用槍托把方雲砸倒,然後整個人撲到他身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方雲用左手死死扳住對方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他忍著窒息的痛苦用右手在腰間摸索起來,終於給他摸到了伍墨涵送給他的那把手槍。他掏出手槍,頂著騎在自己身上的那名敵兵身體就是兩槍,然後根本來不及看他一眼,翻身而起,舉槍對著剛才用槍砸倒牛娃的那名敵兵連打了三槍。
方雲喘著粗氣來到牛娃的身邊,只見他倒在地上,乾涸的嘴唇之間不停地冒出鮮血,整個人已是昏迷不醒。方雲上前一摸他的鼻子,還有氣,就把他放到了一個彈坑裡面,暫時顧不上他的死活了,馬上把自己的步槍撿起來,端著刺刀又殺向敵人……
於松看到了自己的部下快衝到了山包頂,興奮的叫道:「弟兄們,給我上,匪軍頂不住了!」自己帶著剩下的四百多名士兵衝了上去。其他敵兵看見佔了優勢,嚎叫著衝了上去,一時之間,革命軍壓力大增,一步一步往山包頂退卻……
就在這危急時刻——
嘹亮的軍號聲響起,槍聲喊殺聲從左側響起,站在山包半腰的於松臉色慘白的看著衝過來的革命軍戰士,狂叫了一聲就連滾帶爬的往山包下跑去……
※
劉峰看著自己的部下功敗垂成,臉色鐵青,身心一陣陣地疲累。這次他是下了血本,這幾年來東拉西扯的家底全用上了,可是還是沒有成功。他雙手背在身後,就站在指揮部的門口,看著渡河場亂糟糟的一片,潰退下來的士兵沿著浮橋返回了東岸。
「林傑,這次我劉某連家底都用上了,我看你還有什麼力量來擋帝國的騎兵。」劉峰心裡惡狠狠地盤算著,一陣陣地心痛。但是,一想到了李飛耘允諾自己的獎賞,他心裡面才稍稍平衡了一些。
在目前軍閥分據中,誰能擴軍誰就有實力。
劉峰想著自己即將擁有的一個甲級師的編制的時候,又忍不住喜上眉梢,這種即痛苦又快樂的感覺讓他的臉色看起來陰晴不定。有了軍權,就有他想要的一切。兵力損失算什麼?只要有錢有槍,把壯丁一抓,換身衣服就是兵!想到這裡,他似乎看見了鋪在自己面前的金光大道。
「來人,傳令下去,讓士兵們好好休息,要分出人做好警戒。明日配合薛總指揮的部隊再戰。」劉峰心有不甘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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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涼的很快。
疲憊的革命軍中央縱隊士兵們零散在路邊駐紮休息。剛離開蘇區的時候,革命軍都是在夜間行軍。而白天,士兵們不是躺在茂密的樹蔭下,就是蜷曲在樹叢柔軟的草皮上睡大覺。
行軍時,部隊盡揀小路走。即使有公路,革命軍也要盡量設法避開。
夜間行軍並不枯燥。在革命軍中央縱隊剛開始轉移的時候,各部隊的政委在對士兵們講話的時候,都說這次轉移將有「重大行動」,因此,儘管當時革命軍中央縱隊的蘇區保衛戰中失利了,部隊士兵們的士氣非常高昂。
絕大部分革命軍戰士並不知道革命軍在蘇區保衛戰中已經失敗了,中央縱隊是被迫離開了根據地。
這些英勇的士兵們基本上都還被蒙在鼓裡。
當月亮被雲遮住,部隊就要燃起火把行軍。
這種火把通常是一束劈開後又捆紮起來的竹子。有時還用松枝,還有盛滿了煤油的竹筒。這時,無論是從山腳下仰視,還是從山崖俯視這條忽隱忽現、逶迤盤旋的火龍,那都是一幅壯觀美麗的圖畫。
但是,行軍並不都是那麼輕鬆美妙的。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士兵們有時在自己的背上拴上白布條子,好讓後面的同志看清楚跟上來。有時在危險的小山路上夜行軍,後面的同志要將雙手搭在前面同志的肩上,以防偏離那條狹窄的小道。這些小道經常是很滑的,如果一個人摔倒了,後面跟著的一班人也會摔倒,搞不好,有時還會從近百米高的陡崖上摔下去。
一般來說,革命軍戰士都有著非常明確的奮鬥目標。宣傳隊又為他們加油打氣。幹什麼,怎麼幹,為什麼這樣幹,都有人告訴他們。
在革命軍中央縱隊轉移初期的成功不是偶然的。
因為軍事三人組的周衛國通過談判已同廣東軍閥陳濟水達成了一項秘密交易。在大轉移途中,對峙雙方的軍隊指揮員之間進行秘而不宣的接觸是屢見不鮮的。
這樣做的原因很多,它符合大漢帝國傳統的兵家之道。
大漢人是特別明智的民族,如果能夠達成適當的安排,他們決不會執意非要血染沙場不可。
政治意識形態的改變也沒有能夠破除這一傳統。許多今日兵戎相見的人過去都曾有過密切的聯繫,特別是在革命運動的早期,那時他們都在孫先生的旗幟下共同作戰。三民黨和社會黨曾有過多年的合作。
在錯綜複雜的大漢帝國政治棋局中,李飛耘並不總是萬能的。他面對著地方軍閥和政治捐客排列組合的萬千世界,聯合也好,結盟也好,無時不在變化之中,軍閥們擔心一旦李飛耘過於強大,自己的地盤和財路就會喪失。對他們來說,無論是李飛耘還是社會黨變得過於強大都是他們所不願意的。如果和社會黨搞交易可以撈到好處,他們又何樂而不為呢?他們中間有些人還對社會黨建立抗日統一戰線的愛國主張表示歡迎。
這些因素促使廣東方面的陳濟水向周衛國發出秘密信函,建議舉行私下談判。
李克認為陳濟水這樣做的動機是懼怕三民黨中央軍衝破革命軍的防線,把軍隊一直開到廣東邊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社會黨的根據地是廣東的一道屏障。
不管動機如何,粵系軍閥派了一個密使去見周衛國,周當即作了積極的表示。他說:「我們可以利用陳將軍的反李態度,我們必須吸取在十九路軍問題上失敗的教訓。」
周衛國派了兩位負責同志,去粵北的一個小山村,在那裡達成了一項互不襲擊的協議。雙方還商定交換情報,廣東省長還答應向革命軍提供通訊設備和藥品器材。因此,革命軍穿越廣東及毗鄰地區有時就像遊客散步一樣消閒自在。
廣東軍閥的軍隊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
革命軍的情報工作十分出色,它對敵情瞭如指掌。
廣西軍閥白經緯也同革命軍達成了某種諒解,由其在廣西東北部讓出一條「走廊」,以利於革命軍迅速通過。
革命軍的指揮系統是複雜的。在李克、博波和周衛國「三人團」的中央軍委之下有總司令朱承德,中央軍委主席兼總政治委員周衛國,總政治部主任王克己及總參謀長劉柏。
可是,隨後局勢發生了變化,「三人團」教條的軍事思想損害了革命軍作戰部隊的靈活性、積極性,雖然他們還是一樣的英勇無畏,但是失敗還是不可避免地到來。
連續來的失敗,士兵們的士氣普遍不高。
華澤民手扶著一根竹竿,坐在路邊不遠的石頭上。他今年四十歲,顴骨高聳,雙頰深陷。離開蘇區時染上的瘧疾,讓他很難受。警衛員給他打來水,遞上了藥片。喝完水後,他又抽起了煙。
他對中央革命軍的困境感到焦急,憂慮。
可是起不了作用。沒有人和他商量,沒有人徵求他的意見。雖然他是政治局委員,頭上還掛著一個中央蘇區政府主席的頭銜。
自李克、博波他們專權後,有一批人還想把他開除出黨。
其實,在離開蘇區前,華澤民是被變相的軟禁了,下放到了於都(小集),和中央高層的政治和軍事上的聯繫全被切斷了。
西元1924年春,李克曾經向共產國際建議讓華澤民去蘇聯「養病」,但是共產國際拒絕了,認為不合時宜,原因就是華澤民在蘇區有著很高的威信。隨著「左」傾主義的帶來的軍事上的失敗越來越多,中央革命軍高層反對最高三人小組的力量是越來越多,甚至幾天前有部分中下級指揮員直接要求華澤民指揮戰鬥。這些情況讓李克、博波感到不安。於是他們開始找替罪羊,必須要有人替他們承擔決策的失誤。
當華澤民抽完第五支煙時,他見到了夜色中走來的中央軍委主席周衛國。
連續的長途跋涉和戰事的不利,讓蓄有長長黑鬍鬚的周衛國更加顯得疲憊和憔悴。他頜下的鬍鬚據說是他立誓驅逐日寇的見證,一日不把日寇驅逐出中華大地,就一日不剃鬍鬚。
「衛國,來,我們好好聊聊。」華澤民的眼睛在黑夜裡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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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的火焰依然在殘存的木船上燃燒,對岸依然傳來稀疏的槍聲,但這都掩蓋不了陳洪喜悅的心情,本來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發起這場突襲的,不料效果是相當地好。眼下,他正指揮著突擊隊收攏敵人遺棄的物資。
一小時前當陳洪帶領著突擊隊在東岸發起夜襲時,疲勞了一天的敵人根本沒有準備,輕微的抵抗很快就被摧毀了。而西岸的近衛團和教導團大部對西岸渡河場的敵人防守部隊也發起了反擊,在前後夾擊下,敵人很快就崩潰了。趁著敵人的潰敗,陳洪匯合了西岸部隊後,對東岸敵人進行了短暫突擊。而白天經過苦戰的敵人很快就頂不住了,向後潰逃了十多里。而陳洪則搶了敵人的物資後,一把火就把浮橋給燒了,勝利的完成了任務。
林傑看完手裡的電報,心情非常興奮,對周大成道:「給軍委發電,報告我部已經奪回渡河場。」說完,他思考了幾秒鐘,接著說:「命令部隊抓緊時間盡快把傷員運走。各營抓緊時間重新整編,盡量把基本建制編全。」
「是!」周大成敬禮轉身跑了出去,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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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民,這次離開蘇區後,中央的方針是:到湘西地區與革命軍二,六軍團會合。顯然李飛耘也覺察到了我軍的意圖,在湘西一帶布有重兵,層層阻擋我們與革命軍二,六軍團的會師。中央革命軍在敵人的重兵中突圍,損失慘重啊。顯然,最高三人小組的軍事決策是錯誤。目前,有部分政治局委員要求你出來主持工作,尤其是軍事方面的。」周衛國將軍頓了一下,看了默默抽著煙的華澤民一眼,整理了一下思路。
「中央現在幾乎是博波和李克的代名詞。有一批高級幹部和他們走得很近。但是,隨著他們『左』的錯誤越來越明顯,也有更多的幹部同志清醒過來了,包括我在內。空泛的理論不適合大漢的國情啊。」周衛國說得有點動了感情。李克、王明山等共產國際的同志剛來到江西蘇區的時候,他是真心真意歡迎的,有過盲從。但後來種種血的現實,讓他不得不開始思考在華澤民領導下的蘇區和李克領導下的蘇區的不同。
「不可否認,共產主義思想是一個先進的理論。我們不能照搬蘇聯的模式,每個國家的國情不同,要把理論和現實國情相結合才行。所以,在這裡我個人向你表個態:我是堅決支持你出來主持軍事方面的工作的。」周衛國神色激動,一掃剛才的疲憊和憔悴,目光炯炯地看著華澤民。
華澤民心中也是波濤洶湧,激盪的情感幾乎要讓他大聲呼叫起來。但是,多年的政治鬥爭經驗又讓他謹慎,讓他理智。是啊,社會黨革命軍是他和朱承德共同締造的工農武裝,想當年井岡山的會師,是何等的揮斥方酋,何等的意氣風發。如今看著自己一手締造的革命武裝被一步步削弱,說不心痛是不可能的,但他又能作什麼呢?他已經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了。從這裡他也得到了一個深刻的教訓:槍桿子裡出政權。
「衛國啊,不是我不願。你看看,我現在已經是閒人一個了,老了,有心無力了。」華澤民拚命抑制住自己激盪的情感,淡淡地說道,但是微微顫抖的語音還是透露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澤民,這點你不用擔心。這次,我是拼了命也要和他們鬥下去了。中央革命軍不能再這樣折騰下去,要不真的有亡黨亡軍的危險了。只要你願意出來主持工作就可以了,餘下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周衛國從華澤民的語氣中聽出他願意出來主持工作後,心底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堅信,他這位親密的戰友不會令他失望的。
「衛國!」華澤民激動地站了起來。
周衛國伸出手說:「讓我們一起努力,拯救我們危難的大漢民族。」
在夜色中,華澤民和周衛國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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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從甜美的夢境中醒來,滿鼻子都是消毒藥水的味道。他睜開眼睛一看,原來自己是靠在一張椅子上面睡著了。他依稀還記得在戰鬥結束後,背起嘴巴還冒著血的牛娃就往醫療隊跑。當他跑到醫療隊的時候,已經是筋疲力盡,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他把牛娃放到擔架上後,自己一屁股坐到一張椅子上,馬上軟了下去,喉嚨如被火燒。
當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過來看他是否受傷時,他抓住女醫生的手,指著擔架上的牛娃,喉嚨呵呵地說不出話。
那名女醫生好像明白了方雲的意思,告訴他不要擔心,已有醫生去搶救他的戰友了,然後遞給他一壺水。方雲聞言心神一鬆,接過水壺就往嘴裡一陣猛灌,當水壺裡的水被喝到一半的時候,他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方雲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點。他站了起來,發現自己手臂上綁有綁帶,估計是醫生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幫自己處理過傷口。他心裡不由對這位醫生有了好感。他四處忘了一下,整個醫療隊躺滿了傷員,在昏暗的燈光中,不時有傷員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牛娃看來還沒有光榮,他上半身捆滿綁帶,一張還顯幼稚的臉上雪白如紙,正睡得香。方雲背起他的步槍,悄悄地離開牛娃的擔架,走到一個用白布隔離起來的小隔離間面前。裡面有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應該是醫生的值班室。但是在這裡並沒有人,讓方雲微微有點失望。
「同志,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方雲背後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
方雲轉過身來,看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醫生一面向他說話,一面走到桌子旁邊,把手裡的病歷夾放到桌面上,然後開始脫下口罩。人長得很漂亮。
「醫生,你好。」方雲一開口,喉嚨還是火辣辣地痛,說話的聲音沙沙刺耳。
女醫生看了他一眼,說:「你要多喝開水。你的戰友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左手前臂骨折,左胸肋骨斷了四根。已經上了夾板。會好的。」
方雲聽她說完這句話後,馬上就知道幫他處理傷口的醫生就是她,心裡感激,開口說:「謝謝你!」然後向她敬了個軍禮,轉身就走了。
女醫生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