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舊的大門砰地在身後關上,蜿蜒的青籐遮去了潮濕的陽光,林落白回頭,突然覺得,被拋棄了。
搖搖晃晃走在五月的光季裡,道路兩旁是碎碎飄墜的小花,落在肩頭,落在掌心,像眼淚,像碎了的心。
其實本不該這麼惆悵。
也許這一切太突然,她應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其實原本就是,什麼都沒發生啊。
沈陌錦,只是這麼的想念他。
林落白沿著街道慢慢地走回了家。
赫連獨歡送的禮物,她甚至還沒有打開看一下。
巷子口停著冷慕雲那輛半舊的黑色桑塔納,她不太擔心母親了,可又覺得莫明的傷感。
有了冷慕雲,母親大概也是不太需要自己了,這麼多年來相依為命地生活著,林落白一直覺得母親的生命中只有自己,可現在,一切全變了。
她在門外逡巡了很久,正欲推門卻看見冷慕雲正熄滅了煙頭提著外套走出來。
「冷叔叔。」林落白喊道。
「落落?」冷慕雲驚喜,回頭朝屋子裡正挨個打電話的林流珠喊:
「落落回來了!流珠,快快!不用找了!」
一夜之間,林流珠的眼眶陷下去許多,頭髮也未如往日般明潔齊整,穿著件雪青色夏衫子,瞬間看去,竟覺得蒼老。
「落,你跑到哪裡去了?媽媽快要急死了!我們等了你一夜你知道嗎?」
林落白鼻子發酸,難得地抱住母親肩頭,心中湧起久違的溫暖:
「媽,我沒事。就是昨天遇到一點點小事兒,待會慢慢跟您說。」
林落白小口小口地喝著母親親手沖的杏仁茶,目光飄忽,心不在焉。
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大致向母親講了一遍,雖是口氣尋常,林流珠卻露出幾分擔憂的神情:
「落落,你說的那個人,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畢竟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若是真遇到個心懷不軌的歹人,女兒迷迷糊糊被他們給帶回了家,還真料不定會出什麼事。
林落白搖搖頭,安慰地微笑:
「媽,算是我救了他一命呢,再說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壞人。」
聽說她昨晚發燒,林流珠便從抽屜裡找出幾粒康必得督促女兒喝了,才又恍然想起什麼似的,說:
「險些忘了這事,剛才接到出租公司的電話,問是不是你的東西落在一輛出租上了。「
「哦,嗯?」林落白回過神來,想起那只繫著粉紫緞帶的盒子。
恰好就有人在院外喊門,林流珠笑著說:「這出租公司效率夠高的,我剛告訴他們地址,這麼快就把東西送到了,落落來看看是不是你的?」
林落白吃驚地問那個有些面熟的出租司機:「師傅,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可費了老大力氣了。」面色憨厚的司機師傅把那隻小書包遞給林落白:
「可巧你的書包也掉在車裡,書本上有學校班級名字,我找到你們學校,他們給的你家的電話。」
「還有這個。」司機把一隻精緻漂亮的盒子遞給她:
「估計是什麼珍貴的禮物,包裝的這麼好,這要丟了多可惜。」
林流珠說著感激的話,送走了出租車司機,轉身看到林落白抱著那只盒子發呆:
「誰送的禮物?小沈?」
猛地聽人聽到沈陌錦,林落白一陣心煩,抱著東西頭也不回地逕自回了屋子。
冷慕雲剛剛接完一個電話,不知和誰談的什麼,一臉火大的模樣。
「老黃,這事兒你可辦的忒不厚道,說得好好的,你現在讓我怎麼向孩子交代?」
「文科?」
「……」
「我考慮一下再答覆你。」
桌上堆著滿滿的資料,卻無心學習,也不想回學校,林落白腦袋抵在窗玻璃上,陷進一片混沌光影裡,神情落寞。
夏天的葉蓬勃瘋長,枝蔓延伸糾結地如心情,如青春。
冷慕雲敲門走了進來,面色尷尬地站在林落白的身後,躊躇半晌終於開口:
「落落,小沈的保送名額,被人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