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盒子險些掉到地上,林落白轉身就跑,到校門口伸手攔了輛出租車跳上去。
沈陌錦怎麼了?
霎時而來的恐懼填滿心房,她坐在車上手腳冰涼,是生病了,還是出車禍了?跟人打架了?
一路惴惴不安,路過家附近的巷子也不停,直接讓司機把自己送到沈陌錦的家。
他父母為了方便他讀書考學,從鎮上的房子裡搬出來,專門在市郊租了個小院兒。
小院兒也是在一條狹長的巷子之間藏著,院牆上爬著老籐,沈陌錦以前帶她來的時候說過,房子的主人原是一家書香門第,會書法國畫的老人過世了,幾個孩子又都在國外工作,所以辦完老人喪事就把這房子低價租了出去。
外面倒是靜悄悄的,林落白立在剝落了綠漆的大門外拍了好久的門,半天沒人回應。
正猜測著是不是他們全家人都在醫院呢,古舊的大門卻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
眼眶有些紅腫的婦人是沈陌錦的母親,看到門口立著白裙子的清淡女孩怔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是落落啊。」
林落白看她像是剛哭過的樣子,更是擔心,有些焦急地問:
「阿姨,沈陌錦出什麼事了,他沒有去上學。」
「啊……陌錦他……」沈母眼神飄忽地朝院內看了看,笑著說:
「他病了,發燒呢。」
林落白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一放,又問:
「那燒的嚴重嗎?阿姨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沈母打開門,讓著林落白進了院子,乾乾淨淨的小院落,有圓形的石凳石桌,從前的日子她也曾和沈陌錦伏在這張石桌上,寫過作業,下過跳棋,她總愛悔棋,每次都要贏,賴的沈陌錦叫苦不迭,發誓再也不陪她玩跳棋。
沈母卻在身後說:「啊,那個落落啊,陌錦這會兒不在家,跟他爸出去了。」
生病了還出門?林落白疑惑一下,說:
「是去醫院了嗎?」
沈母恍然地點頭,笑道:「是,是。他爸帶他上醫院檢查去了,你別擔心,就是發燒了,沒啥大事。」
林落白點點頭,緩了一口氣,微笑道:「那我能在這裡等他回來嗎?」
見石桌上放著要擇的青菜豆角,林落白走過去在石凳坐下:
「阿姨,我幫你擇菜。」
那麼乖巧溫柔的語氣,令沈母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好跑回去給她倒了杯水,臉上掛著客氣的笑。
林落白要說也算常客了,沈陌錦和她從初中到高中這四年,兩家大人心裡也都清楚,起初沈父知道兒子和女孩早戀非常生氣,拿了竹條打,可打了還是不改,依舊和林落白黏黏糊糊地好,學校老師也找,談話做思想工作,軟的硬的都來過,可就是分不開這兩個孩子。
虧的是倆人也爭氣,硬是用自己的行為證明著戀愛影響學習這句真理的謬誤之處。
後來,慢慢的,沈家父母也就接受了,林落白的文靜優秀也教他們挑不出話來,唯一有些微詞的,是對林落白的家庭。
對於林落白的母親是戲子的事,沈母姚嘉珍是知道的,早在二十年前,她就聽說過蘇州小旦林流珠的名字,那時候的林流珠多紅呀,人漂亮會打扮,妖妖俏俏地小身板走在街上惹得大把男人的眼珠子要掉在地上。
不過大家出身的姚嘉珍是看不上的,那樣輕浮如花的女子,除了唱戲勾引男人,還會什麼?自己是要做指引下一代美好未來的人民教師的,多麼莊嚴神聖的職業。
可是一晃二十載,世事難料,當年被無數男人追求圍攻的林流珠到底還是孤獨一人,帶著個女兒也不知是誰的種。
而自己,平平淡淡地嫁了人,生了子,每月拿著微薄的工資,丈夫失業,兒子考學,生活原來像一塊抹布,看起來毫不起眼,一擰卻是五味俱全。
「落落呀,要我說,你和陌錦年紀都還小,以後還是要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不是阿姨不歡迎你來,這段時間你也要複習備考,所以還是……」
「阿姨……」林落白拿著一隻豆角,委屈地頓在那裡。
這麼明顯的逐客意味,她怎麼能不明白?
她只是不知道怎麼了,好像一下子有好些東西都變了,沈陌錦,沈媽媽……
離開沈家的時候才想起來,她把那個叫赫連的人送他的禮物忘在出租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