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夠了的林落白又覺得愧疚,秦琳琅是自己的好朋友,她怎麼能吃自己好朋友的醋呢,看來自己真是被這萬惡的高考制度給逼得神經不正常了。
其實她怕,沈陌錦成績那麼好,考上復旦一定是沒問題的,可自己是學文的,數學成績無論怎樣努力似乎也不見起色,這幾次模擬考,她幾乎連前五名都考不進去,還談什麼保送,談什麼復旦。
擦乾眼淚,林落白打開房間的門,看到沈陌錦耷拉著頭坐在門口,清秀的側影無限倦怠和失落,她立刻就心軟了,轉身回屋拿了一條自己平日常帶的細鏈子,純銀的,鏤著碎花,十分精巧。
她走過去拉住沈陌錦的手把鏈子放到他手心裡,說:
「你回去吧,高考之前都不要再見我了。」
靠著雕花木門的沈陌錦愣了:「落落,你真要和我分手?我和秦琳琅真沒什麼,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
林落白垂下小扇子似的睫毛,數著腳下從他身上漏下的斑駁陽光,說:
「我知道,這一個月我們分開,好好複習,考試結束後,我們各自拿著復旦的錄取通知書,太湖邊上,不見不散。」
送了他那條銀手鏈,因為那上面帶著自己的溫度和氣息,帶著它,就好像年輕的林落白,一直一直陪著沈陌錦。
看著男孩遙遙遠去在風中的背影,林落白扶著門,心裡湧起一陣陣的酸楚,沈陌錦,其實我有多愛你,只怕你都不知道。
今天的秦琳琅像公主,長髮盤在腦後用水晶蝴蝶別住,純白的短裙下兩條雙腿修長光潔,白天鵝般穿過校園的時候自然又引起一陣陣騷動。
她目不斜視地跨進九班的教室,找到埋在書堆裡的林落白,微笑恬美:
「落白!我被保送上復旦了!開心嗎?」
「啊。」林落白失聲驚叫,接著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真的啊,太好了,恭喜你琳琅!」
秦琳琅水汪汪的眼眸盯著林落白笑得意味深長:
「理科班的保送名額就剩一個了哦,落落,你是不是特希望沈陌錦能夠拿到?」
林落白怔了一下,笑容緩緩收斂了幾分,淡淡道:
「當然,能拿到最好,不過就算不能被保送也沒有關係啊,我相信他靠實力也能考上復旦的。」
「你對沈陌錦倒是很有信心哦。」秦琳琅笑得有些古怪,拉著林落白出了教室,倆人站在濃蔭下聊天。
秦琳琅說:「沈陌錦很想得到這個名額。落白,復旦的學費每年要上萬吧,他家裡的情況你應該最清楚……」
沈陌錦的母親是小學老師,父親是小鎮玻璃廠的工人,去年廠子倒閉下了崗,如今只靠著四處給人打零工補貼家用。
一直低頭看著腳下光斑的林落白看了秦琳琅一眼,有些不自然的笑道: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看他的造化吧。
林落白突然不想和她說話了,明知道她們的友情還是在的,可是為什麼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地改變著,彷彿這時光日復一日,就要偷走一些什麼,那些最寶貴的,會不會有一天,也徹底被湮沒了。
林落白借口做題便回了教室,秦琳琅站在樹下望著林落白瘦薄倉皇的身影,深意不明地撇了撇嘴。
回到家裡,看到母親正在裁剪一塊月白色的夏綢布料,老掉牙的收音機仍然開著,依依呀呀唱的是越劇《紅樓夢》,寶哥哥見了林妹妹說,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林落白放下沉甸甸的書包,第一次主動跑到母親身邊幫忙,幫她遞剪刀,拿粉筆劃線,林流珠淺笑慈藹:
「落落,媽媽有件事想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