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皇妃 白皇妃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月光透過床幔,照出淺淡的昏黃,將整張床籠了一層朦朦醃醃的光亮。她睜大眼睛,瞪著那個在她身邊躺下的男子,只見他白鋪滿了枕頭,一張俊美如仙的面龐帶著慵懶的疲倦,一雙鳳眸幽黑而深邃,平靜之中氤氳著不可預測的風暴。這名男子正走她日思夜想卻絕不應該出現在此地的男人

    宗政無憂。她皺起眉頭,想問他是不是瘋了?

    那日雁城他都不該去,現在竟然跟著她到了塵風國的王城,還每晚潛入王宮!以他們兩個人目前的身份,一個是指點江山的皇帝,一個是被逐的妃子,這樣夜半三更相會,萬一被人現,豈不前功盡棄?他還可能會有性命之憂,儘管他武功高強非一般人可比,但這畢竟是別人的地盤。她還陷入震驚之中,突然,外面有人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寢宮門外的侍衛聽到屋裡似是有人說話,便來到門口詢問。

    漫天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床上的男人眸光一沉,伸出長臂往她身上一攬,她整個人毫無防備地朝著他歪倒下去,等她回神時,錦被已經蓋上兩人的身。她被他嚇了一跳,趴在他身上,有些惱怒地瞪著他,但她身下的男子彷彿無事人一般,淡淡瞥了眼門口,提醒她,門口還有人等她開口。

    漫天連忙斂了斂神色,揚聲對著外面說道:「沒事,我睡不著,在跟我腹中的孩子說話。」[網羅電子書:.Rbook.net]

    外面的侍衛見無事便應聲說了句「打擾公主休息了!」然後回到原位。

    漫天鬆了一口氣,身子放鬆便軟了下來。床上的男人聽到「孩子」二字,臉色一變,目光更沉了,眼底怒氣狂熾,抬手一把扳過女子的臉,一個帶著滔天怒氣的吻,以懲罰的力道狠狠吻了上她嬌嫩的唇瓣,似是拚命洩著抑鬱在心頭已有二十多日的難以抒解的怨氣。

    雙唇輾轉,久違了近三個月的美好令人思念到幾欲瘋狂,他近乎霸道的撬開她的貝齒,舌帶著男子急切而灼熱的氣息以迫不及待的姿態長驅直入,準確地虜獲了女子的丁香小舌,狠命的糾纏吮吻,彷彿要吞沒她的一切。她被他突如其來的狂情之吻,吻得透不過氣,頭腦一陣空白,身子無力地癱軟在他懷裡。男子喘息漸漸粗重,她忽然感覺到男人身體的變化,驀然清醒過來,連忙推他,被壓低的模模糊糊的聲音從兩人交纏的唇齒間細碎溢出:「別……孩……孩子……」

    男人伸向她衣內的手頓時停住,身軀僵硬如鐵。他皺眉,懊惱地低咒一聲,放開了她,輕輕將她的身子翻過去,讓她躺平,然後撐著身子,居高臨下地死死盯著她,該是算賬的時候了!

    漫天垂下眼睫,依然能感覺到撐在她頭頂上面的男人那鳳眸眼底噴薄而出的盛怒,她微微低著頭,緊閉著唇,不說話。

    「你沒話說?」男人見她久久不開口,心中鬱悶之極。二十多天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等抓住機會一定要狠狠教日她,這個女人竟敢擅作主張,不與他商量便定下如此計謀,逼他不得不與她配合!

    那一晚,收到她的飛鴿傳書,她簡單說了寢宮生的事以及她的計劃,他當時就不贊同,於是連夜快馬加鞭從紫翔關出,只想早些趕回,阻止她的行動。卻不想,人還未到江都,已是流言遍佈,百官齊諫。

    入了大殿,他用他的眼神,告訴她,他不同意她的計策!。而她卻用她的行動,告訴他,她的堅持。她可知,當他坐在高位龍椅之上,聽著那些大臣們對她的謾罵和侮辱之詞,他心裡有多難受?他需要多強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將那些人全部推出去斬示眾!這還不算,她竟然為求逼真不惜用他手中的劍自殘身體,以達到順利離開南朝的目的!她難道不知道?那一劍刺在她身上,比刺在他心上還讓他難受!

    他是很想報仇,但他絕不要以傷害她為代價!

    這都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更不能讓他放心。寧千易對她存著什麼心,他早在一年前的那場選妃宴上就看出來了,而這次選馬之期,傅籌與啟雲帝必到,這兩人,對她而言,都是極端危險的人物,可她偏偏要往他們堆裡扎。他怎麼可能放心得下?萬一她有何不測,那他即便是為母親報了仇,也會痛苦一輩子。

    男子的氣息冷冽,目光陰鬱沉怒,漫天不安地張了張嘴,抬眸看著他眼中的神色不斷的變幻,那些一閃而過的擔憂、心疼、惱怒,還有恐懼和掙扎糾結在一起的種種情緒,明白無誤地將他心底時她的在意和緊張全部傳遞到她的心間。

    他想問,她可懂他的心?她能看懂他的眼神,也看懂了他的心口眼眶微微澀,她抬手輕輕撫上他俊美的臉龐,疼惜而依戀的目光在他疲倦的容顏之上輾轉流連,用她如水的溫柔去化解男子心中的鬱怒。她微微張口,聲音極輕極淺,幾欲聽不見。她說:「對不起!你心中所想,我都懂。可是,我心中所想,我希望,你也能懂。」她希望,做一個真正與他比肩而立的女人。無論事業還是生活,不論身休或是心靈,她對他而言,都應該是一個有用的女人。而不是永遠站在原地,等待男人回頭,給予她,他的疼愛與呵護。

    宗政無憂望著她倔強而堅定的目光,以及她那目光中希翼得到理解的期盼,他的心一寸寸變得綿軟。這個女子,當真是他天生的剋星,讓他又愛又恨。他無奈吐出一口鬱鬱心頭多日的濁氣,心底緩緩升起一股溫暖的感動。因為這件事,令他瞭解了,這個女子為他,敢於豁出一切。

    漫天見他怒意漸消,眼底流露出溫柔的神色,她笑了起來,彷彿打了一場勝仗般。

    宗政無憂立刻扳了臉,拉下她的右手緊緊握住,壓低嗓音,「你倒是很有做戲的天分。」那一日,她所表現出來的情緒看起來是那樣的真實,即便他知道那只是一場戲,但卻仍然止不住為她的眼淚以及她流露出來的悲傷感到心痛。

    漫天微微一愣,繼而緩緩垂眸,言語中,就多了一絲淡淡的哀傷,「那不全是做戲。」她是真的感到絕望和悲傷口又道:「無憂,我不知道,我們未來的路,還要經歷多少挫折?要到何時,才能過上平靜安樂的日子?」她總覺得在他們身後,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暗中秘密操縱著他們的命運,不斷製造坎珂和波折,將他們一步一步弓向宿命的深淵,讓人逃脫不得。尤其是經歷了母親被挫骨揚灰之事,這橫越在他們之間,彷彿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阻隔,讓她覺得未來的生活,總也看不到希望。

    宗政無憂目光柔和下來,他抬手輕撫著她鬢角雪白的絲,「不會太久,相信我!」

    他堅定的語氣彷彿有著滲透人心的力量,她就這樣相信了,會有那麼一天,他們可以過上真正平靜的、幸福的日子。

    心有期盼的感覺,總是很美的。

    「嗯。」她眼中綻放出希望的光芒,宗政無憂卻忽然沉了聲音,帶著嚴肅的警告,雙手捧起她的臉龐,微微俯下身子,在離她面龐三公分的距離處,看著她的眼睛,沉聲說道:「但是,你必須答應我,這次的事……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她輕輕點頭,想了想,微微笑著說道:「以後,我會先跟你商量。」

    「不必商量。「他斷然拒絕。

    她微愣,又聽他用很肯定的語氣道:「我不答應。」凡是會傷害或者有可能傷害到她的計劃,他不會同意。

    漫天蹙眉,想說:你別這麼絕對。但她終究沒說出口,他給她的壓迫感太強,就暫時妥協一次,也無妨。

    見她又點頭,宗政無憂才露出滿意的神色,一低眸,望著近在咫尺的紅唇,忍不住心中的悸動,又想吻上去。近三個月沒碰她,真的很想。

    漫天敏銳的覺察到他眼中神色的變化,心中一驚,連忙抬手捂上他就要吻上的唇,堅決道:「不行。」她微微挪開身子,低頭看自己的腹部。

    宗政無憂明顯有些失落,一直想要個孩子,如今真有了孩子,又如此礙事。

    漫天面他面色黑沉,眼光鬱悶的盯著她的肚子,她伸手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填他一眼。宗政無憂輕輕歎一口氣,在她身邊躺下,一隻手臂伸到她頸下,另一隻手環住她,避過她的腰腹,很自然的將她帶到他懷中來。

    漫天枕著他的臂彎,手放在小腹之上,那裡微微隆起,不注意還感覺不出來。她輕輕撫著,就好像感受到了一個新的生命在她腹中成長,令她內心深處充滿了無盡的喜悅,然而,在喜悅過後,那深深的恐懼又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

    「無憂,你說,這個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酬他能平安來到這個世上,他長得像誰呢?」她的聲音悠遠而飄渺,既期盼也擔憂,又道:「如果……他不能來到這世上,那我……我該怎麼辦?我們,又該怎麼辦」」

    她只是一個女人,沒有孩子,不過是自已痛苦,少了一份作為母親的快樂。可他卻不一樣,一個皇帝,不能沒有子嗣。

    宗政無憂見她如此惶然不安,扳過她的頭,將她的臉貼在他胸口,安慰道:「別擔心,孩子,不會有事。」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

    「無憂,我……「

    「別怕,有我。」

    靜謐安詳的時光的,在兩人噥噥細語中緩緩流逝,四更將至,她在他寬闊而溫暖的懷抱中安心睡去。

    就這樣過了三日,白日裡沒什麼變化,只是夜晚,她不再需要御醫的安神藥,每晚躺在心愛的男人懷裡睡得無比香甜。而宗政無憂來得一天比一天早,走得一天比一天晚。

    這天早上,天都快亮了,她怕被人現,催著他才離開。

    一個時辰後,她起床梳洗,用完早膳。心裡琢磨著,選馬之期還有不到十天,各國的國王差不多就要到了,可她到現在為止,都找不到單獨見寧千易的機會。每次只要她出門,必然有人跟著,她還不方便甩掉那些人,而一旦見了寧千易,另外兩人必到。再這樣下去,等到了選馬之期,恐怕就晚了。看來她必須得好好想想辦法,不能再等。

    她在園中亭廊緩緩踱步,正思索間,忽有一名宮女快步走來,行禮後,稟報道:「公主,含大人又讓人帶了一名大夫進宮為您看診,聽說這人可厲害了,剛到王城就治好了一個別人都治不好的人,很多人都叫他神醫呢。您快進屋躺著吧。」說著就高興地過來扶她。

    漫天聽聞之後,情緒沒什麼起伏變化,面色淡淡的,不再如頭幾日那般滿懷希望。這些天每天都有無數大夫來為她把脈,每一個人都說得像是華佗在世,可是沒一個人敢保證能保得住她的孩子。她都已經習慣了,希望再失望,到最後,索性對他們不抱希望。

    來來回回地折騰,躺了起,起了再躺,她都嫌麻煩,乾脆不躺了,進了屋,就坐在椅子上。她淡淡吩咐:「帶他進來。」

    宮女應了聲,忙出去領了一人進屋。

    漫天端著一杯茶,輕輕啜了一口,淡淡掃了那人一眼。只見來人做江湖郎中打扮,身材瘦小,卻背著一個大大的藥箱,那藥箱壓完了他瘦弱的身子,使得他走路的動作看上去似乎很吃力,讓人不自覺就想幫他一把。

    漫天示意宮女幫忙卸下藥箱,但那人卻搖了搖手。而他在搖手的同時,連頭都沒抬一下,應該說他自進屋之後,一直都沒抬過頭。漫天感覺這人有些哥怪,不禁蹙眉,想多打量他兩眼。

    那人被宮女帶到漫天跟前,宮女行禮退到一旁。那人並不像之前的那些大夫,一進屋就趕緊放下藥箱為她把脈,以查看自己是否有封侯的希望。而這人只是站在原地,拿眼角膘了一眼身後的宮女,然後衝著漫天緩緩抬起了頭,並迅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鳳凰涅槃巾幗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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