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死神起舞（六）
「你們這些人從進山開始就只是想要死在山裡的。我看得出。」文森特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
沒錯，胡安男爵也好，約翰男爵也好，他們來到這山裡其實都只是想要戰死在這裡而已。帝都破碎，王儲被虜，當這個國家已經失去了他所有曾經的光榮與榮譽的時候，作為真正的貴族必須要站出來做一點事情。即便因為能力不足而無法力挽狂瀾，但是他們至少可以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無愧於祖先傳下來的血脈與榮耀！
原本，胡安男爵就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才放棄了一切，從自己安全舒適的莊園裡來到危險的阿穆特山中，甚至不惜動用自己一貫小心珍藏的藝術品，讓它們重新變成野蠻粗暴的武器。但是當他見到文森特之後，他那顆本來已經準備好隨時迎接死神的擁抱的心卻又動搖了。
也許，有這樣一個及其瞭解阿穆特山，並且戰力超凡的人一起行動，成功地機會還是會有幾分地吧？畢竟與英勇殉國相比，相信任何一個人都更希望自己能夠活者享受到英雄式的歡呼。胡安男爵承認自己是一個自私的人，所以他一直在打文森特的主意，雖然在被挑明之前，那只是一種下意識的非故意行為。
聽到文森特指出自己的目的，胡安男爵表現出極度的沮喪，以至於看上去他那保養的好似中年人的面龐都突然現出幾分老態來。平日裡總是矜持的向上挑起的八字鬍也在此時失落的耷拉下來，老盜賊好像自言自語般的念叨，「我本以為，有你的幫助我們總能有點機會的。」
看到一個曾經總是那樣意氣風發的老人突然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文森特不由自主地心裡一軟。
「離開吧。我可以給你們指一條安全的出路。我能夠對付得了眼前的一百獸人，就算是一千獸人我也不怕，但是我對付不了他們總數量達到兩、三萬的獸人大軍。這幾天，山脈外圍最少已經發生過十幾次傳奇級別的戰鬥，每一場戰鬥都超過了普通職業者所能接觸的最低強度。這樣下去你們根本就沒有機會。」
胡安男爵聞言一臉的駭異，直覺的他相信文森特說的都是真的。但是，「你不是一直跟我在一起？怎麼會知道山外的事？」
「密林遊俠就是叢林的主人。凡是叢林知道，我就知道。」文森特的語氣裡沒有誇耀，只有自信。
是的，差點忘記了眼前的少年絕對是這世界上最優秀的密林遊俠之一。但是有些事卻是無論如何總要去做的。想通了，重又堅定了信念，胡安男爵再次變得精神煥發起來。
「那好吧，阿穆特山的棒小伙子。看來我們是要就此分手了。感謝你原諒了我無意中闖入，並最終導致你的家被毀壞的錯誤。還要感謝你讓我在此時就已經收回了此次進山的成本（殺一個夠本）。所以，在分別之前，還請接受我的一點小小禮物。」
說著話，胡安男爵已經從自己手腕上摘下一隻護腕來，遞到文森特的面前。這支護腕猛一看上去外形顯得很簡樸，它的質地是烏黑而又毫無光澤的不知名金屬，上面的花紋古老到就好像已經快要被磨平了似的，甚至於連內中的魔法波動都顯得若有若無。
但事實當然不是這樣！那塊不知名的金屬在價值上還要超過同等重量的稀有寶石，它確實是烏黑色的，但是所以會毫無光澤卻是因為表層被傳奇級工匠施加了磨砂化處理，所有的魔文經過最高效的處理之後現在都沁透進了護腕的內層，而它擁有的魔法波動也是因為收斂能力極強才會表現的如此黯淡。
這絕對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傳奇寶物，它甚至同時擁有著空間、力量和防護三重能力。如果不是因為它所代表的意義正是貴族院世襲胡安家族的爵位和領地，胡安男爵現在肯定不會繼續使用他那個內部空間並沒多大的空間戒指，而是使用這件真正的傳奇寶物了。
現在胡安男爵已經決定把它送給文森特，但是他卻並不準備對少年遊俠說明它所代表的意義。將來，總有一天密林遊俠會知道那並不僅僅是一個儲物空間的，到時候作何選擇就全看他自己了。自己已經干涉過一次這自由的山中少年的生活，那麼還是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文森特看著遞到面前的這件傳奇寶物，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他本來不想繼續打擊老盜賊的，但是現在看來有些話是不得不說了。
沒有去接那件寶物，文森特卻對胡安男爵說道：「你知道嗎？其實不管是魔獸也好，還是某些擁有特殊技能的特殊的職業者也好，總之就是對我們來說，你身上的這些魔法裝備就好像黑夜裡的火把一樣顯眼。我知道你自己從沒有感覺到過，我的老師也說過，對於職業者來說，那本應是進入傳奇以後才會具有的能力。不過我這人天生有點與眾不同。」
本來文森特還想像以前一樣簡單的說一下，但是開始說起來才發現這事還真不是一言半語就能說得清的。「你的反曲刀，你的盜賊短弓，你的儲物戒指，還有你的衣服鞋子，每一件都是這樣，如果不是阿穆特山的高級魔獸都不愛遠出領地活動，你就是它們最好的搶劫目標。只有這件護腕才能將自身魔力波動掩藏到一個極低的程度，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聽到文森特這樣說，胡安男爵並沒有收回這件擁有著特殊意義的傳奇護腕，而是馬上問道：「我現在這樣會不會被獸人很容易就發現了？」
「不會。除非那是傳奇。」
「那就好。」胡安男爵又恢復了貴族式的從容風度，「這東西太沒有藝術性了，我是不會用的。就送你留個紀念吧。而且，若我沒記錯的話，你身上的皮甲也算是魔法裝備吧？」
「是的，但是它是未經處理的。所以其它魔獸就算感知到也只會把我當成是一頭遊蕩的岩石豬，這也是我一直沒有阻止你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原因。因為岩石豬這種魔獸本就是這樣的吵鬧的。」
胡安男爵有些哭笑不得，「我提到你的皮甲並沒有其它意思，只是想讓你收下這支護腕。」
這一回文森特沒有說話，而是接過那支傳奇護腕直接戴在了手腕上。像這類裝備，是只有它的佩戴者才能向內中存取物品的，倒是即方便又安全。
其實文森特以前也有很多機會能夠獲得類似的空間寶物，但是因為他說過的原因，一般的魔法裝備根本不適合他，而那些傳奇儲物裝備又大多是戒指外形，戴在手上是會影響他戰鬥的，所以他才寧可少帶裝備也不肯使用。現在這個護腕倒是正好，文森特覺得很合用。
「那麼，就此告別吧。」胡安男爵向文森特行了個貴族正式告別禮。這一次，估摸著大家真的是後會無期了。
文森特也向胡安男爵還了一禮，不過卻是古怪的拱手禮。「大家後會有期。」
胡安男爵本想就此離去，但是看到文森特欲語還休的樣子又停了下來，「還有什麼事嗎？」
文森特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你在山林中行動時真的是太吵鬧了，以後要注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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