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死神起舞（五）
當獸人狼騎已經分兵兩路開始執行他們的作戰計劃的時候，文森特和胡安男爵正在距離那條橫穿阿穆特山脈的山路已經相當遙遠的山林間，沿著一條與山路平行的路線向預計中的下一個休息、也是伏擊的地點穿行。
清晨的那次臨時合作是由胡安男爵提出來的，而事實證明這次合作進行的相當成功，於是文森特對胡安男爵的態度也變得友好了許多。至少是已經恢復到了當初初見面時的情形。
一路上，絲毫不介意文森特對自己的冷淡態度，胡安男爵在追著文森特不斷前進中總是抓住一切機會主動的跟他搭訕，「小羅賓，你為什麼一路只用山裡的高級魔獸來阻擋追在後面的那些綠皮怪物，而不是直接引動那些大傢伙去消滅他們？你可別告訴我那些大怪物已經聰明到不受利用了。」
這已經是一路上胡安男爵不知第多少次提出同一個問題了，於是終於在八字鬍盜賊不屈不撓的呱噪中因無法忍受而承認失敗的文森特只得向他作出解釋，「因為這裡是阿穆特山。」
胡安男爵雖然已經習慣了文森特說話時一貫的簡練，但是上面的這個回答卻實在無法解除他心中的疑惑，於是他再一次開始，從多個角度把這個問題用不同的方式重複的提出來，希望可以最終獲得一個讓自己滿意的解釋。
不得承認，十五級的盜賊還是相當強大的，因為他竟然可以在跟上擁有穿林技能的密林遊俠的速度的同時，還能做到如此的滔滔不絕。
而此時此刻，因為不久前雙方剛剛進行過的合作，再加上被自己狠揍過之後八字鬍盜賊卻反而表現出對自己更加親近的態度，還因為不久前才意外得知，那老傢伙的年紀竟然已經老到可以給自己做爺爺了。所以十七歲的文森特在不好甩掉或者是直接人道毀滅這個煩人老盜賊的情況下，也只得向他再作出了一個更詳細的解釋。（達到十五級以上的職業者，將擁有減緩衰老的體質，而一旦進入傳奇，在死亡之前職業者都不會老去。）
「在阿穆特山，你可以打獵、開礦、採藥、耕種……一切事情都可以做，而前提則是你只能動用真正屬於你自己的力量。如果有誰想要以任何方式投機取巧的話，那麼他就會知道為什麼只有冥世之王才被稱作是最公正的神靈。」
這個解答其實還是很簡練，但是總算能讓胡安男爵自己找到解答疑惑的線索了。
在神話中，冥世之王是一位莊嚴的神靈，他永遠穿著一件不會露出身體的任何一點皮膚的黑袍，帶著一頂頭盔外形的王冠，尤其特別的是他臉上覆蓋著的是一副沒有眼睛的面具。而他最鍾愛的神器則是一具黃金天平，天平的一端永遠放置著一根神之羽毛，另一端則是專門用來稱量墜入冥世的靈魂的重量的。
在所有的神話之中，他永遠是那樣的公正，任何一個靈魂，哪怕他曾經屬於另一位神靈，只要進入了冥世之王統治的疆域，想要離開都一樣必需放棄自己靈魂中超過神之羽毛重量的部分才行，而神之羽毛的重量則是剛好只等於一個純淨的靈魂。
至於那些必須被拋棄的重量，其中包括亡者對生時的記憶、包括強者曾經擁有過的力量、甚至還包括生命中所有被積累起來的情感，而這些最沉重的東西裡面所蘊含著的能量，都將會匯入冥河成為維持世界運轉的動力。
如此說來，所謂阿穆特山的公正就應該是在說，在這山裡不允許借用超越自身靈魂所能承載之外的力量了。雖然這個結論貌似和文森特給出的提示沒有太大的聯繫，但是憑著胡安男爵的人老成精，猜出的結果與真相倒也沒有太大出入。
正在想著，一直走在前面的文森特突然停了下來。「到了。」
胡安男爵覺得異常詫異，他本以為所謂下一個地點應該是另一座山峰才對，卻沒想到這地方竟然只是一片疏林。「這裡真的合適嗎？」
「合適。」文森特回答。然後當他看到八字鬍盜賊又想開始追問時，馬上又自動補充道：「在這裡戰鬥不會受到任何干擾。」
是這樣啊！胡安男爵這時已經知道，文森特這孩子在野外的每個休息地點，都是挑選的決不會有魔獸出沒的地方。這大概也是阿穆特山的一個特別之處吧？至少就胡安男爵所知，再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像這座山脈一樣，明明擁有著大量的魔獸和不死生物，卻各安其所到幾乎從不會離開自己的固定地盤。
看著文森特矯捷的攀上一棵大樹，靈巧的將幾根長長的籐蔓連接到一起就成了掛在十餘米空中的天然吊床，胡安男爵終於還是提出了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那個問題。
「小羅賓，你是準備要把那些獸人全部殺光嗎？」
「不。」又是初見面時的那種精簡式的回答。其實當最初的憤怒過後，文森特就已經放棄了把所有獸人都留在山林中的想法。但是如果那些獸人自己不肯罷休的話，文森特也不會介意幫他們提前回歸獸人戰神的懷抱。
說起來，文森特雖然從小就沒有離開過阿穆特山，親身體驗過的最繁華的地方也只有歐姆村而已，但是卻千萬不要因此就把他當成是沒見識的山裡土包子。事實上他的師門藏龍臥虎，每一位師兄在山外都位高權重，就更不要說他那位老師的地位了。
當胡安男爵終於忍不住主動開口之後，文森特馬上就知道他真正想要說的是什麼了。但是要他放棄現在自由自在的生活，去幫助那些從來沒能獲得過他任何好感的貴族們，這實在是有很大的難度啊！
果然不出文森特之所料的，接下來胡安男爵馬上繼續追問道：「讓那些獸人一直跟在後面，如果他們始終都不肯放棄對咱們的追殺怎麼辦？」
「殺到他們放棄。」雖然從一開始就沒想要摻合進八字鬍盜賊的行動裡，但是從來不騙人也是文森特師門傳承的美德之一，所以他還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當年，大師兄在向小文森特交待這一點的時候曾經用傲岸的神情說道：「我們從不需要謊言。因為在這個世上從來沒人有資格聽到我們的謊言。你要記住，對那些比我們弱小的，我們沒有必要對他們使用謊言；而對於比我們更強大者，謊言根本欺騙不了他。在你真的遇到了麻煩的時候，與其依靠謊言，還不如依靠你手中的獵刀。」
「小羅賓，你要知道，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不夠的。所以你為什麼不跟我們合作？在達成了我們預計中的目標之後，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阿穆特山，到完全屬於我們人類自己的地盤兒去。那時候一切麻煩都將遠離我們，我們將擁有無數金錢、權力和榮譽！」
胡安男爵本來並不想用這些東西來誘惑面前的山裡少年，但是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能讓人心動的東西。在這時候他作出了一個決定，將來，他會把自己的爵位送給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