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最喜歡躺在院子裡的天台上,看星星。」周瑜一雙星子般的眼睛迷離而魅惑,回憶著過去。
「可是在廬江?」阿香問。
「嗯。廬江是我的家鄉。可惜,好久沒有回去看看了。」他的聲音透著黃連般的悲傷。
「那時候,兄長喜歡早睡,常常在天台上喚我睡覺。可是,我常不聽。」他繼續回憶著,「我總是惹家裡人生氣。」
周瑜還有個兄長,史書上沒記詳細。
「周郎,你小時候,是不是很叛逆?」她溫柔地伸出兩根手指滑過他的俊臉,他抓了她的手,放在唇上吻著。
「算是吧。家人想讓我安安分分地讀聖賢書,可是我偏偏愛四處結交朋友,還特意跑去千里之外結交孫伯符。你們孫家當時可是出了名的叛逆,不安分。可是我與伯符一見如故。我記得,」他溫柔地看了看她,「我第一次看見你時,你才這麼點大。」
他用手指比劃了一個高度。
「不會吧,我那時是不是才一兩歲啊?」她笑問。
「嗯。我還抱著你,在你臉上親了親。可是你當時只喜歡讓主公抱,任何人抱你你都哭。」
也許吧,孫尚香過去與孫權是格外親密的,可是六歲那年,她魂穿之後,過去的孫尚香便不在了,那顆只與孫權親密的心也不復存在了,換來的只有對周瑜的喜歡。
怪不得孫權會如此糾結。
「還有呢?」她摟著他的脖子,「多講點過去的事,給我聽。」
他微微一笑,「後來,我沒有去京城跟我父親當官,而是去追隨了伯符,家裡人將我關起來,吊在柱子上打,可是,我意志堅決,偷偷地跑掉了。」
「周郎的眼光是正確有。」她伸出大拇指誇道。
「後來,母親給我找了門親事。可惜,我當時心思不在家室上面,只與我前妻圓了幾次房,便一心撲到事業上。不久,前妻在為我生了兩個兒子後,染病死了。可惜,她死的時候,我正在帶兵打戰,沒有在她身邊。都沒機會見她最末一眼。」他說著這件事時,神情是淡淡的愧疚。
「你愛她麼?」她問。
「談不上愛。那時候心思不在這上面。不過,我對她總是懷了一層愧疚。所以到了後來,伯符將小喬許給我時,我不想再耽誤她,便沒有與她圓房。」他輕輕地說著,她靜靜地聽著。
「可是後來,遇上你,便不一樣了。」他的目光忽然洋溢著炙熱的光來,「本來,我克制著自己,不要讓自己愛上你,可是,竟然還是沒控制住。我愛上了你,愛得如此不能自拔。香。」
他深情地說著,將唇貼上去,二人深深吻了起來。
「哪一天,帶我回廬江看看。」她忽然說。
「明天便去。」他說,他怕再不去,便來不及了,「我也早就想回家鄉看看了。」
星光下,二人身體交融於一體,熱吻著。
次日天還剛濛濛亮,一抹魚肚白衝開了天邊的黑雲,二人便坐在馬車上,向廬江奔去。
廬江現在是曹操的地方,可是二人都用假面皮化了裝,以做生意為由,混進廬江城去。
第一次來到周瑜的家鄉,廬江城青山秀水,比之江南又多了一抹雄偉。
這裡的山,不像江南那樣俊小,而是尖巖高峰,直入雲端。這裡的水,不似江南的水那樣細水長流,而是絹絹湍流,氣勢磅礡。
人傑地靈,書院眾多。廬江從來便是個出人才的地方。
「廬江」最早見於《山海經.海內東經》「廬江出三天子都,入江彭澤西。一曰天子鄣」。《漢書.地理志》「廬江出陵陽東南,北入江」。原是江名,或以為指青弋江,或疑是江西樂安江,史學界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不爭的事實是:郡因江名,縣因郡名,延續至今。廬江又叫潛川。
春秋屬舒國,徐人取舒後,為楚地。
秦王政二十四年(公元前223)以楚地為郡,舒邑先屬九江郡,後屬衡山郡。
漢為舒縣,初屬淮南國衡山郡,公元前164年,漢文帝分淮南國為淮南、衡山、廬江3國,元朔中,廬江國除後屬衡山國、廬江郡。武帝元狩二年(前121),廢江南廬江郡,以其地分屬豫章和鄣郡(後改丹陽郡),以江北衡山郡東部及九江郡南部置新的廬江郡,郡治舒。
平帝元始四年(4)王莽改廬江郡之舒縣為昆鄉。東漢仍為廬江郡舒縣。治今舒城古城。
而周瑜的家則在廬江舒縣,是全廬江之首城。
二人閒逛著,忽見路邊擺的小攤上,有個用糖做成的細薄餅片。阿香好奇極了,周瑜掏錢買了一袋,讓她吃著。
「甜而不膩,真好吃。這是什麼?」她問。
「這是我們這的物產,俗稱凍米糖。」
這裡的人家,喜歡切糖製作凍米糖。凍米糖是將上乘糯米蒸熟後放在露天曬、凍,然後下鍋炒,使之膨化,再拌和白糖、飴糖做成。然後用刀切出一片片印痕,食用時用手分片即可。製作再講究些的可加上紅、綠米和桂花、芝麻、桔片米等天然香料,做成色、香、味俱全的糕點。
阿香吃得滿嘴是糖,紅紅的汁水染了一嘴,周瑜笑道:「我就知道你愛吃甜的。只是我並不愛吃甜的,除了家鄉的這凍米糖,別的甜的我不愛吃。」
吃了些特產,周瑜與阿香叫了輛馬車,緊緊依著坐在一起,到了舒縣老家。
還是那個青色大院子,只是院子比過去舊了很多,門微掩著,裡面好像隱隱有人聲。
是小孩子的笑聲
推門進去,只見幾個紮著羊角雙髻的孩子在堆泥巴玩,其中有個小一點的男孩手上捏著泥巴,跌跌撞撞地走著,「撲通」,他跌倒於地。
周瑜輕輕上前,將他抱了起來。
「你是誰?」小孩子們圍了上來,見了阿香,可能是見阿香太美麗了,個個臉紅得,緊張地搓著手。
「我是這裡的主人。」周瑜笑著伸出手指點了點男孩的額頭。
孩子們都吃驚地望著他們。
阿香摸了摸他們的小頭,笑道:「這裡現在,可還住著人麼?」
孩子們搖搖頭,都害怕地跑走了。
「你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阿香眨著大眼睛笑問。
「你都知道?」周瑜故意作出驚異的樣子,「我小時候,比他們都還調皮得多呢。」
抬頭,周宅的門板窗稜上,金漆已脫落,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窗稜斷了,屋上的瓦塊也破碎不堪,屋簷上漏瓦的多得數不清。
推開門,處處結了蜘蛛網。
「這裡一定好久沒有人住了。」阿香說。
「嗯,我十七八歲離家後,後來聽說我爹爹也搬家了。」他眼神落寞。
為了事業,為了孫氏家族,他付出了很多。包括家人,包括愛情,甚至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屋內因為長久沒有人住,清理一空,空空落落的,連張凳子都沒有。周瑜便帶她到整個大院子裡轉悠著。
一連好幾個院子,用一道道廊門相連著,一個側院裡有一個小棚子,棚子裡有一個長長的,像炮筒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阿香上前摸了摸,問。
「你猜。」他上前,從這個「炮筒」裡將油渣倒了出來。
旁邊,有一大筒清亮亮的油。
「莫非這是搾油的?」她問。
他點點頭,說:「這桶油一定是剛煉出來的。我們且等那個人來了,便可看看他是如何用這個搾油的。」
果然,走來一個身穿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粗布麻衣的老爺爺。他抬著一桶花生粉,將花生倒入這個「炮筒」內,晃了晃「炮筒」的把手,「炮筒」裡面便開始攪動起來。
聲音有些吵,可是油卻源源不斷地從「炮筒」的尖嘴裡流了下來,注入了筒內。
這桶油還是有些雜質的,上面浮了一層黑黃色的湯。老爺爺將這油倒入另一個口裡,經過一層濾紗,這次流出來的油就清亮如星光一般了。
原來古代的油是這麼搾成的
周瑜笑笑:「你是郡主,自然不明白窮人家是如何搾油的。」
阿香笑笑,說:「其實我真想就做個普通的農家少女,這樣,我們也許會更加快樂。」
周瑜拉著阿香的手,繼續閒逛著,這時,阿香的視線投射到一個木架上。
說那是木架,不如說是水車,反正長長的,周瑜上前去將把手搖了下,就搖上來一盆水。
原來這是用來接水喝的。
「你小時候一定很有意思,這麼多好玩的」阿香笑著接過周瑜搖上來的水,喝下去,山裡的水清涼可口,有點甜。
「真好喝,怪不得將周郎養得這樣英俊帥氣」她喝了又想喝,不禁自己也搖著把手,搖水喝著。
「哪有我們的香兒好看?」他也笑了。
水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聽上去很純樸。
「過去聽人說,相愛的人都很難在一起的。在一起的都不會是相愛的人。」她忽然傷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