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香 第二卷北面芰荷南面桂,水香吹亂月中香。 十六 黃月英之死
    「我們會不會分開?」她抬著臉望著他,眼睛裡卻有淚水。

    他攬著她的肩,說:「香,你感覺到了什麼?」

    見他略有些焦慮地望著她,她有些明白他是認為她真會算命吧

    「我不要嫁給劉備帶我走」她想到了那個末日般的結局,水眸撲閃撲閃著,幾乎要哭了。

    他不解,但這次他不像過去一般不相信她的話了,他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眼中是堅定之色,說:「如有那日,我必帶你走。」

    「真的?」她驚喜。

    「我周瑜從不食言。」他承諾著。

    似乎吃了顆鎮心丸,她放鬆下來,也摟住了他。

    二人深深擁吻著。

    此生,怕是躲不開他的深情了吧

    如若蒼天負雪,此生未歇。

    如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是,上天會給我們這樣的幸福嗎?

    她惴惴然,靠著他,眼中,重燃起鬥志與希望。

    為了他,怎麼樣,也要與命運一搏吧?——

    諸葛亮自赤壁之戰後,被周瑜以共同聯合抗曹之名,強行留下於柴桑。劉備多次向其索要人,都被周瑜設計婉拒了。

    劉備懼怕孫權,所以也只能暗中行事。

    諸葛亮卻天天彈琴下棋,自得其樂,每天悠遊自在。

    孫權為了不讓劉備趁周瑜攻打南郡之餘,派人劫去了諸葛亮,特意趕到柴桑,與他聊天對弈,消磨他的鬥志,希望在周瑜奪取南郡之前,可以讓諸葛亮不回去。

    阿香也極為關心諸葛亮是不是有被劉備暗中搶回,趁著周瑜與曹仁相持之餘,周瑜暫時歇戰養兵,她便先回柴桑,看個究竟。

    來到柴桑帳內,孫權正與諸葛亮擺局對弈,青子白格間,孫權眉目中蘊著殺機,而諸葛亮則只是淡淡凝眉,一切韜晦養於心間,絲毫不露。

    二人見阿香來了,便放下棋子,阿香笑道:「哥哥何必放下棋子,只管下便是。哪有下到一半不下了的,多掃興呢?」

    孫權聽了,輕輕一笑,復又坐定,好好下了起來。

    二人勝負各有,不分上下。

    諸葛亮輕搖羽扇,拾了顆棋子,還在細細研究著剛才勝負之理。見他如何認真,孫權笑道:「孔明棋藝,孤不如也。」

    「過獎。吳侯棋藝高於在下許多。」他淡淡一笑,眼睛卻細細端詳著棋局。

    見他如此專注於棋藝,孫權便不便再打擾,與阿香出去,到自己帳內休息。

    阿香笑道:「哥哥,你覺得諸葛亮是真的沉迷於棋藝麼?」

    孫權軟扣碗蓋,朝滾燙的茶湯吹了一口氣,笑道:「香兒,孤豈會中上諸葛亮之奸計不成?」

    「哦?」阿香佯裝不解。

    「他故意裝作不思進取,孤更加不會鬆懈。周瑜未奪南郡之前,孤是不會放走諸葛亮的。」孫權眉尖一揚,冷聲說道。

    他沉思一會,走到阿香身邊,抓了她的手,說:「香兒,孤帶你去外面散下步,如何?」

    她連忙把手從他手中抽出,低下頭說:「天氣妹妹有些累了,改日再去吧。」說畢,略帶些冷淡地站到一邊去,轉身要走。

    「香兒——」孫權叫住她,令邊上的奴僕,「快去給郡主準備一下房間。郡主怕冷,燉些紅棗雞湯給郡主。」

    吩咐完畢,說:「我隨你去你房間,且與你好好說說話。我們好些日子未見了。」

    她不好推辭,只好與他一同來到帳房,坐在榻上,令奴婢抱了個香爐過來,燃起了香料。

    「香兒過去不喜歡在屋內燃香的,為何現在反倒喜歡了?」他臉上忽然一陰,泠然笑問。

    她說:「人總是會變的。香兒如今都快十七歲了,如何能同七歲時相提並論呢?」

    「怕是因為周瑜吧。」他忽然陰森森地說道,臉上仍然是不變的笑,可是聲音卻冷了好幾度。

    她的心不禁抖了幾抖。

    「你承認了?」他臉刷地變白,起身踱了幾步,背對著她,說,「你心裡,還想著周瑜不成?」

    她依然沒有回答。

    他冷笑一聲,忽然低頭俯視著她,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一雙冷眸逼視著她,說:「孤想好了,孤要娶你。」

    她大驚,手不自覺地想要從他手中抽回來。

    他握得更緊了,將她的手握得生疼。

    「香兒,你是否覺得孤這樣,很唐突?」他忽然溫和地笑了起來,帶點小男孩般的羞澀,「孤想過了,縱然因為娶你,會招天下人笑柄,孤也要娶你。因為,孤真的,不能沒有你。」

    他那般深情款款地說著,本以為她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可是她的臉上,除了驚怕之外,並無半點喜悅。

    「怎麼,香兒,你是否覺得,孤這樣沒聘禮,就說要娶你,過於唐突?孤可以馬上去準備的。我們擇日便完婚好不好?」他近似乞求地說道,臉上掛著期盼的笑。

    「哥不要這樣你是我哥永遠是我哥」她用力掙開他的手,嘩地起身,朝後退了幾步,斷然說道。

    「永遠只是你哥?」他笑容僵在了那裡,說。

    「永遠只是我哥。」她決然說道,「縱然我與周郎不會有以後,可是那天,成親之夜,我便發過暗誓,此生不會再嫁任何別的人」

    他的薄唇抖動著,深深地望著她,觀察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尋出一絲希望,可是,他終於失望地笑了起來。

    笑聲淒厲,陰冷,像鬼在叫一般。

    她從未聽他這樣笑過。

    笑畢,他忽然拔出了劍,長長的劍直直對著她,他咬唇滋牙說道:「沒有人,我得不到,別人能得到。」

    她害怕地望著他,屏息。

    劍,從她項上滑下,他狠狠一刺,劍深深刺在了沙地之上。

    轉身,他衣服翻白,掀帳簾而去。

    簾子抖動如風,映出了窗外暗色的天幕。

    孫權與阿香的關係又開始冷淡下來,而另一邊,諸葛亮逃離之計劃卻在實施之中。

    那天,天黑得通透,阿香穿上了雲裳,於夜風中放空著腳步,靜靜走著,忽然發現軍宮中,閃過一道人影,仔細一看,是一隊人馬正迅速朝營外走去。

    阿香覺得可疑,連忙喝住:「什麼人」

    那隊人馬停住了步伐,為首一個哈腰笑道:「郡主,我們是巡營的。」

    那人背對著帳內的宮燈,看不清他的臉,直覺得他的聲音極為熟悉,便招了招手,叫人堵住了帳門口。

    「你轉過身來。」她走到燈光外,對那人說。

    那人遲疑著不願轉身。

    「聽到沒?」她越發懷疑,緊緊握住了腰上的劍。

    那人終於轉過了身,可是卻低著頭,不敢直視著她。

    「抬起頭來。」她「嗖」地拔出了劍,直抵著那個的脖子。

    不必那人抬頭,她其實已認出這人是誰了。

    因為,這個分明是一個女人

    那微微突起的前胸,那細嫩的臉龐,很明顯,是一個女人

    「黃月英」她一字一頓地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那人緩緩抬起頭,明冷的宮燈照出了她秀雅的臉龐。果然是黃月英

    她一頭長髮束在盔甲之中,化裝成東吳兵士樣子,神情淡然,:「香兒,好久不見。」

    「孔明呢?」阿香忽然想起了諸葛亮。

    黃月英身後,一長瘦男子走近,也是滿身盔甲,原來是諸葛亮

    而諸葛亮身邊的,玉面俊男,是趙雲

    冷風吹來,阿香的心顫了顫。

    「香兒,我夫君於吳中拜訪,也有些時日了,今日特來接回夫君,香兒不會介意吧?」月英淡淡一笑,對趙雲擠了擠眼。

    趙雲上前一步,保護著諸葛亮與月英,凝視阿香,說:「今日,我為我主公,非帶走孔明先生不可。」

    阿香知自己身邊這幾員兵士,必不是趙雲對手。心下著急間,趙雲卻已保護著月英與孔明急急後退,轉眼便走出了帳外,飛奔而去。

    「快,快去稟報吳侯」阿香急忙令道。

    孫權聽說諸葛亮被逃脫了,急得狠狠拍打著自己的大腿一下,親自帶兵追了上去。

    遠遠的,看到諸葛亮他們騎馬狂奔的背影。

    孫權緊緊跟在後面。

    眼看著他們越跑越遠,孫權急了,拿過一把弓箭,猛然拉弓,對著諸葛亮便射去。

    「撲」一箭射去,一個人射中,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月英」天地間,傳來諸葛亮痛徹心扉地呼聲。

    月英看到了這支急急飛來的箭,替諸葛亮擋了一箭。血流如注,她氣息微弱,抓著孔明的手,說:「這是只毒箭——」

    「月英,你不會有事的」孔明抱著她,一向平靜的臉竟然扭曲起來,突現強烈之痛苦。

    「夫君,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活——」說畢,月英笑著閉上了眼睛。

    「月英」孔明不住地搖著月英,抱著她,可是月英的手卻漸漸冰冷。

    趙雲見了,朝身後衝去,要殺孫權,為月英報仇。

    孫權見趙雲飛奔而來,便急急帶兵逃回了營中。

    孔明一聲不吭,失去了往日神機妙算的風采,整個人像打醃了的柿子,整張臉已枯萎,眼中也如死水般,淡去了光彩。

    他抱起月英,一同上馬,麻木地打馬而去。

    孫權他咬牙切齒,咬破紅唇,忍受不了心中的怒火。

    唇上鮮紅的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來,滴在月英冰冷的臉上。

    孫權,此仇,我記得了。

    他眼中,是淚光中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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