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香 第二卷北面芰荷南面桂,水香吹亂月中香。 十一 柔荑之死
    「主公,其實此計並非周瑜想出。」周瑜沉吟著說。

    「哦?那是哪位高人想到的?」孫權驚奇極了,能一眼便看出劉備日後是養虎於側的人,其眼光戰略必不是一般人。

    「乃是郡主想出的。」周瑜答道。

    又是她孫權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柔情,反手背後,輕輕「哦」了一聲。

    「香兒的確不是一般的女子。孤早就瞭解她了。」他說了這句,便心事重重地走了。

    心頭忽然一陣絞痛,順路見到阿香帳營,便站在帳門口往裡看去,阿香正端坐著煮著藥,一股濃郁的藥味飄散著。

    他緩緩走進去。阿香見他來了,起身喚了聲:「哥哥。」

    孫權歎氣道:「小時候,你一見到孤,便會奔過來,纏著孤不放,要哥哥陪。可是,自從見了周瑜後,你變了。你的眼中,只有周瑜。對孤,也不似過去熱情了。」

    他本想用一種傷感的語調說,結果說出來變成冷冰冰的。阿香低下眉毛,輕輕攪拌著藥湯,說:「哥哥,這世界一切都會變。也許過不了多久,香兒的眼中也就沒有周瑜了。」

    「是的,一切都會變。香兒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子,孤卻顯得過於婆媽了。」他自嘲一笑。

    阿香把鍋蓋蓋好,想到了什麼,說:「哥哥,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真實的答案。」

    「哦?什麼問題?」

    她向前起了幾步,又轉身望定孫權,一字一句地說:「我娘,究竟是被誰殺死的?到底是被孫堅,還是吳夫人?」

    孫權聽了,臉色頓時鐵青,他不敢看阿香,裝作平靜地說:「我不知道。」

    「不你一定知道」她緊追不捨,「我只想知道,是不是被孫堅或者吳夫人殺害的?或者可是他們主使的?」

    她逼視著他的眼睛,他咬著唇,鎮定地說:「我可以對天發誓,真的不是我父母親殺害的。他們亦從未主使過。甚至於,他們對戚芳,恩重如山,如對自家人一般。」

    望著他信誓旦旦說出這話,她雖不盡信,但她明白孫權雖是一個陰險狡詐之輩,但也算一個英雄,如若不是真的確定,必不會如此發誓。

    既然不是他們二人殺的,那又是誰殺的呢?

    見孫權冷冷地扳著臉,便知道他必不會說出來。不過既然能確定不是他們二人殺的,那她母親的死便與孫家無關。這樣,她幫著養育她的孫氏反攻生父曹操,也算有個理由了。

    自然,她不會想到,殺害她母親戚芳的人,也有可能是孫權。

    因為,孫權當時才六歲。一個六歲小孩子,又怎麼有能力去殺害一個大人呢?

    想到這裡,她為這麼多天懷疑自己的養父母是兇手而感到愧疚,臉上也溫和了許多。

    孫權輕輕端了杯水喝著,說:「難道我們之間,也只有這類話題了?」

    阿香笑著拍拍他的肩,說:「哥哥,是你一直冷冷地面對著香兒,香兒一直等待著哥哥變回來」

    他把手覆住了她的手,讓她的手被他溫暖的、寬大的手掌包圍,說:「香兒,我還可以再做回你哥哥嗎?」

    「可以的。你是我哥哥,一直沒有變過。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她對他甜甜一笑。

    他欣慰一笑,用手指勾了下她鼻尖,說:「嗯,那陪哥哥去巡視下軍營,如何?」

    二人有說有笑地四下巡營。忽然一奴僕急匆匆趕來,說:「不好了,主公,糧巢忽然遇襲偷襲之人竟是山越溪蠻人」

    孫權大驚,急忙趕到周瑜帳內,周瑜正令甘寧率人馬去斬殺溪蠻。

    「務要守住糧巢,不得有誤」他令道。

    甘寧聽令急急去救糧巢了。孫權問:「公瑾,為何溪蠻人會得知我軍糧巢所在地?」

    周瑜沉吟片刻,說:「在下曾在溪蠻駐守多時,主公萬不可小覷了溪蠻人,如今溪蠻首領世佐,才華武功皆非等閒之輩,被他探得我軍糧巢也是正常。」

    「那可如何是好?」孫權急了。

    「主公勿急。其實,末將早便料定,溪蠻會趁機襲我後方,故早已溪蠻隊中,安排了內應了。」周瑜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故只要甘寧一去,裡應外合,溪蠻可定。」

    「內應?」阿香不解地問。

    周瑜輕輕撫了下巴,笑道:「怕是現在,甘寧要綁著溪蠻降軍還營了。」

    說著,他令人擺上酒菜,說:「主公,請主公先同末將飲酒三杯,怕是未過三杯,便得佳音了。」

    孫權躊躇不定,阿香卻十分相信周瑜,便先走進去坐了下來。

    孫權與周瑜也步入帳中。

    周瑜端起酒杯,對孫權與阿香說:「主公,郡主,此乃紅豆酒,乃是周瑜親自釀製,特獻上請主公品嚐。」

    又是紅豆酒,阿香舉起酒杯,淺淺喝了一口,見周瑜深情凝視著阿香,一飲而盡。

    紅豆酒,相思酒。她歎了口氣,沿著酒杯畫著圓圈,卻起不出命運的圓滿。

    這時,來人報,甘寧凱旋而歸,溪蠻軍全部擒獲,只有首領世佐逃之夭夭。

    孫權指著周瑜歎道:「公瑾真神人也」

    孫權與周瑜、阿香一同出來迎接甘寧,從甘寧身後,跑出一個玉面的小男孩,仔細一看,這小男孩不是別人,正是玉兒

    「玉兒」阿香驚喜地奔上去,玉兒也認出阿香來,也奔上去。

    二人久別重逢,緊緊擁抱於一起。

    「玉兒,你這些日子都在哪?我找了你好久?」阿香淚光閃閃地說。

    玉兒正要答話,一邊的甘寧指著她說:「幸虧這傢伙潛伏於溪蠻軍中,裡應外合,才得已迅速擒獲溪蠻。」

    「原來周郎所說的內應,便是你」眾人頓悟。

    玉兒說:「那日小姐與周都督被諸葛亮抓入荊州後,趙雲將軍不久也被抓走。玉兒便同美*女戰士班師回去,誰料途中那群溪蠻人都不聽我們幾個女孩子的話,竟然造反。那幾名好姐妹竟都被殺害。玉兒只好女扮男裝,混入溪蠻軍內,逃回會稽。後來得知小姐殺了紫陌,本欲出來與小姐相認,世佐卻帶著兵馬要殺害小姐,玉兒不敢擅自亂動,尋思著在緊要關頭救下小姐。可是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與周都督雙雙逃了出去。玉兒無計可施,便寫了封信帶給都督,都督一早便料定溪蠻必會偷襲吳軍糧草,便令人傳告玉兒安心呆在溪蠻,是時候與吳軍裡應外合,以立大功。」

    「原來如此那玉兒你今日當真立了大功了」阿香一方面為玉兒艱辛遭遇所難過,一方面又為玉兒的英勇所歎服。

    孫權於是大賞玉兒與甘寧,阿香把玉兒拉到一邊,好好敘舊。

    接下來,孫權要親自招降溪蠻敗軍。周瑜則整頓軍隊去了。

    阿香同玉兒跟著孫權,畢竟曾與溪蠻人相處過,看自己能不能幫孫權說服他們投降,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眾溪蠻人身穿簡陋的皮衣,四散著坐著。他們坐的姿勢於當時而言,是極為不雅的,雙腿伸開,隨意而坐。孫權見了,不禁以手掩面。

    忽然,於眾溪蠻人中,有一女子,身穿雪白皮衣,手臂、小腿從皮衣中露出來。她是柔荑

    「柔荑」阿香大叫一聲,孫權連忙循聲望去。

    柔荑雙腳併攏,卻也不再盤腿而坐,與他們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一向柔弱的臉,竟不見溫和的表情,換之以粗獷之氣。

    孫權緩緩走到她面前,注視著她,手指勾起了她的臉。

    她閉著眼睛,不敢看他,任他的手指在她臉上劃出血印來。

    「站起來。」孫權陰沉著臉,壓低了聲音說。

    她緩緩起身,睜開眼睛,看著他。

    「為何要欺騙孤,背叛孤?」他咆哮道,「為何連你也要欺騙孤,背叛孤?」

    她別開了頭,冷冷地說:「妾與吳侯的結局,是一早便注定的。請吳侯殺了妾。」

    說著,又閉了眼睛。

    「好好」他從牙縫中擠出陰冷的聲音來,「可是孤不會殺你。孤不會殺害登兒的親生母親」

    提到孫登,她驚慌地睜開了眼睛,原來堅定的眼睛頓時淒然無比。

    「吳侯,還望吳侯好好照顧登兒了」邊說邊雙腳一軟,跪了下去。

    「孤只想知道,這麼多年來,你小心翼翼地伺候孤,接近孤,取得孤的信任,都是在逢場作戲嗎?」他拔出劍來,劍的尖刃抵在她的項上。

    「不要啊,哥哥」阿香連忙奔上去,抓住了孫權的手,「哥哥,柔荑是有苦衷的是紫陌救了她紫陌是她師父」

    孫權沒有回答,只靜靜望著柔荑,靜靜等候著柔荑的回答。

    柔荑冷冷地抬起了頭,複雜地望著孫權,一改往日的柔弱,又或許這才是她的真實面目。

    「不,柔荑只是一身份低賤之人,可是柔荑對吳侯,對是真心真意的不管吳侯信不信,柔荑的的確確是真正愛著吳侯的」

    她說著,眼角滑過兩行淚。

    孫權卻發出陰冷無比的笑:「你這樣說,怕是又在欺騙孤吧?怕是為了孤放你一條生路,才說你是真心愛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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