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搞好會議營銷,阿香夜以繼日地訓練員工,並與員工開始排練劇本——《銀行》。
劇本內容是這樣的:
年輕的高太守於趕赴安郡任職路上遭遇劫匪,剛出生的兒子被劫走。十八年後,有個男青年找上門來,向其推薦一生錢方式,乃是把閒置之物賣於他,半年後他連本帶息返還。太守不相信他,一氣之下還把他關入牢房。他在監獄之中仍不忘記理想,憑著自己的幽默與聰明,使監獄長與監獄裡的犯人都願意把自己的閒置之物賣於他,他店內的夥計代之收妥,苦心經營他的店。幾年後,真正的銀行辦起來了,他也刑滿出獄,已是身家不菲的商人。太守老羞成怒,下令關了他的店,還以妖言惑眾之名下令處斬,並親自監斬。這個年輕有為的青年就這樣被斬殺了,人頭落地之時,太守卻看見青年脖子上一個胎記,原來這個青年,正是當年失散已久的親生兒子。
這是一出悲劇,人物不多,情節明瞭,適合於舞台表演,並且悲劇產生的力量是無限的。
當時並沒有舞台劇,但已有了一些被人看作低賤的戲子。可是年輕的員工們都被這劇本的新穎所折服,演戲熱情高漲。
阿香便總督導他們背台詞、排練。
步騭立於一邊,不明白阿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見她愁眉緊鎖的樣子,便問:「你又怎麼了?」
她擦擦臉上的汗,輕輕一笑:「只是這戲排練好了,卻找不到人來看。所以憂愁。」
他從懷中拿出自己的絹帕遞給她,寵溺地笑笑:「你那條帕子髒了,用我這條吧。這事你不必擔心,你要找多少人,憑著我叔叔的能力,都能給你找來。」
她卻低下了頭,目光黯然:「我現在吃的、住的都是步老爺的,已經夠給步家人添麻煩了,不想再麻煩他們了。」
她說著接了帕子,在額頭上輕輕擦了擦。帕子上有股淡淡的蘭花香。
「咦?你也喜歡蘭花香?」她聞著這帕子,問。
「過去不喜歡。不過,你不是喜歡蘭花香嗎?所以我便也在帕子上搽了些。」他垂下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一定是他認為她喜歡蘭花香,所以自己也去弄了蘭花在帕子上。可是他不知道,她喜歡蘭花香是因為,周瑜身上有蘭花香。
想著,她淡淡一笑,把帕子遞還給了他。
「女孩子如若都靠自己,怕是事業極難成就。出門在外,有人幫忙總是好的。等哪天你賺了錢,再還他們便是。」他勸道。
她沉吟片刻,咬著唇說:「謝謝你,步騭。等有了錢,我必回報所有幫助過我的人。」——
幾天後,在步老爺的幫助下,今日與會的將會有十多位貴族人士。
店內的梳妝台前,阿香在給幾個上台表演的員工精心化妝,貼鬍鬚。演員們換上了戲服,在重溫著台詞。
她走上台,把各個擺設最後檢查了一遍,確定一切都準備齊整了,便走到店門口,等候著步老爺與他將要一起來的朋友。
步騭正與門口迎賓的兩個女孩說笑著,見阿香出來了,拍拍她的肩,笑道:「不必緊張,你一定行的。」
她感覺到放在她肩上的他的手帶給她的力量,重重地點了下頭。
幾輛馬車軋著官道,塵土飛揚,停在店門前。為首一輛馬車下來的一對夫妻,正是步老爺與步夫人
阿香與步騭連忙上前行禮,步氏夫妻很是客氣地擺擺手:「香兒與騭兒不必多禮了,都是自家人。我們是看著香兒就歡喜,今日特來給香兒捧個場,希望能盡點薄力。」
阿香微微低頜,很是感激。步騭抓了她的手,對步氏夫妻笑道:「步騭多謝叔父叔母了。香兒給叔父叔母添麻煩了。」
他言語中透著曖昧,似乎在告訴旁人他與她並不只是朋友關係。步氏夫妻便齊齊打量著她的臉,似乎在打量他的侄媳婦。
當著他們的面,她也不好極力甩開他的手,只好由他握在手心,臉上卻很不自然。
步氏夫妻身後的馬車也都停了下來,都是達官顯貴,個個衣冠非凡。在步老爺的介紹下,阿香與他們一一拜見。
進了店內,一群人不論官階大小,盡都被引入跪坐在蓆子上,雖為了顧及步老爺的面子,他們也沒說什麼,但個個面上都極為不悅。
員工們給他們一一倒上了茶,這清涼甘甜的茶入了他們的口,他們未曾喝過這樣好喝的茶,便也都卸下了滿腹牢騷,臉上也都有了輕鬆的笑。
阿香從後台拉著簾子見了,那顆懸在喉嚨上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幕布款款拉開,台上燈光亮了起來,房內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一位清秀的女孩一身粉紅襦裙,輕步走上台,向眾人作了一個十分優美的揖,說道:」歡迎各位老爺、夫人們的到來「這位便是主持人了。
接著便是一優美的古琴聲。這是阿香特意請來的樂師在後台演奏的。琴聲代替現代人的掌聲,會比較符合當時士大夫們的愛好。
阿香隔著簾縫注視著台下的觀眾,觀眾極為好奇,但也有的顯現出不可耐煩的表情。員工在他們身邊放了好幾盤果脯一類,他們卻動也不動。
緊接著,員工吹滅了幾掌燈,台上暗了下來,只在台正中放了一盞燈,稍微顯出點光。這些達官貴人們不習慣這樣的黑,人群一陣燥動不安。
步老爺站了起來,朝大家欠了欠身,笑道:」此店乃是我未來的侄媳婦開的,還望大家賞臉捧場。「
這話語中透著力量,人群中的躁動便停止了。員工識相地端來上好的果仁與小吃,供他們品嚐。
阿香深深地吐了口氣,還好步老爸真心幫她,不然這燈一暗,觀眾必然全部走*。只是步老爺竟然以為她是步騭未婚妻,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燈光如星般閃動,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舞台上出現了一輛馬車,咕嚕咕嚕地行駛著,停在了舞台正中。
昏暗的燈光裡,車上緩緩走下對年輕夫妻,妻子手上還抱著一個嬰兒。」夫人,還有一日,我們便到安縣了。這幾日,你辛苦了。「年輕青年說道。」夫君至安縣任職太守,乃是奴家的喜事,奴家不辛苦。「年輕妻子笑道,」你瞧,我們的寶貝兒,睡得多香甜。「
這對夫妻愛憐地逗玩著襁褓裡的男嬰,燈光打在了男嬰沉睡的臉上。
忽然,從黑暗裡跳出一隊衣服髒兮兮的土匪,對著他們大喊:」要想過些路,留下買路財「
接下來是一陣混戰,妻子死在了土匪的刀下,年輕的太守被打暈,不省人事。土匪搶走了那個狂哭的男嬰。
太守醒來,抱著已死的妻子大哭:」天哪為何本是大喜之日,我的妻子卻死了我的兒子卻被搶走了我的兒啊你在哪裡啊「
第一幕結束了,幕布落下拉了起來。
觀眾一陣躁動,紛紛對剛才的劇情發表評論,有的婦人還哭了起來,一邊拿袖子擦臉一邊說:」這可憐的太守可憐的孩子「
看來第一幕是成功了,觀眾紛紛產生了代入感。阿香得意地一笑,這些日子沒日沒夜地陪著演員們訓練,果然大家沒有辜負她的希望。等下非好好獎賞他們才是。
第二幕開始。音樂聲中,又是第三幕,第四幕。音樂忽緩忽急,劇情層層推進,觀眾也隨著劇情而時喜時怒。
演到最末一幕時,太守斬了那位創辦銀行的青年,冷冷的臉轉向那位血泊中的青年時,在青年的脖子上發現了那條胎記,他才明白,他竟然因為反對新事物,而斬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當太守撫著兒子的屍體痛哭時,台下有不少人扔東西在演太守這個演員身上,伴之以大罵:」你這老不死的老頑固最後卻害死了你的兒子「
有幾個情緒激動的觀眾竟衝上台來,要打這個演員,阿香急忙令人攔了下去,燈光齊齊點起,台上台下一片明亮,演員都已退場。
台下卻仍是激動非凡,大家都為這個死去的青年感到心痛。
主持人上台解說,這位慘死於生父刀下的青年將為大家解說銀行的意思,大家激動地翹首而望。
那個演創辦銀行的青年輕輕上台,眾人哄然,他摸了摸胸口,壓住急跳的心,鎮定下來,向大家講解起了銀行的概念,並詳細講解了這家新店能給大家帶來的好處。
好樣的阿香為他鼓掌。
經過剛才那場感人至深的戲的鋪墊,這位深深打動人心的青年演員一講解,台下的觀眾都屏息聽著,眼睛裡懷著崇敬。阿香不禁竊笑,這觀眾的眼睛裡,分明就是追星的目光
想不到這齣戲會帶來這樣大的感染力,還把她的一個員工捧成了星
講解完畢,這些原先鐵青著臉的達官貴人們紛紛從袖子裡掏出了錢,大叫著:」我要存銀行我在存銀行「
有些還令員工待會跟他回府,把他府上的東西賣給店裡。
到了晚上清點今日收入時,錢已是滿滿幾十罐,珠寶衣物則擺滿著。步騭不得不從府上抽派了幾個兵士,一齊護送著財物回到府上。
阿香一舉大獲全勝,十分高興,對步騭說」明日只要把這些東西賣了,便有好多錢了,足以把推拿店邊上的那家店轉過來了「阿香喜滋滋地說。
阿香便與員工們一齊吃著了酒宴,不分貴賤。阿香這樣平易近人,也深得員工人心。酒宴上眾人喝得爛醉,連步騭也放下了士大夫的架子,與這些員工平民們一同玩樂著。
望著這和諧的氣氛,阿香突然有了種回家的感覺。她好像回到了二十一世紀,那個人人平等、不講究門第階級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