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翩翩,秋雲纖纖。
雲兒站在樹陰裡,躲開,阿香把雲兒拉出樹陰,陽光照在玉兒蒼白的臉上,玉兒忙拿手擋了陽光,說:「雲兒不喜歡陽光」
「雲兒,多照照太陽,雲兒的身體就會越來越棒,像阿香哥哥那樣棒。」阿香邊說邊拉著雲兒坐在了草地上。
雲兒的裙尾落在地上,沾著點點泥濘。她撣著裙子上的泥土,說:「娘若是知道雲兒坐在地上,非罵死雲兒不可」
「雲兒,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你的閨房那樣大的。」阿香望著天上的雲朵,眨著憧憬的眼睛說。
「阿香哥哥,你是不是到過很多地方?」雲兒用胳膊肘支著腦袋,說。
「阿香哥哥與雲兒一樣,看到的世界,只閨房那麼大。」
雲兒聽了,眨著驚奇的眼睛問:「阿香哥哥,莫非你也住在閨房裡的嗎?」
阿香知道說漏了嘴,便轉移話題道:「雲兒,告訴阿香哥哥,狗洞在哪裡?」
「阿香哥哥,你問狗洞做什麼?」雲兒一雙天真的眼睛不停地眨著。
「雲兒,你不告訴阿香哥哥,阿香哥哥就不理你了。」阿香假裝生氣地說。
「阿香哥哥,你不要生氣,雲兒帶你去。」雲兒拉著阿香便走。
望著雲兒信任的目光,阿香心裡酸酸的。她竟然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去欺騙一個如此相信她的人
「就在這裡,阿香哥哥。」雲兒指著一塊破牆角,對阿香說。
這個破牆角在一個棵大樹後面,被一大叢蕨類植物遮蓋著,如果阿香從這裡出去,應該是直通城裡,混出城外,便可離開荊州了。
阿香於是在心裡默記著。
「雲兒,你在那邊做什麼?」
忽然,一個細若游絲般的聲音輕輕熨燙著擦過耳畔。
阿香循聲望去,一個白衣翩翩的男子,輕搖羽扇,微張風目,靜靜站在樹陰下,蒼白的臉龐隱隱透著暗青色的妖柔。
他輕輕走來,羽扇搖出的風帶著涼涼的仙骨撲在阿香臉上。
「姨父,你怎麼來了?雲兒正和阿香哥哥討論狗洞呢。」雲兒見了他,臉上蕩漾出可掬的笑容來,搖著他的手。
「香兒,別來無恙啊」他卻凝視阿香,臉上,掛著超脫的笑。
半晌,阿香終於認出來了,他不正是諸葛亮嗎?
「諸葛亮,原來是你你一定已被劉備請出山了」阿香怔住了。
諸葛亮淡淡地笑笑,輕搖羽扇,說:「香兒真是神機妙算,對亮的行蹤瞭如指掌哪」
「姨父,原來你與我的夫一早就認識啊」雲兒說。
「你的夫?」諸葛亮聽到這個字眼,看著阿香,哈哈大笑起來。
「香兒,想不到你要做我的侄女婿了」
阿香一陣緊張,生怕諸葛亮說出她的女兒身,到時候惹得雲兒與蔡氏生氣,就性命不保了,便說:「香兒與周郎現在如堆在案板上的肉,還望孔明記昔日情誼,放我等一命。」
諸葛亮拿扇子指指阿香,笑著說:「香兒,你果然是孫尚香,葉兄果然是周瑜哪」
「先生勿怪。當年實為自保,並非刻意隱瞞。只是可惜的是,今日先生已被劉備請去。」阿香忙道歉說。
正說著,花影裡,閃出一沉色玉袍的英俊男子來。轉頭一看,是周瑜
他那雙琉璃眼微陷了進去,斂去了不少靈光,手上捧著酒瓢,仰著頭喝著酒。
他走到阿香面前,憂傷的目光沉沉凝視阿香,透著醉意,說:「阿香,周瑜沒用不但救不了你還要讓你去冒這個險」
「周郎」阿香心疼地扶著他,輕輕撫了下他的臉,「你為何這樣子?我們會離開這裡的」
「離開?你都要與她成婚了,如何離開?阿香,你這回,玩笑開大了」周瑜那紅潤飽滿的唇邊,泛著了一絲苦笑。
阿香不知說什麼才好,奪過了他手裡的酒瓢,酒瓢裡半滿的酒泛著淺青色。
他見了,上前奪回,兩相爭奪間,半滿的酒傾斜在了阿香的衣上。
「對不起,阿香」周瑜撫著她濕漉漉的衣掌,阿香把手圍上了他的玉頸。
「周郎不要這樣答應我」
深情的呼喚,沉沉落在周瑜心頭,周瑜飲盡了酒瓢裡最末一滴酒,沉醉的臉靠在了阿香的肩膀上。
「對不起」周瑜說著,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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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房間,黑白分明的擺設。黃褐色的酒瓢放在火上慢慢烤,散發著一絲絲浸酒的苦味。
阿香半跪於地,守在周瑜身邊。身邊,是一個小香爐,燃起了熏香。
不知從何時起,周瑜放的香料裡少了蘭花味,卻多了酒味。
香氣入愁腸,酒未飲,心自傷。
諸葛亮於一邊調試著古琴,淡淡一笑:「想不到周郎情趣如此高雅,哪怕是於荊州臨時房內,也必要熏香古琴相伴。」
「不知周郎為何要喝那麼多的酒,他過去總是談笑自如,自從離開我哥後,他用酒取代了蘭花。他的臉上,笑容少了,他不再快樂了。」阿香細長的手指輕輕撫著沉睡中的周瑜,臉上黯然。
「他思想著要給你更大的世界,可是卻無法給你。所以,只好用酒來麻醉自己。」諸葛亮輕點琴弦,淡淡地說。
「是我拖累了他,我不該這樣自私,強行佔有著他。他不該屬於我,他應該屬於戰場,屬於孫策,屬於江東。卻獨獨不能屬於我。」阿香痛徹心扉。
「有時候,太完美的男人,是屬於大家的。香兒,你能懂嗎?」
琴弦上,是諸葛亮悠悠的目光。
阿香渾身顫抖著,淚如雨下。
簾子翻動,月英穿著一襲米色襦裙,端著一盤紅棗湯,輕步上來,坐在阿香身邊。
「妹妹,好久不見,你瘦了。」月英心疼地捏捏阿香的臉。
「月英姐」阿香哭著撲入月英懷裡。
「不要難過,好妹妹。與其兩個人硬要在一起不快樂,不如分開做快樂的朋友。妹妹冰雪聰明,必能拿得起放得下。」月英愛憐地摟著阿香,意味深長地說。
阿香把頭默默抬起,凝視著周瑜,哽咽道:「不是這樣的,周郎說過,與我在一起,他是最幸福的。不會是這樣的。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