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被帶到孫權面前,孫權不計前嫌,出門迎接,並擺上酒席為他接風。
席上,眾人把酒言歡卻是絲毫沒有談陸遜來這裡後的相關事宜。
不多時,陸遜飲下一杯酒,便是開口說道:「感謝吳侯不計前嫌,將遜招致麾下,如若吳侯交給陸遜三千兵馬,三日之內,陸遜必退山越賊寇。未知吳侯信任否?」
聽到這話,酒席上眾將都屏息定在了那裡。孫權也是愣了一下,隨即把手上的酒一飲而盡,坐在那裡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初來乍到,就要三千兵馬,雖然三千兵馬看起來不多,但是若陸遜此番來不過是詐,之後帶著兵馬逃跑,先不說東吳會損兵折將,日後孫權豈不是會被貽笑大方嗎?
坐在孫權身邊的阿香靜靜地望著孫權,不知他作何定奪。
「陸遜,此番前去擊退賊寇,可不是個容易的事,你有把握?」孫權又倒了一杯酒,淡淡說道。
陸遜站起身來,傲然的一抱拳,自信的說道:「若非遜沒有把握,自然是不敢在此誇口。」
「好,」孫權將酒杯往案子上重重一頓,便是撫掌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如此有把握,孤就信你一回」
「來人」孫權令,「拿將印來」
奴僕傳上一青銅盒子,把盒內的將印拿出,遞給孫權。
孫權高舉將印,對陸遜說:「陸遜,孤今給你一萬步兵,三日後等你凱旋歸來」
如此信任,陸遜眼中也是掠過一絲莫名的感動。他恭敬的走上前接過將印,鄭重地一拜,淡淡的說道:「三日之內,遜必定勝利班師回來。」
說完,陸遜便是長身而起,轉身離開了。
席間,眾人議論紛紛,皆是對陸遜表現出極度的不信任。但孫權充耳未聞,絲毫不提此事。在宴席結束之後,便走入內室。阿香跟著孫權走了進去,在孫權身後一言不發。
「香兒,你為何不像眾人一般,質疑孤,為何要如此相信陸遜?」孫權問道。
阿香輕輕一笑:「香兒跟在二哥身邊這麼多年,早就看出,二哥胸襟,是英雄的胸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才使得江東現在人才濟濟。」
孫權欣慰地說:「香兒,還是你最瞭解二哥」
陸遜帶著兵馬,親臨山越陣前,用計擊退了敵軍,派出使者言和。山越人看在過去陸康待他們不薄的份上,相信陸遜真心言和,退兵重歸廬江。
三日後,陸遜凱旋歸來,還回將印,但是卻不願留在孫權身邊,在孫權的再三挽留下,卻是依然決定離去。孫權不禁暗自歎息,卻也無可奈何。
幾日後,傳來周瑜凱旋而歸的消息。
城裡的大道,兩邊的人名皆是夾道相迎,街道兩邊的光禿禿的樹,落下幾片飄飛的枯葉。百姓雲集,鼓聲雷動,所有人都是望著城門的方向,翹首以待。
城裡的一家臨風的酒樓,菱木雕紅的窗台,卻是依稀的佇立著一道優雅的倩影。
她靠在窗前,凝視著城門的方向,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她卻無意去拂一下。只是定定的望著城門的方向,美麗的眸子中,是難以掩飾的急切和喜悅。
她是阿香。
聽聞周瑜歸來,她早早買下了這個絕好看人的位置。只為了看他一眼。
來自於前世書上的仰慕,一直到今世得見,這也許是上天的一種注定吧?
雖然他依然忽遠忽近,可是她的心,卻早被他佔據,霸道地佔據,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人頭攢動,遠處,駛來旌旗飄飄的、行裝整齊的軍隊。
為首一人,遠看軍袍銀光皚皚,高高騎於馬上。
阿香的眼睛亮了一下。
街道兩邊的人開始歡呼:「周將軍回來了周將軍回來了」聽到這樣的喊聲,百姓紛紛爭著要擠上前看看這個,東吳的少將軍,也是東吳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然,在進城的時候,便早有兵士設在兩邊,攔住激動的群眾。
城內的女子,不管是嫁了人的,待字閨中的,都半遮半掩地踮腳遙望,含情脈脈的看向周瑜。
周瑜是江東的萬人迷啊多少女子爭著,可是他卻只把他的心,鎖進染血的戰場,鎖進與孫策的那個夢想裡。
縱是高貴如郡主的她,美麗年輕如她,也都爭不進他的心。
想著,她目光漸漸的變得落寞。
騎馬的周郎越走越近,已能看清他的臉了。
他筆直地立在馬上,微揚著下頜,目光裡帶著一股近乎狂妄的自信,面對著眾人的歡呼,他只是微笑著點頭回禮,自始至終卻也是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那俊美的臉稍稍黑了一些,臉頰也瘦了一圈,只是那雙晨星般的眸子,,仍然閃著眩目的光芒,一如黑曜石一般璀璨而動人。
一頭青絲被銀色頭盔包於裡面,頭盔上墜下雪白的纓絲,隨風飄動。
阿香呆呆地望著樓下的他,在光彩裡走過,忽然發現自己是多少渺小,多麼配不上他。
只是,她沒有想到,於走過窗下之時,風吹起他盔上的纓絲如散花,他竟下意識地抬起了頭,不經意間,他望見了正熱烈地望著他的她。
四目凝視,他似有驚喜,隨著馬的前行,他緩緩走過,可是依然偏過頭來,深深地望著她,那一眼,竟是恍若隔世。
直到他走遠,他才轉過頭,急急地歸去,而她,只是兀自留戀著他的背影,寂寥的倚在窗台上,不知他與她的那稀薄的未來,是通向何方。
她一個人走在人群散去的街陌,心情落寞。
府上,也是張燈結綵,吳夫人帶著眾人去迎接周瑜了,她不願再去,見到他又如何,她只想默默地注視著他,免得人多,見面尷尬。
她自嘲著,自己竟也能放得開,沉默地坐在院子裡,玉兒在餵食著藍田兔,見到憂傷的她,上前關切地詢問。
見她不答,玉兒把兔子放在她手上,逗她笑。她抱著兔子,輕輕的撫摸著兔子那光潔的皮毛,嘴角也是浮出了一絲微笑。
這樣素白的顏色,便像是他戰盔上的白瓔吧?
我也只能,在兔子的身上,找尋你的影子,哪怕是,一絲也好。
這時,奴婢來報:「小姐,步騭求見。」
「叫他進來吧。」阿香正想找個人移開注意力。
步騭一身紫色的玉袍,頭帶紫色纓帶,飄飄而來,笑意浮在臉上,說:「見過郡主。」
阿香瞟了他一眼,指了指身邊的蓆子,說:「坐吧。想喝點什麼嗎?」
步騭笑道:「看來今日步騭又來對了時候。」
「為何這樣說?」阿香問。
「每當郡主心煩之時,步騭出現,正好可以幫助郡主,渡過心煩期。你說,步騭是不是每次都來對了時候?」他一雙清淺的目光放肆地勾著阿香。
阿香令人倒上兩杯茶,說:「你倒也頗懂觀心之術。」
「不敢。那都怪郡主你長得太漂亮了。」步騭狹目流轉,輕輕捻著垂下來的發。
阿香被他的話逗樂,輕輕一笑。
步騭於是提出玩投壺遊戲,令玉兒拿來酒壺與矢,自己先拿了矢,站在離酒壺一定的距離,對著酒壺口投去,矢不偏不倚正中酒壺裡面。
阿香也拿矢一擲,矢落在壺口邊沿上,落在了地上。
步騭笑笑:「郡主,你投的姿勢不對。應該是這樣。」於是示範給阿香看。
阿香又照著步騭的姿勢投了一下,也沒中。她於是瞟了眼邊上的玉兒,說:「玉兒,你從小學過騎射,你來試試。」
玉兒接過,微彎身體,瞄準投去,正中壺內。
步騭把矢都撿了回來,遞給阿香,說:「郡主,你能行的,再試試。」
阿香卻是沒有再接,只是微微笑了笑:「投壺這種高雅的遊戲,端的是一顆清明的心態。若是心無雜念,自然是能夠投准的。然,我如今卻是思緒萬千,沒心情玩這東西。」
步騭聽到這話,也是微微一愣,彷彿不知道阿香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
這時,有奴婢稟報:「小姐,周督軍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