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香 第二卷北面芰荷南面桂,水香吹亂月中香。 七 黃昏的竹林
    在剿滅山賊之後,民生日漸安定,周瑜和孫權走訪民間,見得百姓生活疾苦,不禁心生悲痛。

    「公瑾,山賊如今都剿滅了麼?」孫權站下,命下人散些銀錢給災民。

    「主公,都城方圓百里之內的山賊以盡數剿滅,首領斬首,族人充公,下屬潰兵也以捕獲。編入軍隊。」周瑜在一旁淡淡道。

    「如此甚好,若是再有山賊犯上作亂,一律殺無赦。」孫權看著一旁的災民,眼中陡然掠過一抹冷光。

    周瑜一愣,隨即面露悲苦神色,「主公,山賊之所以落草為寇,也是因為生計所迫,前些日子我親自率兵前去剿匪,空寂之山遭遇頑強抵抗的那次,您是否記得?」

    「折損了一百將士的那次?」孫權接道。

    周瑜點了點頭,「當時的慘狀,主公未曾遇見,山賊雖然裝備不及將士們精良,可依然奮勇殺敵,當時我尚且無法理解。待他們戰至最後一人時,那人忽然拋棄了兵器向我衝來,當時部下皆極為驚詫,然手中兵器卻未停,短短五步距離,他衝到我身前時已然是血肉模糊,他抓著我的戰袍,斷斷續續的說出的最後一句話,竟然……」說到這裡,周瑜停下來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那人說了什麼?」孫權追問道。

    「他說,請放過山中的老弱婦孺。」周瑜一字一頓的說完,便是身體略微有所顫抖。「待戰事結束,我帶人進山搜尋,想不到空寂之山的山腹之內,竟然還住著數百名的婦女和兒童,當時我們進去之後,看到他們那驚恐萬分的模樣。主公,你難以想像,縱然是鐵血漢子,是什麼樣的感受。」

    「公瑾……」孫權出聲勸道。

    「我東吳本是江南水鄉,民風淳樸,水土富饒,如今遭此大劫,百姓暴亂也是無可厚非。但是,若是用武力去鎮壓災民,不管我們的出發點如何,但是手下的將士,卻是心中泛寒。」周瑜打斷了孫權的話,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災民,「主公,我東吳遭逢戰亂,如今又是遭此大劫,百姓如今已經是民不聊生,公瑾雖能力有限,但也會盡力輔佐主公,讓東吳子民走出困境。」

    聽到這話,孫權歎了口氣,看向周圍衣不蔽體,尚且為了一個饅頭而在爭搶的人們,當下便是拍了拍周瑜的肩膀,帶人走了回去。

    次日,周瑜把一些搶殺罪行極深的幾位首領抓至孫權**,斬首示眾。

    庭下有一女孩,身著破布麻衣,全身都沾了污穢,見一罪犯首級懸於市上,流淚不已。

    阿香見了,很是憐憫,問:「你叫什麼?」

    女孩輕聲答道:「我叫阿狗。」

    阿香歎氣道:「你為什麼在這裡哭?」

    女孩指指市上一個首級,說:「這人把我抓來,要我做他女兒,可是他卻死了,我無家可歸,所以流淚。」

    「那你的家在哪裡?親生父母是誰?」

    「父親早年已死於一場饑荒,阿狗先前在街頭乞討為生。」

    阿香見她口齒清晰,語句通順,身世又這樣可憐,於是令人收了她做府上丫頭,並賜新名字為:「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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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裡的桃花謝去了,繽紛落了一地,溫軟的香氣在空氣裡飄散。謝蘭一襲彩花雲裙,斜插著一支紫玉金釵,跪坐於一紅花紋草蓆上,專注地繡著花。

    丫頭來報:「夫人,步大人在廳上等了很久了,夫人要過去見他嗎?」

    謝蘭的手捻細一股線,穿入針眼中,說:「等我把這幅梅花繡完。」

    最末一針從梅花的莖葉處直穿而入,她靈活地打了個結。丫頭扶侍她起身,她緩緩步入客廳。

    步騭一身玄色官服,正跪坐於客廳品茶。

    謝蘭一揖:「步大人找奴家有事?」

    步騭起身回禮:「夫人不要如此客氣,幾年不見,夫人對步某生疏了。」

    謝蘭笑道:「這是步大人想多了,奴家待步大人仍如幼時一般,毫無生疏之說。不知步大人此來所為何事?」

    「步騭此來,不為別人,只為陸遜。」步騭邊說邊盯著謝蘭,謝蘭聽到陸遜二字,不自在地掉轉過頭。

    「哦?」謝蘭輕輕應了一聲,凝眸微語。

    「步騭懇請夫人放過陸遜。」步騭跪下,懇切地說道。

    「步大人快請起,奴家不知步大人的意思。」謝蘭忙要扶起步騭。

    步騭說:「夫人,如果夫人不放過陸遜,這小子不但從此斷送前程,還可能死於非命!」

    「步大人,你——你的話,奴家不懂。」

    「夫人,步騭知道夫人與陸遜從小青梅足馬,兩情相悅,可是現在,夫人您是吳侯的妻子,而陸遜要施展才華,是不能不依附吳侯的,更不能得罪了吳侯。如被吳侯知道夫人與陸遜還有往來,只怕陸遜性命不保啊!」

    這字字句句,刺入謝蘭的心。謝蘭渾身顫抖,幾欲倒去,幸好被奴婢扶住。她輕揉太陽穴,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步大人且先回去,奴家知道要怎麼做。」

    步騭見已說動她心,拜別離去。

    夕陽如紅心雞蛋一般,滲染著天邊明黃一片,溫甜可啖。謝蘭坐在馬車上,一雙眼睛溢滿悲傷,兩片嫩唇緊緊抿著,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車上的椽木。

    車在一片竹林的入口處停下,謝蘭輕輕躍下馬車,對隨從說:「你且在此等我,沒聽到我的命令,不許進竹林。」

    謝蘭撩起裙子下擺,跨過橫溝,進了竹林深處。

    陸遜早早就在那裡等候了,見到謝蘭,連忙奔去,抓住她的手說:「你找我?」

    謝蘭望著他熱情的眼睛,聲音哽咽:「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們從今後,不必見了。」

    陸遜大驚:「為何?」

    謝蘭凝視著陸遜,說:「我已是孫家的媳婦,他對我不薄,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不如早早相忘,對你,對我,都好。」

    陸遜心頭一顫,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捧著她的淚,見她含著淚,說:「蘭兒,跟我走吧,我帶你浪跡天涯,過幸福的日子。」

    她低下了眼睛,目光淒側,說:「我尚有父親母親,還有謝家這樣一個大家庭。怎麼可以為了一已私慾,不顧他們?」

    陸遜歎道:「都怪我,家道中落,你家人才把你許配給了孫權。可是,你心裡,一直只有我一個,對不對?」

    一滴圓潤的淚珠從她眼中滾落,她深情凝視著他:「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陸遜把她摟在懷中,吻干她的淚水,正對上了她嬌嫩的唇。他深深地咬著她的唇。

    二人相擁著,如膠似漆。陸遜撩開她肩頭上的衣裳,吻著她秀美的香肩,把她輕推在地上。炙熱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她從未似現在這樣銷魂過。

    他吻住了她迷人的鎖骨,香甜的鼻息氤燙了她身,撩開她衣裳,露出了美麗無暇的身體。

    他順著她的胸吻去,她全身一陣陣酥軟,軟軟拿開他的手,說:「對不起。」

    他會意,她本是如此清高的女子,至今還是處子,他這種濁物怎麼能玷污了她?

    他抱著她,二人坐著,最末一次盡情聊著詩詞,聊著樂理,聊著往昔,今時,卻沒有聊到那蒼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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