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他這是什麼態度!枉我那麼多年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為了一個臠童他居然把自己的親妹妹軟禁起來,真是太不像話了!」
太后一邊發火一邊拍木案,臉色鐵青。蝶羽站在一旁,低眉順眼不出聲。
「蝶羽。」「是,奴婢在。」
太后緩了緩語氣,問道:「皇上和那個晏逆昀,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否則皇上怎麼會那麼寵愛他,簡直要無法無天了!」
蝶羽握著自己的手:「他們就只是那樣的關係,沒有別的了。」
「不可能,皇上那麼樣一個人,後宮裡這麼些美人他一個也瞧不上眼,怎麼偏偏就看上一個大男人?他們是不是背後有別的計劃,是不是他們的關係只是為了掩護什麼?」太后很快又想到一個可能性。
蝶羽還是搖頭:「不,據奴婢觀察,就只是床底關係,沒有別的。」
「那就奇怪了……」太后皺起眉頭,手指敲著木案,「這也太奇怪了,為什麼呢?宜斕脾氣不好這個哀家也知道,可是那要是個妃子哀家也能理解,可為什麼是個男人?」
養年殿外,蟬叫得歡快,已經是後半夜了,其他的宮女太監都休息了,只有她們一主一僕在暖閣裡,說一些外人不能聽的話。
「蝶羽,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太后百思不得其解,又抓著蝶羽問。
「奴婢想……」蝶羽猶豫了一下,「可能皇上本來喜歡的就是男人吧。」
太后抓著案角的手哆嗦了一下,然後不大肯定地問:「你的意思是,皇上他本來就不喜歡女人,他喜歡的……是男人?」
蝶羽垂了垂頭:「奴婢覺得是這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那,皇上不是還從宮外接回了他和別的女人的孩子嗎?這又是怎麼回事?」太后混亂了一會兒,抓到一根稻草。
「有了孩子,也未必表示就喜歡人家吧。」
這一會太后不說話了,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然後捶自己的手心。蝶羽站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抬起頭:「太后,奴婢該回去了,再過一會兒太子殿下可能會醒過來,奴婢不在的話皇上會疑心的。」
「哦,那你回去吧,有什麼變化都盡快告訴哀家,不要每次都等哀家派人去找你。」太后優雅地擺了擺手,放她走了。
龍棲宮這邊,孩子剛剛醒來哭著要喝奶,蝶羽就趕到了。沒有尋常母親那般敏銳的鏡水硯朝甚至還在睡夢中,蝶羽將孩子抱起來,帶去奶娘的住處。
「蝶羽姐姐,你還沒睡啊?」漆黑的走廊一個人也沒有,蝶羽走著走著身後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嚇得她差點將孩子拋出去。會這麼叫她的人當然只可能是晏逆昀,可是他怎麼會摸到這裡來了?
蝶羽平定了一下心跳,笑著轉過頭去,道:「奴婢要伺候主子當然隨時可能醒著,你呢?傷還沒好怎麼不休息去?」
晏逆昀看到孩子,便伸出手:「給我吧。」「不行!皇上吩咐過你傷好之前不許碰孩子,奴婢不能給你。」「我不會摔了他的。」「那你自己就不重要嗎?白天皇上就已經被你嚇個半死了,別把自己當成鐵打的啊。」
「好吧好吧,我最怕誰跟我講道理了,」晏逆昀舉手投降,笑瞇瞇,「那我跟你一起去奶娘那裡吧。」
孩子吃飽以後,又打著膈睡著了。蝶羽仔細地給他擦乾淨嘴,然後抱著哄了哄,原路返回。晏逆昀始終跟在她後面,一直到她放下孩子出了寢宮,還在門外面等著。
「你……有事嗎?」蝶羽被他看得發毛。
「姐姐不睡的話,陪我說說話吧!」
蝶羽瞧他也不只是想說說話,只好硬著頭皮答應。兩個人一起在殿前的石階上坐下,仲夏的天氣也很適合月下閒聊。
「姐姐,你是賀蘭人是嗎?為什麼我接觸過的賀蘭人都很粗暴很變態,只有你是好人呢?」晏逆昀開門便見山。
「我娘是賀蘭人,我在京城出生長大,連賀蘭話都不會說,其實已經不算賀蘭人了。」蝶羽已經明白,鏡水硯朝應該是把他受傷那個白天自己說的話告訴他了,反倒放心下來。
晏逆昀用指甲描著石階的刻痕:「太后也是賀蘭人嗎?」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何必明知故問?
「不,我的意思是,現在的太后也是賀蘭人嗎?」
蝶羽輕輕皺起眉:「這個我說不準,她的一舉一動還和過去一樣,但是我感覺已經不是她了。我從生下來就在太后身邊,有人要偽裝她的話,我是能感覺到的,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我就說不上來了。」
「那,你察覺到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好多年了,清妃娘娘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等等!清妃娘娘不是一直都活著嗎?」晏逆昀突然打斷。不對啊,白天她還問候自己來著。
蝶羽怔了怔,想到他是不知道以前的事,就解釋:「不是這位清妃娘娘,是皇上的生母,原來住在清水殿的清妃娘娘,因為她做皇后一年都不滿就過世了,所以大家還是習慣稱呼她為清妃娘娘。」
「啊……難怪那裡會有個洞……」原來娘說的溜出宮的惜紗姑姑原來就住在那裡啊,自己真是遲鈍。
「所以,」蝶羽把話題撥回來,「要是我的感覺沒有錯的話,她已經隱瞞了很久了。」
晏逆昀一下一下地點頭:「那宜斕是她的孩子還是真太后的孩子?」
「這個……我就猜不出來了。」蝶羽為難地說道。
「硯朝說你提醒他注意太后,你是不是發現他要做什麼對硯朝不利的事了?」也只有在蝶羽面前他才直接叫鏡水硯朝的名字,即使他們關係深刻,人前的尊嚴也會給足他。
蝶羽搖搖頭:「我要是知道就不用防了。」
基本要確認的東西都問完了,晏逆昀想伸個懶腰,可又不敢活動太大,象徵性地拉直了兩下手臂,站起來:「那我去睡覺了,呵啊……」
「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關於皇上的。」蝶羽想到剛才和太后的談話,總想確認一下。
「你說。」
敲更的聲音從圍牆外路過,還有一兩個侍衛巡邏路過。夜晚藏污納垢慣了,白天不敢說的話不敢做的事,也只有黑夜才能包容。
「你覺得……皇上是真的喜歡你嗎?」
晏逆昀歪了歪腦袋,這個問題又在意料之內又出乎意料之外。「你會懷疑是很正常的,我娘也不相信,」他摸著下巴,「但是我知道他只是愛面子而已,保住他的面子的話他也會說實話的,」想著那天鏡水硯朝窘迫的樣子,晏逆昀心情非常好,「比如沒人的時候。」
蝶羽滿意地微笑了:「那姐姐要祝賀你了。」
「謝謝姐姐,我能有這一天姐姐功勞絕對是第一的!」晏逆昀忘乎所以了於是伸了個懶腰,結果疼得齜牙咧嘴。「晚安。」
「晚安……」蝶羽在他背後揮了揮手,眉目間卻寫滿了落寞。
………………排排坐,分果果(*^__^*)………………
「要說狄尚書的話,老臣確實有這個印象。」晏太師捻著鬍子,謹慎地回答。
太師府的正廳,鏡水硯朝坐在上首,晏太師坐在客席。晏逆昀傷勢完全好了以後就沒有理由繼續留在皇宮裡了,要想見面,也只能是鏡水硯朝上門來朝晏太師討論不方便給別人聽到的事宜的時候,運氣好的話見一面。
「朕自己也有些模糊的印象,有那麼四五個人,現在還在朝廷裡的好像也不多了,但總覺得有狄尚書一份。」鏡水硯朝握著拳頭,拚命想從記憶裡挖點東西出來。
晏太師自己也記不太清楚,只好說:「那要不老臣改日找個機會套套他的話?不要被他發現應該也不會太難。」
「狄尚書也是顧大人的門生,論才華也是朝中數一數二的,這事若是有他一份,恩師真是要傷心的。」提起顧鼎舟,鏡水硯朝不免又生出感慨。
「皇上不用太擔心,老臣會打聽的。」狄尚書也確實是出了名的狡猾,不過晏太師也比他多混幾年朝廷,面子還是會給的。
既然是和好了,這件事自然是交給晏太師最安全,鏡水硯朝鎖著眉頭:「好,那這事就拜託太師了。」「老臣定當盡力。」
「爹!娘買了新鞋子給你,趕快試試看……誒?硯朝……」手裡揮著一雙鞋衝進門來的晏逆昀姿勢奇怪地固定住了。晏太師咳了一聲,自己一個人面對鏡水硯朝的時候知道那是皇上,但是兒子一旦摻和進來就總有種彆扭感,所以一般都會趕緊開溜。
大概也受到晏太師的感染,鏡水硯朝也覺得這個正廳裡面氣氛很不對,這個尊卑問題似乎也確實需要理一理,於是起身走下來:「試鞋子的事你那麼激動做什麼,東西放下,朕有話要跟你說,跟朕來。」
晏太師背著他們拍了拍胸口,這次終於不是自己落荒而逃了。後一腳晏娘子提著剛買的東西也進門來,鏡水硯朝向她問好之後便轉朝後院而去。
「他們沒有碰面吧?」晏娘子走到丈夫身邊。
「目前還沒有,可是我們總不能瞞他一輩子,做父母的心情你我也都明白。」晏太師歎氣道。晏娘子垂下眼瞼,許久,道:「那……再等等吧,我雖然對不起硯朝,但是昀兒始終是我自己的親兒子,我還是要首先為他考慮。」「我也知道。」晏太師摟住她,愁容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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