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一個非常小的島上停泊,睡得天昏地暗的晏逆昀被拽下了船。
「你們就住這麼小的島啊?」晏逆昀感覺自己都可以從海岸這邊看到那邊了,這麼巴掌大的地方,能住一家人就不錯了。
「當然不是,這裡是個停船的地方而已。」袁司晨扛起那一大袋乾貨,一點也不吃力的樣子,大步向島內走去。
島真的很小,簡直可以用一塊礁石來形容。袁司晨來到一塊巨石邊,放下肩上的乾貨,從亂石縫裡拔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插到巨石下方,再放一塊稍小的石頭在棍子下方,猛地一壓棍子,巨石翻了個身,露出下面的一個圓圓的洞口。
「哇……你好大的力氣。」晏逆昀試著去搬那塊石頭,根本動不了一分一毫。
「不是我力氣大,你娘沒教過你嗎,這是槓桿原理。」袁司晨拎起乾貨順著洞口的梯子爬了下去。
「等等我!」晏逆昀趕緊跟上。
下了三人高的梯子,島下是個光線不好的溶洞,藉著洞口的光線,可以看清洞不大,但很深。「你們住地下?」沒陽光的地方怎麼生活?
「還有一段路要走,趕緊一點,漲潮了我們就沒命了。」袁司晨只是扛著東西往前走,完全不準備解釋。
溶洞盡頭又是向下的台階,晏逆昀被滑到了很多次,屁股全濕了才聽袁司晨說「小心腳下」,不由不滿道:「你早點怎麼不說?」才跨出去,就聽嘩啦一聲,一條腿竟然踏進了水裡。
「哇呀!」要淹死啦!
袁司晨在漆黑的洞中笑道:「不是叫你注意腳下了嗎,這一段路是石墩,踩准了,要是摔水裡了我可不敢下去救你。」
「喂!哪有你這種人!」還好還有一條腿在岸上,晏逆昀趕緊把自己拔上岸,然後貼著地面找石墩,蹲著走。
「我是哪種人?」袁司晨停下來等他,「這水下面是食人草,一旦有東西掉下去,就會伸出黑色的草須把你拽下去,你越掙扎它越用力,等你被溺死了,就成了它的肥料。」
晏逆昀一陣惡寒:「誰那麼可惡種這些草!」
「是我娘把草種帶到這裡來的,如果沒有它們,我們的族人恐怕早就被陸地上那些貪婪的傢伙們抓去圈養了。」袁司晨淡淡道。
「又是你娘!你娘怎麼竟弄出些要人命的東西。」好不容易挪到袁司晨旁邊,晏逆昀使勁擰掉褲腿上的水。
「別說這些廢話了,看清路。」
至少五十個石墩之後,晏逆昀再次踏上堅實的地面,簡直有哭的衝動。「我再也不要走這種恐怖的路了!」回頭看了一眼黑暗裡的食人路。「難道你不回去了?」袁司晨反笑。
「當然要回去,而且還要盡快回去才可以,我答應過一個月內回去,再怎麼拖延也不可太久,孩子出世的時候我必須在他旁邊才行。」
晏逆昀舒展了一下筋骨,見袁司晨不動,奇怪地催道:「走啊,不是要趕在漲潮以前嗎?」
袁司晨不語,轉身繼續前進。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這裡黑漆漆的,你再不說話,怪滲人的。」
「有力氣說話不如走快點。」
「啊?喂喂喂……怎麼我老覺得你怪怪的啊,我上次在唐州見到的該不是你的孿生兄弟吧?」怎麼從打扮到性格都差那麼多,說話那麼冷酷。
「到了。」
頭頂上突然亮起一片圓圓的天空,一個人頭出現在光中:「司晨哥哥!」
「放籃子下來。」袁司晨仰起頭大聲道。
「好的!」
一個大籮筐吊著繩子被放了下來,袁司晨將那一包乾貨放進去,然後從洞壁上解下繩子的另一頭,將籮筐拉了上去。
「好了!你上來吧!」
重新繫好繩子,袁司晨指了指通向洞口的梯子:「你先上。」
「哦好。」晏逆昀背好行李,順著梯子上去。
等他爬到洞口探出頭,剛才在洞口邊等著搬貨的少女一見他就嚇得慘叫一聲,逃得比什麼都快。
「喂!你跑什麼啊!」晏逆昀趕緊出洞,沒等他追過去,附近已經出現了不少的人,攔在少女逃跑的路上。
那些人也在頭上綁著繩子,臉頰上畫著金色的花紋,一看就知道和袁司晨是同族。只不過他們年齡都不小了,個個手裡拿著鋤頭魚叉之類的,還有後面趕過來的幾個甚至拿著弩。「喂啊,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我什麼都沒做啊!」晏逆昀慌忙擺手。
「大家別緊張,是我帶他來的。」袁司晨這時也爬出洞口,將頭髮甩到腦後。
「袁公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位中年男子出聲問,眼睛還帶著戒備地打量晏逆昀。
袁司晨笑著走向他們:「沒事的,他和我有些交情,不會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大家別緊張。」幾個拿鋤頭的估計是在附近種地被少女的叫聲召喚來的,聽袁司晨這麼說也就散開去做自己的事了,其他的人還是不肯散開。「袁公子這麼輕率地帶人來可不行,很早以前族長就規定過不許外人進來的。」那中年男子又道。
「我會帶他去見族長,我們明天就會離開。」袁司晨安慰道,同時轉過身招呼:「跟我來,路上別亂看。」晏逆昀抓著肩上的包袱,警惕著那些手持簡單農具的人靠近袁司晨——要知道,那魚叉可是能把人穿腸破肚的啊。
袁司晨抓住他的手腕,沖大家道:「各位都去忙自己的事吧!」然後帶著晏逆昀沿著小路離開了那群人。
「怎麼回事啊?」
晏逆昀摸頭不著腦:「你們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見不得外人似的,來路也危險,人也不好客。」
「因為這裡不歡迎外人,你是這裡的第一位客人。」
「第一位?真是……」
「回頭我再給你解釋,現在跟我去見族長。」
「真要見什麼族長啊?喂!你說話啊!」
沿路上不少婦女和孩子都投來疑惑的目光,她們的著裝也和中原人不同,見到晏逆昀這麼個打扮,自然也和剛才的男人們一樣充滿懷疑。
族長的家也很簡陋,剛才逃走的少女進裡屋通報後,年邁的族長拄著枴杖出來了。
「族長。」袁司晨向他行禮,晏逆昀也依樣畫葫蘆:「族長好。」
「司晨,這是怎麼回事?不許外人進入這規定最開始不是你娘提出來的嗎,她過世了可是我還活著,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族長瞪了晏逆昀一眼,厲聲質問。
袁司晨面不改色:「他不是外人。」
「你說什麼?」
「我娘在來到這裡之前,和他娘是八拜之交,這裡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晏逆昀吞了一下口水——你在胡說些什麼啊我哪裡知道了?
「是嗎,哼哼哼……」族長皮笑肉不笑地發出聲音,「小伙子,你當真知道我們的秘密嗎?」那深陷眼眶裡的渾濁眼珠射出的目光非常可怕。
「呃……是、是的。」晏逆昀心裡直發毛。
兩人對視,族長的視線盯得他一陣心虛。
「好,」族長突然閉上眼,「司晨,如果你的行為給大家帶來了什麼災難,後果你是知道的。人已經來了,趕他走也不可能,那帶他回家去吧。看好他,別讓他亂跑。」
「好的。」袁司晨躬身,送族長回房間裡。
少女出來送客,給兩個人完全不一樣的態度。「司晨哥哥為什麼帶外人回來,爺爺會生氣的啊!」她拽著袁司晨的袖子搖啊搖。袁司晨只是摸摸她的頭,笑著回答:「這事我自有分寸,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明天就走了。」
「啊?你又要出遠門啊?不要不要,司晨哥哥不要走!」
晏逆昀一頭冷汗地看著她抱著袁司晨直撒嬌,心裡假想了一下自己被女孩子纏著的樣子,不由打了個冷戰——娘果然是對的!
「阿嬌聽話,我是有事才必須走的。乖乖別鬧。」袁司晨解開她細細的胳膊,然後眼神示意晏逆昀該走了。
少女投給晏逆昀幾近怨毒的眼神,好像他跟她搶東西一樣,是她的仇人。晏逆昀不屑地朝她翻白眼,出了房子。
路上圍觀的人更多了,剛才只是恰巧看見,這回可是大家爭相出來參觀了,晏逆昀感覺自己就像當街賣藝的猴子一樣被大家指手畫腳,憋著一肚子氣不敢發作,等他們終於走到一處偏僻的小屋前,袁司晨推開家門,他就迫不及待地發火了。
「你搞什麼名堂啊!這裡既然不允許外人來你幹嘛當初要答應我跟來?你那些什麼族人個個拿看猴子的眼神看我,我多長了一條腿還是少了一隻眼睛啊!」
「要喝水嗎?……啊,不好意思,我忘了沒有水。」袁司晨卻答非所問。
「我不喝水!你給我回答問題!」
袁司晨手拄在簡陋的桌面上,靜靜地點頭:「你坐下吧,我會回答你的問題。跟之前一樣。」
自己發那麼大火,他卻視若不見。晏逆昀哼一聲,在條凳上坐下。
「這裡確實不歡迎外人,因為大家當年是為了避仇才躲到這裡來的,我們白天來的路上設置的重重障礙都是為了防止外面的人進來。至於原因,我已經不記得了,小的時候娘提到過,不過那個時候我們不在這裡,所以我也沒注意聽。」
袁司晨用修長的指尖敲著桌面:「四十年前,有個傳說,我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你說羽衣仙女?」晏逆昀立時反應出這個。
「不,是鮫人。」袁司晨輕輕闔上眼。
屋外的海浪聲變得激烈,漲潮了。
「泣淚成珠,聲如天籟,鮫人來自遙遠的碧落,居住在海裡,能吐出五光十色的氣泡。」袁司晨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縹緲。
「我們就是傳說中的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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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將故事架空來架空去,都還是在中國的嘛……抱頭,這個小島呢大家可以猜猜大概在哪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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