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傳承 第二卷:奉旨南下 第二十六章: 下次見面決不饒你
    更漏聲聲催長夜。燭火搖曳,窗影孑孓。

    覽遍江川皆不見。秦時明月,漢時容顏。

    醉將夢裡倒流年。新愁舊怨,應是不變。

    剎那芳華凋時節。故人遙遠,白髮如雪。

    燈花已經盤結得昏暗了光線,袁司晨仍舊坐在桌邊,出神地想著心事。

    「啊!他來了!你看就是他!」

    那歡快的聲音彷彿又在耳邊迴響起,令人心煩意亂。

    一路的勞累奔波,到賀蘭去求購最重要的一味草藥——女媧草。要配那副神奇的藥方,必須有這種世間罕見的草藥。

    女媧草,女媧草,捏泥成人,呵氣成仙。

    想到這裡,袁司晨不由得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自己當年對這一副藥方是多麼不屑一顧,在娘講述的時候,自己也在想世間哪裡會有人愚蠢到求這樣的藥,而就在一個月前,自己是多麼高興能知曉秘方的內容。

    自己竟然被一廂情願的感覺沖昏了頭腦,最後得了這麼個下場。

    白天,剛剛下馬的袁司晨恰巧遇上百姓爭相出城搶糧的浪潮,一時好奇就跟到了城門口,眼還沒看見,耳早已聽到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大聲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惠靜澇災之故欠收,而賑災糧款未能及時分發,特許此後三年,免徵糧稅,免除徭役,休養生息,得享安寧,欽此。」

    「另外被奸賊扣押的賑災糧款已經被發現,就藏在城東北郊墳場附近的山洞裡,本官已經接到聖諭,大家可自行前往,按需索取!」

    原本將信將疑的部分人聽到他在城門上的這番話,均是高呼吾皇萬歲湧出城門,其勢絕不亞於所謂的澇災。

    一遍又一遍的宣讀,直到城內再也看不見人影。

    「晏逆昀!」

    「咦?啊,是你啊,你等等!」

    晏逆昀一手提著官服的長襟,一手按著官帽,樣子滑稽地順著台階跑下城樓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正趕上看我大展雄風的樣子。」

    袁司晨不由好笑:「確實是大展雄風啊。我剛剛才到,看見大家都擁朝這邊就跟過來看看。」

    「我剛才的樣子是不是非常帥?嘩~我娘真該來看看他兒子號令全城老百姓的樣子,絕對給她長臉!」

    被晏逆昀那洋洋得意的情緒感染了,袁司晨也便附和:「是是,非常帥,簡直帥呆了。」

    「哈!一聽就知道你跟我是一類人,我娘動不動就捧著臉說這個人帥呆了那個人帥呆了,我去問別人的時候他們都反問什麼叫帥呆了,真是掃興!」晏逆昀非常豪爽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一副知音難覓的樣子。

    「對了,我去找了……」

    「我跟你說啊,我老婆來看我了哦!他不遠千里地感到惠靜來看我了哦!」

    說到一半的話再也說不下去,袁司晨僵在原地,笑容也凝固了。

    「而且那個捏面人真是說得太準了!我明年真的可以當爹了耶!啊~~我要去重重地酬謝他,感謝他保佑我!」晏逆昀自顧自沉浸在陶醉之中,完全沒注意到分享的人有異樣。

    看他如此神魂顛倒,袁司晨將自己從冰冷中拉回來,輕聲問:「那是怎麼樣一個人,我有沒有機會拜見一下?」那會是怎麼樣的人,能讓你高興得渾然忘我。

    「當然好啊,而且他也正想見見你,你見到他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因為你肯定猜不到他是誰……」好像感應到什麼東西,晏逆昀轉過頭去,瞬間變得更加歡喜,「啊!他來了!你看就是他!」

    袁司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兩名青年正立在不遠處,似乎也向他們望來。

    「走,我介紹你們認識!」這麼說著,晏逆昀一趟煙跑過去,將袁司晨落在了身後。

    走在前面的青年也穩步迎上來,任晏逆昀撲上去拉住他的大氅,興奮地說著這個距離聽不真切的話。

    那個人生得丰韻神采,全身散發著高潔端直的氣質,但他毫不介意面前有個人對他拉拉扯扯的樣子,又顯出平易近人的一面。論相貌自己並不輸他,可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優雅,卻不是自己能夠匹敵的。

    果然是人中之傑,只是遠遠地看,都可以感覺到他擁有的過人手腕和睿智,已經形成一種對周圍人的壓制力量,在精神上使人折服。

    只是……這樣的人,究竟是什麼手段能令他甘於雌伏於那樣的一個人之下,甘願做他的妻子呢?

    「唉……」

    這樣想倒是貶低了晏逆昀的魅力了吧?自己不也是在短短的幾天之內,被他吸引對他產生好奇,進而衝動地跑去找女媧草。從小沒少聽娘說凌九翾當年的絕世小攻養成計劃,既慶幸著自己的娘沒有這種奇怪的嗜好,又好奇著究竟那會是個怎樣的人。見面之後,果然就是那種種描述中的人物,為人直爽,心思單純,某些思想的確出乎常人的意料,但又是非常的貼心。對於他沒有對自己產生興趣,袁司晨把它歸結為接觸太少,怎麼也沒想到那竟然是因為對自己的妻子保守的忠誠。

    他已經找到了令他甘願奉獻一切的妻子。

    袁司晨將臉藏在手掌裡。

    自己的感情還不到愛的程度吧,有什麼資格去妒忌他們,至今為止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猜測和一廂情願,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

    可是,又怎麼甘心?儘管沒想過將來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可是就這樣退卻並不是他的性格,那樣的軟弱和自卑,根本不是屬於他的情緒。

    不管怎麼說,自己不該就這麼認輸,那個人也許很優秀,但不一定適合他呢?

    想到這裡,袁司晨從桌上的褡褳裡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

    辛辛苦苦做的藥丸,娘說它的名字是「玉輪顧兔」,典故取自一個名叫李商隱的詩人寫過的一首詩——《碧城》。

    玉輪顧兔初生魄,鐵網珊瑚未有枝。那種偷偷孕育後代的禁忌,被活生生地搬到了這裡。

    袁司晨將還未乾透的藥丸吞下,又喝了些水。雖然表情不變,眼神裡卻多了一些害怕——自己還是一廂情願地在做這種事吧?這種藥沒有解藥,選擇了就不能回頭。不過也沒關係吧,即使不能得逞,大不了就孤獨終老一生,也無妨。

    ……………………趕緊分一下(*^__^*)……………………

    天才濛濛亮,頡勳就醒過來了,習武之人一向起得很早,他也慣於連續幾夜不眠,牢房裡的日子也不算太難過。

    「那小子,還非要報復回來才甘心。」在乾草上坐直,頡勳在心裡想。自己抓過他一次,他也要抓自己一次,這樣才算扯平麼?

    不知道賀蘭的那個右相能不能忍受和蟑螂老鼠一起過,看她的樣子,恐怕也是金貴出身,這麼一想,倒覺得挺可笑的。

    「吱呀!」門突然開了,頡勳也沒去管,昨天才審問過,現在進來的人多半找的不是自己,反正自己要真想出去也沒人攔得住。

    「我們又見面了啊,蒙可將軍,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也有你坐在裡面的一天。」晏逆昀一身官服,雄赳赳地進門來,走到他所在的隔間門外,手扶著木柵欄。

    「可不是嗎。」頡勳也懶得抬頭。

    「我搞不明白,你既然是帶著幾個生死弟兄來我大胤散心,何必要和孟大人攪在一塊兒,這下好了,被連累,蹲了牢房,真是可悲啊。」晏逆昀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著。

    頡勳迅速瞟他一眼,心下已瞭然,便回答:「我和孟大人也是不打不相識,我和幾個弟兄一路下來也認識了不少大胤的好漢,卻沒想到也有這樣的反賊,真是看走了眼,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這麼說,你們當真不是孟遷的同夥?」

    「自然不是。我和孟大人在惠靜大街上不小心撞在了一塊兒,然後吵了一架,就這麼認識了。他看得起我是條漢子,就要跟我交個朋友,至於他背著我做些什麼,我可是到現在還不清楚。大人,您是不是給解釋一下,為什麼我這個路過的客人,卻要平白無故地坐了牢呢?」

    晏逆昀咳了一聲,背著手一臉嚴肅:「孟大人乃是前朝奸細,密謀造反,蒙可將軍一時看人不准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你能保證烏珍都沒有參與他們造反一事,我倒是可以替你向欽差大人求求情。」

    聽到這裡頡勳就已經明白了:「這個自然。我們一無皇命在身,二無舊時交往,談何參與?」

    「那好,你出來做個口供,。」

    「多謝大人!」

    頡勳照他剛才的意思錄好了口供,晏逆昀拿上口供離開了一會兒,然後回來的時候替他解開了手銬腳鐐。

    「敢問大人,我那幾個好兄弟現人在何處?」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們既然是無辜的,欽差大人當然不會為難你們。」晏逆昀朝他擠擠眼睛,讓他不要多問。

    連頡勳在內的六七個烏珍人被覃驍帶人押解到了惠靜北城門外,然後放他們走。

    「感謝大人網開一面,就此拜別!」

    頡勳邊說偷偷看了看晏逆昀的反應,明白他還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在離開之後又轉回來,藏在城門外不遠處。果然不一會兒,晏逆昀也去而復返。

    「還有什麼事要說嗎?」頡勳看他跑的氣喘吁吁,真不明白這麼一點路他怎麼就跑的那麼累,「是有姝緹的消息嗎?」

    「要說有也不是沒有,我歇一會兒。」晏逆昀彎著腰,咳嗽。

    「你要說就快說!」

    晏逆昀伸著舌頭最後咳了一聲,用公鴨叫一般的聲音說:「姝緹她,她沒事,因為她知道我和皇上的秘密,所以皇上不會把她怎樣,放心吧。」

    頡勳握緊了拳頭:「記住你保證過她會沒事。」

    「我當然記得,她對我也有恩的。」晏逆昀不滿地說。

    「那好,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是要問你——上次忘記問了,你塞在我包裹裡的竹蜻蜓是怎麼回事?」

    頡勳不由鬆了拳頭:「那是我和姝緹的定情信物,我們還小的時候,我沒別的東西可以送她,那時候叔叔到中原做生意,給我帶回了竹蜻蜓,我就把她送給了姝緹。」

    「那你是要我轉交給她?」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

    「那就行。我告訴你我不識字,你別給我留信,我要不是小心,恐怕就拿給別人看了。」

    「好,反正也沒有下次了。我救過你一次,這次你冒險放了我,下次我們就互不相欠了,要是你不能帶姝緹出來,我會親手擰掉你的腦袋。」頡勳威脅式的握得拳頭骨節錯動。

    晏逆昀卻搖頭:「不是我冒險放你,你也知道皇上他其實來了惠靜,是他叫我把你和天湖都放了的。」

    「他叫你放了我們?為什麼?」頡勳錯愕。

    「我不知道,總之你趕緊走吧,別讓我再看見你。」晏逆昀倒反攆起人。

    「……行,除非姝緹出來,否則也別讓我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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