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也不幸失手,原因是太后做了噩夢,讓鏡水硯朝加強防衛。本來信夢是個很滑稽的事,但是出於考慮太后的好意,鏡水硯朝還是讓英玨多調派人手。
由於出了上一次刺客大鬧上書房的事,鏡水硯朝覺得上書房只有自己一個人也是件不安全的事,可是……他不想安排別人進來。
吃了上一次經驗的虧,刺殺團的人才靠近上書房一點點就被英玨察覺到了,雙方不得不交手。可憐的晏逆昀半點武功不會躲來躲去,刀子差點切掉他鼻子的時候還被嚇得慘叫一聲。還好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刺客團撤退的時候沒忘了捎上他,於是聞聲感覺不對跑出來看的鏡水硯朝只看到被人扛走的晏逆昀的屁股和亂蹬的兩條腿。
「莫非……」他在眾多侍衛的後方看著刺客們倉皇逃離,有些懷疑地皺起眉。
追趕不成的英玨趕回來請罪:「卑職失職讓皇上受驚,請皇上治罪!」
鏡水硯朝壓根沒聽見他的話,思索著回到尚書房內。
「不會吧你們?還來?」晏逆昀臉都快揉成包子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你們懂不懂啊?」話沒完就挨了一個耳刮子。
「你閉嘴!要不是你我們今天就殺了那個狗皇帝了!」刺殺人丙被失敗沖昏頭腦,不僅欺凌弱小,還把責任一股腦兒推給弱小。
晏逆昀長這麼大屁股倒是被打過無數,耳刮子還是第一次。「你爺爺的,皇上都沒打過我。」極小的聲音咒罵了一句。
「我有主意,」看我不整死你們!「你們既然個個會武功,不如扮成個雜技班子進宮去表演,好過當刺客。」
「什麼!你竟然叫我們做那種下九流的事!」
「那做刺客是上九流的事不成?」
這個時候比的是氣勢,晏逆昀瞪圓了眼睛,又有獅子吼的音量,刺殺人丙無話可說。
被叫大哥的刺殺人乙沉思了好一會兒,說:「這個主意可以考慮。」
晏逆昀撇撇嘴轉過頭去——原來娘講的故事真的有人會信啊?真是……那個啥。
「喂喂喂,憑什麼我要扮女人?」晏逆昀對於再一次被套上女裝表示了十二分的不滿。那幾個人一邊笨手笨腳地把不知哪裡借來的衣服套他身上,一邊扯他的頭髮:「囉嗦什麼,快點換!」
「笨死了你們幾個,沒幫老婆穿過衣服是不是?閃一邊去我自己穿!」晏逆昀甩開他們,罵罵咧咧地把衣服換好頭髮梳好,旁邊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確信他是個男人,估計都被他這熟練地動作誤導了。
於是一個不搭的戲班子到街上表演了幾天雜耍,晏逆昀每天都伸長了脖子看老爹會不會派人來救自己,可惜的是脖子都平白伸長了一寸多,連個認識的影子都沒瞟到。
「哎喲!你們為什麼又打我!」晏逆昀揉著屁股。
「你讓我們扮成戲班子混進皇宮,可是我們這個樣子演了那麼多天臉都丟盡了也沒見到一個人來請我們進宮!你到底有什麼目的!」說著又來一腳。
「我說你們笨你們真是笨啊!」晏逆昀躲開他的一腳,「你們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人家憑什麼請你去表演啊?你不會自己去推薦自己嗎?人有一百種死法你們就都是笨死的!!」
刺殺人丁不服氣道:「那你說怎麼辦?」
晏逆昀扶額頭——我不是說了嗎自己推薦自己啊……
這是出門打聽情況的刺殺人戊喜出望外地跑了回來:「大哥!好機會!聽說太后最近頻頻做惡夢,有皇榜要招薩滿進宮驅鬼,我們何不趁機……」
「總算還有一個長著腦袋,你們真是幸運。」晏逆昀話沒完就被人從後面拍給腦袋上一掌。
第四次利用正式開始籌劃。
「娘啊……我真的受夠了這幫傻蛋了……」晚上睡不著,晏逆昀爬起來長吁短歎。那些人估計看他也逃不走,居然給了他單獨的房間,不過,是地字號最差的房間……
「這點苦都吃不得,娘真為你丟臉!」窗口傳來一個聲音。
晏逆昀眼睛一亮:「娘!」趕忙撲過去。
晏娘子摸摸兒子的腦袋:「怎麼樣,他們沒欺負你吧?」
本來想告狀撒嬌的,聽這話晏逆昀立刻拍拍胸脯:「怎麼會?他們都被我耍得團團轉,什麼都聽我的!」
「我就知道我的兒子是好樣的,」晏娘子笑著捏捏他的臉,「哦對了,娘這次來找你是交給你一件東西——給!」從夜行衣裡摸出一根兩指粗的竹筒遞過去。
「這是什麼?」晏逆昀翻來翻去看了看,不明白。
「是你惜紗姑姑當年給我的,說是北戎來的貢品……」
「啊,說起來娘,惜紗姑姑她……是不是……」晏逆昀沒把話說完,晏娘子點點頭:「要不是她時時出來送一些銀兩,你以為娘養大你真的那麼容易?」
晏逆昀突然有些愧疚——惜紗姑姑對自己那麼好,自己卻不經許可……對她兒子做那種事。「你看,這樣輕輕一摳就可以拔出來。」晏娘子自然是不知道他想什麼,做著示範。
竹筒的一端拔出來,居然是一把暗色的匕首。
「哇,居然是沒有光的。」一般的兵器都是光芒四射。
「嗯,正是因為它不容易被人發覺才最好用。現在娘把它給你了,你要保護好自己。」晏娘子握了握兒子的手。
晏逆昀翻看著匕首:「可是娘,惜紗姑姑給你的防身物,你現在給了我,那你……」
晏娘子笑了:「你爹能保護我,放心吧。時間不早了,娘先回去了。」
「誒娘!」
「還有什麼事?」
「這次……你怎麼不翻窗子進來呢?」
「笨蛋,窗台那麼高,你娘我又不會輕功!」
「那你是怎麼逃出那幫侍衛的手的?」終於把一直要問的問了……還真是遲鈍啊。
晏娘子不大情願地回答:「你爹救我的,可以了吧?」
晏逆昀偷笑:「可以可以,當然可以,自己老婆都不救還要那麼高的官位幹什麼用。娘,爹他……真的很愛你哦!」
「死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你!」
晏逆昀趕緊關上窗子回床上睡覺,袖子裡藏著兵器,連睡覺都有底氣了(作者語:睡覺和底氣沒關係的……)。
除了主要的五個人外其餘人都留在了客棧裡按兵不動,可憐的晏逆昀再次被捉小雞提回皇宮。
太后居住的養年殿門口已經擺設好了薩滿做法時候需要的道具,太后坐在一把椅子裡,旁邊站著一個衣飾華麗的女子想必是什麼宜斕公主,還有就是一大群宮女太監。
「架勢還真不比皇帝的小。」晏逆昀在面具後面到處瞄,想看看自己的心上人在哪裡。
六個人站好隊形,鏡水硯朝就在一聲「皇上駕到」中器宇軒昂地走進院中來。
「草民叩見皇上。」大家一起按事先的安排整齊地行禮。
「平身吧,什麼時候可以開始?」鏡水硯朝向太后請安之後對他們說。
晏逆昀偷笑得嘴角都收不回來。他看起來沒怎麼變,還是那麼精神,腰挺得筆直,頭也抬得很正,臉還是那樣威嚴中帶著和善,真是怎麼看怎麼漂亮。忍不住想到分別頭一晚上顛鸞倒鳳的快樂時光,晏逆昀吸了吸口水。
本來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鏡水硯朝突然轉頭盯住他,表情變得很嚴肅。
「……不是吧?」晏逆昀一身冷汗。難道他能看穿面具?
「回皇上,隨時可以開始。」做老大的回答。
鏡水硯朝依然盯著他:「那就開始吧。」
「是。」
六個人開始跳不倫不類的舞,還好薩滿這個東西中原接觸較少,沒人認得出他們是冒牌的,在場的人都專心致志地看,宜斕公主還時不時握著手祈禱什麼。
鏡水硯朝的視線始終盯著晏逆昀,眼神冷冷的。
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那個晚上兩個人一絲不掛地把彼此的身體全部瞭解了個遍,不管他穿上什麼衣服都能認得出來。
——不對,自己為什麼要為認得出他而高興?
就在分心的一剎,一個薩滿突然撲了過來,從袖子裡拔出一物向自己扎過來。
鏡水硯朝大驚失色,身後就是柱子躲無可躲,利器接近時周圍一片驚呼,他卻閉上了眼睛——你果然是來殺我的!
「撲哧!」兵器刺入身體的聲音,鏡水硯朝聽到身後有呻吟的聲音,睜眼一看,迎面撲過來的薩滿手中的利器竟然越過自己的肩頭,刺進了身後偷襲者的胸口。
因為要做法侍衛都在外面,聽見喊聲衝進來的時候已經一片混亂,鏡水硯朝被抓著手腕到處躲,眼看著這個人動作不成章法地胡亂捅敢於靠近的人,心中不經意地掠過一個念頭——原來這傢伙有如此男子漢的一面?
瞬息萬變,鏡水硯朝感到眼前揮著明晃晃匕首的人已經要發狂了,也變得一陣亂刺,保護自己的人保護不及,匆匆用手臂擋了一刀,刀刃插入他的上臂,而他毫不介意一般,趁對方的兵器無法使用自己向後一刺,捅進那個人的心口。
湧過來的侍衛把刺客們都制服或者殺死了,太后和公主早被護入宮殿。
踢了刺客幾腳確認安全了,僅剩的薩滿轉過來面對著鏡水硯朝,然後把面具摘下來。
英玨跪下來請罪,半天聽不到回應,抬頭一看,皇帝表情複雜地看著站在兩個人之間這個薩滿。
「皇上?」英玨不放心地喊了一聲,卻見背對自己的人突然就這麼倒下去,那一瞬間他看到他伺候了近十年的鏡水硯朝難得地露出了驚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