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激戰仍在繼續,不知何時卻演變成了骷髏雙手緊抓劍身、安格竭力從它手中抽回武器的局面。
死靈法師屈膝伏在更高處的樹杈上,揮動她的法杖,密切注意著兩邊的形勢。
「你可真悠閒,女士!」安格猛然發力,手肘撞向骷髏頭部。那顆頭骨應聲飛了出去,但它的雙手仍死死抓著劍身不放。
「一心兩用……法師的專長……」婦人低聲回答,似乎嗤嗤笑了笑,又用那種含糊不清的聲音補充道,「更是女性的特權呢,呵呵呵——!」
笑過兩三聲,嘎然而止,因為安格的臉突然放大在了她眼前!
原來東方人沒有耐心與她的骨魔糾纏下去,索性一把撬起骨魔抓緊樹枝的腳趾,連劍帶骷髏一同逼近死靈法師身側。婦人急忙換了種聲調唸咒,抖動法杖,與此同時,最初被安格拆毀的那顆人類頭顱如飛鳥般應聲而起,撞了過來。
原本已經繞場一周的摩南回頭,意外地發現追逐他的龍骨架動作變得遲鈍了,看起來那位死靈法師有些應付不暇。
他心頭一喜,趁機掂起火球往躍龍射去。
比上次更壯觀的火球直飛向那只骨頭龍,轟然爆響之後,躍龍除了被燻黑以外並沒有受損。反倒是響動提醒了女法師,躍龍重新展作精神(如果它有),開始在墓園裡一圈圈地追咬摩南。
「怎麼會這樣啊?」領主大人哭喪著臉跑過樹下。
安格的背部被飛行的頭顱狠狠地擊中了。他順勢倒向那副無頭的骸骨,一手猛推它的主心骨,一手突然鬆開劍柄,無頭骨架嘩啦啦響著墜到大樹下面。
東方人的動作並沒有因此停止,他用拳頭的側面擊開懸空的骷髏頭,蹭蹭兩步躍到死靈法師身前。
婦人將法杖橫過來攻擊他,可她的肉搏能力顯然十分差勁。法杖被安格反手接住往外一擰,她立刻手腕吃痛地被迫放開。法師的手剛離開法杖,浮空的骷髏頭和還在樹下自我組合的無頭骨魔便喀喇喇地攤了一地。
「……身手比我主人說的……要好一些……」風帽下,滿是皺紋的臉露出輕蔑的笑痕。
安格逼近死靈法師身側,壓低聲音道:「伊瓦夫人,你跟錯了主人。那件東西我永遠不會讓他得到!他的野心注定是場白日夢!」
「……別小看玩弄奧術的人……」死靈法師伊瓦夫人陰惻惻地地笑道,臉上的溝壑因此更加深刻。她弓著腰牽起裙角跳下樹椏,正落在躍龍骨架之上。「克瑞喜歡乾淨……整齊的……因此這座墓地我還會再次借用……」她一面咳嗽一面尖聲笑道,「適合我的骨魔寶寶呀……」
說著,她伏在躍龍的背脊骨上,足尖蹬著肋骨,將視線轉向正累得喘個不停的摩南,她的坐騎也同時轉向他。
摩南蹲在石棺旁邊,目瞪口呆地看著躍龍朝他張大嘴,作了一個咬自己爪子的挑釁動作,然後轉身大踏步跑向被它踩倒的柵欄處。
「摩南,攔住她!」管家從樹上跳下。
「來不及了。」摩南回答著,但仍試圖讓地面無法行走。
「用龍語,讓它踩到的泥土裡所有種籽都長出來!」
還能這樣用?摩南詫異地想起過去玩這條龍語的情形,那可是幾十粒種籽沒一粒肯賣他面子啊!
眼看死靈法師就要逃脫,安格拾起劍追了上去,催促道:「快!」
那個連接詞是什麼,那個補位語呢?摩南慌忙回憶著幾年前用過的龍語,高聲吟唱起來。
東方人驀地將長劍插進大地裡,萬物生長的力量從他體內流瀉而出,以幾十倍於快馬的速度湧向躍龍腳下。
嫩草、籐蔓甚至小樹從那片土地裡瘋狂地鑽了出來。籐本植物嘩嘩地抖動著葉面,順著龍骨往上一圈圈地纏了過去。幼小的樹苗生長起來,直穿過躍龍骨架那空蕩蕩的體腔,將它牢牢固定在原地。轉眼間密織的籐葉間開出了淡色小花,年輕的雙樸木葉撐起了幾朵寬萼片的白色花苞。
管家拔起劍,植物停止了飛速的成長。
躍龍骨架被自然的生命們緊緊纏繞,釘在大地上,連眼洞裡也鑽出盛開著漂亮花朵的籐條,它無法再移動分毫。
伊瓦女士嘖了一聲,蜷起她年邁的身體從骨魔龍身上爬下。同時,石板路面上攤著的白骨中飛起兩根連著手掌和指頭的手骨,浮在她身前,像彈豎琴一樣活動著指節。
別看死靈法師一副老態龍鍾連法杖也拿不穩的樣子,她控制的骨爪倒是靈巧得可怕。在兩組偽思維元操縱下,骨爪之一繞著安格飛動,另一隻經婦人的手勢指揮,朝著摩南飆了過來。
這個速度比慢吞吞的躍龍快多了,摩南僅來得及抬手,用魔杖架住那尖銳的白骨爪子。
天啊!
他感到巨大的衝力從骨爪上傳來,預想著樹枝一樣的小魔杖一定會脆聲斷裂。
可它沒有,相反地,魔杖強韌的質地比摩南的神經還要經得起衝擊,並且這力道或奧術的氣息似乎驚醒了它,杖身的魔法文字中開始流溢出微弱的藍光。摩南飛快地瞥了一眼,發現了幾個新的符號,他隨口念道:「此路通往密斯塔佴·閃耀之刃。」
正在此時,被魔杖阻隔的骨爪鬆開幾個指節,似乎失去控制地從半空落下。
摩南的視線捕捉到死靈法師,卻發現對方正專注地盯著自己。他立刻將注意力拉回。果然,那只爪子盧道離地一碼高的地方時忽地一個折角,往他腰間抓來。
咯!
細長的魔杖再次擔當重任,格檔在骨爪的中指與食指之間。
誰知這回骨爪倒是更狡猾了,沿杖身方向一路喀喇響著滑到另一頭,眼看就要脫離魔杖的制絆直插進摩南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