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白麻荷包
半夜的山道上,曹畏扶著曹夫人慢步下山。
「娘,您太急了。」曹畏輕聲道。
「不急不行啊,娘這身子真的撐不了多久了。」曹夫人歎了口氣道。
「可是,如今我處在這刀鋒浪尖之中,娘又是這麼敏感的身份,在事情沒有真相大白之前,一個弄不好,那就是覆巢之災啊,那樣豈不是害了他們。」曹畏有些急的道。
「畏兒別急,娘明白的,當年若不是為了不連累你爹和你們,娘又怎麼捨得離開,娘也不甘心哪。」曹夫人的聲音顫抖著。
「娘,十年的等待你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間,孩兒一定會查明此次北疆大敗的真相,洗刷孩兒的嫌疑,還天下一個大白,到那時,我們就可以一家團聚了。」曹畏道。
「好,娘等。」曹夫人歎道。那聲音卻是格外的悲傷。
月亮隱入了烏雲之中,曹畏扶著曹夫人上了山腳下的等候的馬車,馬蹄陣陣,朝清水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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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悠然一家。
第二天一大早,牛家兄弟幾個,駕了三輛驢車來幫悠然幫東西,其實真要衣物傢俱什麼的,悠然家裡還真不多,可架不住雜七雜八的東西啊,十幾隻雞,十幾隻鴨就得佔用一輛驢車了。
可這會兒,小石頭又指著院子裡的棗樹,棗樹上的棗子基本成熟了,悠然發動大家一起摘下來,摘了滿兩大框,可這還不算,小石頭非要連樹一起帶去,還有邊上那株正在落葉的桃樹,另外小手指一移,又移向那株正掛滿香圓的香圓樹。
「小石頭,這樹不能移,移了也難養活。」一邊的雙兒勸道。
可小石頭繼承了唐家人的拗性子,所有的合理性什麼的全不理會,只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悠然,悠然瞪了他一眼,可不但沒效果,那小子反而將眼眶變成了蓄水池,就見水波在裡面打轉打轉,那小樣別提多委屈了。
悠然一咬呀,手一揮:「挖……」
牛家幾兄弟就都開挖了起來,根部的泥團用稻草包紮起來,於是,三株果樹又佔了一輛驢車。
等一切弄好,整裝待發的時候,小石頭又扯著大黃不放了。
「小石頭,聽娘的話,大黃不能帶,它有野性呢,娘不能保證它不攻擊人啊,要是咬了人怎麼辦,再說了,大黃也需要同伴,就跟小石頭需要小夥伴一樣,大黃的家在這林子裡,你不能讓大黃離開家,跟著咱們吧,那樣不好,對不對。」悠然抱著小石頭的小身子道。
小石頭眨巴著黑白分明大眼睛,好一會兒,重重的點了點頭,那手也鬆開了大黃。
「這才乖。」悠然拍了拍小石頭的臉頰,小石頭立時笑咪了眼。
此時,那頭獨眼孤狼卻是一個縱跳,跳到了高處一塊石頭,仰著頭,發出一聲長嚎,那聲音中透著蒼涼和不捨。
可接下來一幕讓準備下山的眾人嚇壞了。
只見那獨眼孤狼的一聲長嚎後,緊接著,從林子裡又竄出十幾頭灰狼,全站在那林子邊上,俱昂著頭,一聲聲的長嚎從狼喉裡發出,震得人腿發軟。
「我的娘呀,你家這頭狼是狼王啊……」牛大的聲音有些發虛。
悠然也是十分驚訝,說實的,這大黃留在自家家裡,她平日根本就不管,來去隨它自由,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是狼王,僅因自己隨手救了它,它就甘願留在自家甘擔守門之責,這忠義讓人感歎。
悠然伸手衝著那獨眼孤狼揮揮:「去吧,那山林才是你的天地。」
小石頭也學著自家娘親樣衝著那狼直揮手。
「嗚嚎……」
回應的仍長是長長的狼嚎,帶著特有的蒼涼。只是大黃卻仍不離去,仍是站在高處,看著眾人。
「它不會是要看著我們先行吧。」牛九驚歎道,自己都覺自己這話不可理義,可這狼偏偏就給他這種感覺。
悠然拉著小石頭看了站在高處的大黃一眼,也許,大黃就是以這種方式為自己一家送行。
「好了,那我們先走吧。」悠然牽了小石頭,雙兒和禮小子並肩跟在後面,一家人三步一回頭的下山了,在那山腳下,還能看到山腰間,大黃變小的身影。
小石頭突然的扁了扁嘴,趴在自家娘親的懷裡,抽抽噎噎的。
「小石頭,不准動不動就哭,你爹說過,男兒流血不流淚的。」禮小子在一邊道。
「嗯……」小石頭立刻拿了袖子擦乾眼淚,還表現出一副誓死如歸的樣子,讓悠然哭笑不得。
驢車得得得的往城裡趕,柳家村越來越遠了,不過,悠然倒沒有什麼太大的傷感,以後收購蔬菜,她還會常到柳家村走動,更何況,說不準她賺了錢以後,還會回到柳家村,這誰說得清呢?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一陣忙亂的整理,安置。宅子的打掃,鋪面的整修。自留地的翻整,池子的清淤,果樹的種植,悠然連家裡那株金銀花也挖來種在一邊的牆角下。
至於果樹,有神水在,那自然是怎麼種怎麼活的。
另外悠然還將後院的兩個倉庫改成了貯物間和醬菜作坊。
總之,等悠然一切弄好,粥鋪開業,已經是初冬了。雙兒趕製了幾件薄棉衣給禮小子和小石頭換洗,而悠然呢卻嫌麻煩,直接去成衣店買了。
這天悠然一早起來,發現雙兒和禮小子也早早起來了,廚房裡熱水已經燒好,鍋裡的白粥正咕咚咕咚飄著最原味的米香。
「雙兒啊,禮小子,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悠然捲了袖子,將營養粥和養生粥的原料一樣一樣的擺了出來,蓮子,木耳,紅棗等等,全用小沙鍋盛著,擺著一溜子七八個小碳爐上面慢燉溫著,以備用時之需。
「最近一段時間,早上的客人比較多,都喜歡喝熱騰騰的粥,我就早點起來準備,等下午不忙的時候再補個眠就是了。」雙兒淡笑應著,混不在意。
禮小子也搓著手:「定是天冷了,自家偷懶。就到外面鋪子裡來吃。」禮小子說著,又先舀了碗粥,就著醬菜吃了起來,嘴裡還含糊的道:「我先吃了啊,一會兒要上縣學。」
「嗯,今天天有些冷,一會兒去縣學,多穿件衣服。」悠然點頭,又叮囑了句,然後轉身穿過中間的小門到邊上的醬菜鋪子裡,這粥鋪和醬菜鋪子本是一個鋪面,叫悠然隔了三分之一出來賣醬菜,隔開的中間留了一下小門,好方便出入。
醬菜鋪子這邊,悠然請了金嫂來幫忙打理,那金嫂原是在田氏燒雞坊做事,曾跟悠然一起共事過,後來,田氏燒雞坊出事,她也就失業了,前幾天,悠然出去採買東西時正好碰到她,而她就住在南市後面的一條小街上,正想找活幹呢,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悠然便請她來照顧醬菜鋪子。
悠然剛把醬菜鋪子的門打開,金嫂便急匆匆的來了,一進門看到悠然便道:「東家早啊,外面下雨了呢。」
悠然伸頭朝外面看了看,果然飄著雨絲,便道:「是啊,這雨一下,天氣就會很快轉冷的,冬衣要開始備了。」
「早備好了,我家那口子是寒體,天沒冷,他冬衣倒上身。」金嫂說著,拿了抹布,掃帚打掃衛生。
這時,錢占元急匆匆的從屋裡出來。
悠然搬來這南市後,就去了錢家村看錢家大哥,也跟他說了一下自己搬城裡來了,有事要找自己的話到城裡來找,結果,在聊天的時候,悠然發現侄兒錢占元的布莊離她的宅子不遠,錢家大哥便托悠然照顧一下占元。
悠然看著占元每天家裡布莊來回跑,夏天還可以,可到了冬天,就單每天在城門外等城門開都要等不少時間,於是便讓錢占元住自己這裡,反正這宅子大,多住幾個人還熱鬧點。
此刻,那錢占元走到店舖裡,看到悠然便道:「小姑姑,這幾日醬菜進出的帳目我做好了,你一會兒看看。」
悠然看他熬紅了眼,便有些埋怨的道:「你真是的,這帳目又不急,何必熬夜呢。」
「小姑姑是不急,可我急啊,笨鳥先飛嘛,我跟著掌櫃也學了不少的時間了,可就是沒有實踐的機會,心裡急的很,幸好如今有小姑姑這個醬菜坊讓我學著打理,我自然得用心些。」錢占元呵呵笑道。
「你們那掌櫃,獨的很,什麼事都不放手,你能學到什麼,你要是來幫我,我就把醬菜坊交給你打理。」悠然道,本來她就是有意將占元帶在身邊打理醬菜坊的,可偏這小子,死腦筋,非要在布莊上干。
「這人做事,哪能半途而廢呢,我即然在布莊上做了,那就要堅持下去,再說了,如今做學徒的,不苦熬個三年,怎麼可能出頭。小姑姑,我走了啊。」錢占元說完,連油傘也不撐,就冒著細雨跑了。
「吃點粥再走啊……」悠然喚著,只是錢占元早跑的沒影了,不由的暗暗點頭,這小子倒是有一股子韌勁,打磨幾年,會有出息的。
悠然又同那金嫂聊了幾句,然後便回去粥鋪那邊,吃粥的客人漸漸的多了,悠然和雙兒便忙的跟陀螺似的。
「雙兒,這裡我來,你去看看小石頭醒了沒。」悠然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對雙兒道,店裡的活兒她一個人先頂著,看來,還得再請一個工人,自己和雙兒兩個忙的時候便有些照顧不過來。
「嗯。」雙兒點點頭,便回後宅看小石頭去了。
悠然這邊繼續轉陀螺,同時發誓,一定要再找一個工人。
好不容易早市的客人吃光走人,悠然才坐下來歇一會兒。這時,雙兒卻牽著小石頭急匆匆的過來,神色很急。
「雙兒,怎麼了?」悠然問。
「嫂子,這個荷包,這個荷包,你從哪兒得來的?」雙兒急急的說著,聲音有些發抖,手裡緊緊握著一個白麻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