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連消帶打
劉主薄的話讓現場氣氛突然冷凝了起來,連坐在主位的老太妃臉色也沉了些,一邊的楚王則氣的俊臉通紅,拿眼瞪著劉主薄,直咬著牙,真是好狗膽哪。
今天是老太妃的壽辰,劉主薄這個提議實在是十分掃興的事情,更何況,他前面說牽涉到曹縣令,可在坐誰都知道,曹家跟楚王府關係十分的要好,如今,他抬出曹縣令說事,卻要讓楚王定奪,這裡面說沒有問題誰信。
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私下先商議,再不濟,也不會在這種壽辰之機提啊。
只是,如今劉主薄在這個時候,將事情提了出來,楚王卻是拒絕不得。
一邊的賀客都看著劉主薄,只覺劉主薄今天是吃錯藥了,這當眾掃老太妃的興致,豈不是覺得日子過得太順了,想找刺激。
只是,此時形勢不明,誰也不會出頭。
氣氛就顯得越來越僵,而這越僵下去,對楚王就越不利。
「康王啊,你怎麼看?」這時,老太妃一臉淡笑的朝那之前發話的男子道,頓時將冷凝的氣氛緩解,而把眾人的視線都拉到了那之前說話的男子身上。
悠然這才明白,原來那男子就是康王,這位康王同楚王一樣,也是皇室嫡宗,也是最近傳出繼任太子的最熱門人選。
「今天是太妃你的壽辰大喜,本不該被瑣事攪了興致,只是如今,朝廷北疆剛大敗不久,雖眾將拚死保得邊境不失,但百姓之中怨言頗多,百姓之怨亦疏不亦堵,應及早處理,而王弟剛蒙聖恩可以開府,則不若借此之機豎豎威信。」那康王道。
此時,眼明的人已經看出,這康王是替劉主薄撐腰了,心中大悟,難怪劉主薄不怕死,敢在這個時候給老太妃添堵。
「康王言之有理,紹兒,你還要多跟你王兄學學,這事情你就當眾處置了,由你王兄把握著,你正好段練一下。」老太妃仍然淡笑說著,眼神看似平和,卻深沉無比,誰也看不透她的想法。
楚王姬紹冷冷的點點頭,然後看著劉主薄道:「劉主薄,你就把事情一一道來吧,且讓本王聽聽,是何民怨?」
「是。」那劉主薄一拱手,然後道:「前些日子,城內有一家田氏燒雞坊,發生了食物中毒,此事多虧秦家二公子在場,這才免去了一場大禍,此事後來由縣父母大人查明,乃是燒雞坊的老闆娘田玉氏弄錯了調料所致,判了那田玉氏流配去石城,屬下當時覺得此案疑點頗多,曾勸縣父母大人稍緩,只是縣父母大人剛到本縣,怕是有些立功心切,並不理會屬下的話,屬下自也不敢駁縣父母大人之威,因此此案便算結了。
但是,前不久,那田玉氏之弟在求告無門之下,找到屬下,想為其姐申冤,而屬下也因為此案有許多疑點,因此便又繼續調查,一個巧合的機會,屬下家裡一個叫綠梅的丫頭被人發現懷了身孕,屬下一追查,才知她平日藉著去買燒雞機會,同田玉氏的夫婿田有才有奸,於是屬下順籐摸瓜,終於查明,燒雞坊的食物中毒案另有兇手,乃是田玉氏之夫同這個綠梅合夥炮製,先是由綠梅弄來王母雷公籐之毒,然後那田有才伺機灌醉田玉氏,得到燒雞密方,並將毒下在事先制好的燒雞調料裡,於是,就造成了燒雞坊食物中毒案。那田玉氏是被冤的,這是屬下寫的案卷,請楚王詳查。」
那劉主薄說著,就將一份案卷呈給了楚王。
刑訊逼供,屈打成招,製造冤案,這三條都將套在曹縣令的頭上。
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正在那悠閒喝茶的曹縣令,就連一邊的悠然,她雖明知,曹縣令一定有後手,可面對這樣的局面,那心仍是有些提了起來,轉眼看了看一邊的天機夫人,那天機夫人一臉淡笑沉靜,也看不出任何緊張,悠然感歎,這曹氏母子兩個似乎都是控制表情的高手啊。
那天機夫人看到悠然望著她,衝著悠然笑了笑了,那手還輕輕的拍了拍悠然的手背,似乎在安慰著悠然,悠然莫名,這是不是有些弄反了呀,該是她發慰這天機夫人才是啊。
「曹縣令,對這案子你有什麼解釋。」楚王到了這時也沒法了,他雖然歲數不大,但倒底是皇家教養,該有的輕重拿捏還是要的。
那曹縣令到了這時,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先是環視了一圈,然後才不緊不慢的道:「稟王爺,此案並未了結,劉主薄說此案已結實在是讓人費解,若本縣沒記錯的話,本案的卷宗還在待審吧。」
「這案子,縣父母大人都已判了,犯人也押解了,如何還說未結。」那劉主薄申辯道。
「案子卷宗未提,這案子就是未結,劉主薄不會連這點都不知道吧。」曹縣令挑了眉,有些置疑的望著劉主薄。
劉主薄嘴裡有些苦了,他當日見這曹縣令將案子判了,第二天就押解犯人上路了,連捲宗都未提交,還以為這曹縣令不懂程序,卻原來,他在這裡下了個絆子,在案子未結時,他卻另查另審,若追究起來,犯了大忌啊。
「另外,案子的事本縣自有把握,當日,劉主薄跟本縣提了本案的疑點時,可卻也沒拿出任何可以解決的方案啊,本縣本以為劉主薄也是無能為力,如今看來,怕是留了後手也未可知。」那曹縣令說到這裡時,淡淡的掃了劉主薄一眼。
「縣父母大人多慮了,屬下只是湊巧發現的線索,只是縣父母初來本縣,對許多事情並不瞭解,辦案著急了點,手法簡單粗暴了點,那田玉氏冤的很。」劉主薄乾脆撇開結不結案的事,直接拿曹縣令的辦案手段說事,這話卻等於控告曹縣令屈打成招。
「嗯,劉主薄怕是誤會本縣了,這樣吧,本縣讓你見個人,到時你便明白本縣的良苦用心。」那曹縣令說著,那一臉的平靜讓悠然咋舌啊,這傢伙的養氣功夫足比定力極高的高僧了。
這時,曹縣令走到門邊,跟候在外面的護衛王超說了幾句,那王超就離開了。
而席上的賀客竊竊私語,不知這曹縣令要弄什麼明堂。
就在眾人猜疑間,那王超領著一個婦人進來,那婦人一進來,走到太妃和楚王面前跪下,悠然在邊上看著卻是一臉驚喜,那女的居然是福大娘,瞧著一點事兒也沒有。
那劉主薄一見到福大娘,也不由的疑惑了問:「這田玉氏不是流配去石城了嗎?」
「這就是本縣要告訴劉主薄的,這辦案手法嘛,各人都不相同,比如說劉主薄,喜歡去等那個湊巧,而本縣嘛,卻喜歡佈局,讓人自露馬腳,其實事情嘛很簡單,本縣先故作屈打成招,重判了田玉氏,將她流配到石城,給人一種此案已結的假相,只有這樣,真兇才會因無後顧無憂而露出馬腳,實則,本縣仍在暗中清查此案,而果然的,那田有才賺錢心切,田玉氏流配沒多久,他就按奈不住要出來開店,還要娶新婦,這就將問題直接暴露了出來,於是下面的一切,就正如方才劉主薄所呈的案情。」
說到這裡,那曹縣令停頓了一下,又含笑的道:「另外有一件事劉主薄怕沒說清楚,那就是綠梅的毒藥從何而來,這一點,本縣倒是查到了一些線索,據城外藥農趙七所說,二月前,有個人曾讓他幫忙採些王母雷公籐的根,我問過這趙七了,那個收王母雷公籐的似乎是劉主薄府上一個叫四喜的,只可惜前幾日,本縣要傳那四喜之時,這四喜卻失蹤了,這個,劉主薄還要給本縣一個交待才好,而這田玉氏,本縣只是讓她在鄰縣的牢裡待了一陣,前幾日已經押了回來了,這回也算托劉主薄之功,自然是沉冤得雪了。」曹縣令道。
於是低下一眾賀客都明白,人家曹縣令早就佈局好了,你劉主薄枉做小人。
甚至還有人再想,那綠梅是你府中的丫頭,這會兒,曹縣令又查出個四喜,也是你府中的人,呵呵,這劉主薄該不會是賊喊抓賊吧。
劉主薄此時卻無話可說了,只覺跟吃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自己本布好的局,沒想叫這曹畏連消帶打,不但沒討到好,反而叫人看了笑話,想到這裡,那臉便不由的陰沉沉的下來。
「好了,此案到此我們都清楚了,曹縣令和劉主薄用心都是極巧的,也是一心為民,劉主薄之所以誤會也是因為不熟悉曹縣令的辦案手法,畢竟曹縣令剛來,這人於人之間的瞭解也是需要時間的,這個以後多合作就好了,王弟,今天是太妃的生辰,即然誤會弄清,我看這事就暫時不管了,後繼的事情自由衙門按程序處理,免得掃了太妃的興。」那康王對楚王道。
「也好。」楚王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不想自家太妃祖奶奶掃興,便收了案卷,卻冷著一張臉對劉主薄道:「做為下屬,不瞭解情況,就胡亂告上官,實在太過草率,你回家閉門思過三日,以示懲罰吧。」
那劉主薄只得請罪,灰溜溜的退下。
一邊的老太妃含笑點點頭,眼神之中有欣慰。
而悠然卻有些詫異,那曹縣令手上還有一個人哪,那個叫四喜的呢,他可是知道劉主薄不少的事情,怎麼這縣令不用?反而讓事情如此和和平平的解決?這人做事還真是讓人看不透。
接著,福大娘被老太妃叫到跟前,安慰和勉勵了幾句。
一邊的悠然看著福大娘,連忙上前招呼,那福大娘看到悠然,苑如隔世,抱著悠然痛哭起來,這些日子她即傷心於田有才的絕情涼薄,又想念著兩個女兒,心中更有一口嚥不下的冤氣,如此種種,若不是有曹縣令的吩咐,若不是為等待那冤屈大白,她還真要撐不下去了。
「今兒個可是大喜,福大娘應該高興才是,紅袖和綠蘿兩個可是天天的盼你回來,還說著,等你回來,咱們要大幹一場,也讓那些人瞧瞧,咱們婦人能頂半邊天。」悠然有些高興過頭,說的話沒經大腦。
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曹縣令聽得直皺眉頭。
那天機夫人曹紫蘇則是望著悠然,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隨後又轉臉看了看身邊的曹縣令,兩人用眼神交流。
「你不是說她是一個即野蠻又粗俗的鄉村潑婦嗎?還怨娘當初沒眼光,如今娘瞧著不是那麼回事吧……」
曹縣令看了眼正抱著福大娘紅了眼眶的悠然,然後收回眼神,摸了摸鼻子,嘴裡嘀咕了句:「誰知道這女人抽了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