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好不容易將情緒失控的姐姐安撫下來,劉今喊人來將疲憊不堪的她推回房間休息。來接人的是歐陽川,一臉探究地打量著她們姐妹兩人,最後還是猶豫著開口了。
「今子,你……你不要聽她亂說,嬌嬌現在受了驚嚇,很多事情想得有些過激了,所以……」
劉今不動聲色地把注意力集中在關心姐姐身上,頭也不抬地應道:「歐陽大哥,姐姐是嚇著了,讓她回去休息吧。我會打電話讓蘇老師多來陪陪她,她需要有個人來開導。」
「……那我先帶她回去休息。今子,一會兒我過來跟你談談好嗎?」
「今天不行」代劉今答話的是推門而入的新一,他笑吟吟地過來扶住姐姐把她拽回床上,「姐姐,你今天已經說了太多話,該休息了,不然一會兒徹過來嘮叨我可管不了啊」
一想到那個看似沉默實則悶騷的男人展徹,劉今便一陣頭疼。
她迅速跳回床上躺好,歉意地沖歐陽川揮揮手:「歐陽大哥,改天吧不然我這條小命會被那個變態嘮叨死的」
「……那好,等你休息過來我再來找你那,我們先回去了。」歐陽川訕訕地推著表妹離開了。
門關上,新一坐到姐姐的床邊,伸手拿過一隻蘋果銷起皮來。
「姐姐,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還有爺爺說的話,我也都知道。」新一頭也不抬地說,彷彿注意力全在手中的蘋果上。
劉今一愣,傻傻地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新一併沒給她說話的時間,而是接著說道:「姐姐,不用擔心我,我從來沒有怨過誰,能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三年,有了那些珍貴的回憶我已經知足了。而且我現在還有爺爺,還有你,這就足夠了。姐姐,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新一抬起頭,眼睛晶亮晶亮的盯著劉今。
劉今心弦一動,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什麼事?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去做」
「不是去做什麼事。姐姐,你能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嗎?」
「……」劉今強迫自己不去曲解這話裡的意思。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移開眼睛微微頷首,歎了口氣又抬起頭來看向新一:「我說過只要你願意,可以一直跟著我。可是……算了,說那些還太遠,你還太小,以後長大了就會明白的」
新一有些失望地低下頭,良久抬起頭又是滿臉的笑容。他從兜裡掏出前兩天被沈非扔掉的那只水晶吊墜掛在了劉今脖子上。
「我讓人把它修好了,還是帶著它吧。沈非已經死了,爺爺親手處置的。」
劉今聞言心裡一頓。她猶豫著問:「那歐陽家你們打算怎麼辦?」
「當年展家對沈非下了通緝令,但歐陽川卻背著展家將他藏了起來並收為己用。這些年沈非為歐陽川做了不少事情,沒有他的幫忙,僅憑歐陽川一己之力歐陽集團也不可能發展這麼快。如果歐陽川只是把沈非的能力用在正道上,那或許展家也不會有機會發現他的行蹤。但歐陽川太貪心,對於本不屬於他的東西他不該亂動心思,也不該因此又製造了一起相似的車禍,差點將他的親人送上黃泉路。姐姐,或許我不該在背後說人壞話,但你總是把人往好處看,輕易地就原諒他們所犯下的錯誤。但展家恐怕沒有這麼好心,我們看到的是事實。而事實是,歐陽川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已經為展家所不容,所以……」
「新一,你說的車禍是怎麼回事?當年姐姐的車子就是沈非做了手腳對不對,那這件事情歐陽川知道嗎?」
新一點點頭,打碎了劉今心中僅存的期望。
「知道。當年我父親遇難的事情圈內人盡人皆知,歐陽嬌嬌也是受害者之一,否則展家怎麼會輕易放過她但我想,她並不知道她的表哥將那個要害死她的人救了下來,還帶在身邊這麼多年,前幾天又差點要了她的命。事實是,歐陽家除了歐陽川之外,知道沈非存在的可能只有管家阿福。而阿福也只是見過這個人而已,至於他到底是誰並不知曉。總之,歐陽川做下的這些事情已經不為人所容。現在展家當家的是爺爺,我想他不會心軟的。但展家的規矩,只有當家人有處置的權力,我不能插手。」
劉今從他的話裡聽出了破綻。
「既然事情都是歐陽川一個人做的,那歐陽家其他人是不是就不必手牽連了?況且這次我姐姐也是受害者之一,能不能勸勸爺爺,或者我去見他一面……」
「……我去試試吧,不過不能保證,畢竟歐陽川是歐陽家的話事人,他的決定代表了整個歐陽家。」
……
薇薇安公主府邸。
優雅的琴聲飄出窗外。一個年輕男子正坐在窗前癡迷地演奏著,而他身後一位氣質華貴的少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眼神裡滿是愛戀。
一曲奏罷。薇薇安公主輕輕鼓掌並走向前推起那男子的輪椅走向盛好茶點的桌子。
「略,累了吧,喝點茶休息一下好不好。」聲音裡滿滿的溫柔。
被叫做略的那個男子也報以溫柔愛憐的一笑,伸手摸摸她搭在自己肩上的小手,然後才端起一杯茶慢慢啜飲起來。
輕微的敲門聲傳來。公主回過頭,女傭正走到她身旁低聲說:「殿下,瑪麗安小姐來了。」
公主看看心上人,揮手示意她退下。
「略,我有點事情先出去一下,一會兒醫生會來給你檢查身體,你記得要配合哦」她半跪在他身旁柔聲說道,像是在囑咐自己的孩子一樣。
而她的「孩子」則聽話地點點頭:「去吧。醫生說我已經好多了,再堅持一陣或許就可以站起來了。」
「嗯你肯定會重新站起來的」輕輕在他額頭上留下一吻,公主不捨地走出房間。
外樓的會客廳裡,一位高雅嫻靜的女子正淑女地品著甜茶。
「瑪麗安,你來了。」薇薇安公主走了進來,「找我有事嗎?」
瑪麗安趕忙放下茶杯起身鞠躬問好:「公主殿下,打擾了。」
薇薇安示意她免禮,然後坐到她身旁。
「跟我不必客氣。你不是去瑞士參加展會了嗎,怎麼會來我這裡?」
「我只是去幫忙而已,展會開始後就不需要我插手了。」瑪麗安開了口,她的語調不急不緩,卻又恰到好處地掌握了對話的語速,「我在瑞士見到安格醫生了,他說要趕回來給小略檢查身體,難道是……」
提到那個名字,公主的目光暗了暗,最終歎了口氣道:「還是不行。母親不肯幫忙,她還在生歐陽家的氣。安格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醫生了,如果連他都救不了略的話,那我……唉我該怎麼辦,瑪麗安,我不能失去略,那樣對我來說太殘忍了你不會想到我有多愛他,即使他記不起我是誰,我還是一樣地愛他」公主有些哽咽地背過身,竭力想要將眼淚忍回去。
瑪麗安立刻體貼地俯身向前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薇薇安,別太擔心了,自己的身體要緊。這件事錯在歐陽家,要不是當初他們縱容那個叫劉今的女孩在家裡胡作非為,也不會導致尹略被迷了心竅離家出去然後遭遇這麼嚴重的車禍讓我回去跟艾倫商量一下吧,看能不能再找到其他的醫生為小略治療」
薇薇安公主的眼神在聽到「劉今」兩個字的時候暗了暗。她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傷害阿略的人,絕對不能饒恕瑪麗安,艾倫那裡有多少把握能找到更好的醫生?」
瑪麗安笑得一臉溫柔:「你放心,我們會盡力去找。我會盡快給你答覆,也要麻煩你能跟夫人談一下,請她原諒歐陽家犯下的過錯。我們現在畢竟是一家人了,沒有什麼比一家人齊心協力渡過難關更能鼓舞人心的事情了,可以嗎?」
「沒錯我是該跟母親好好談一次了。你放心,母親雖然生氣但並沒有對歐陽家做出實質性的懲罰,說明她還是很看重你夫家的,哼,其實現在也是我的夫家才是……沒別的事情你先回去吧,我要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麼辦。」
「公主殿下,我先告退了」目的已經達到,瑪麗安陰柔的眼神閃了閃,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起身鞠躬離開。
薇薇安公主有些頭疼地撫撫額,女傭雪莉立刻端上來一杯咖啡。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公主殿下」
「去把事情查清楚,我要知道那女孩的所有事情以及她跟略殿下的一切。」
「是」雪莉領了命令告退離開。
「等等」薇薇安想起了什麼,喊住她,「再去查一下,歐陽家最近出了什麼事情。」
「是,我這就去」雪莉等了片刻,見主人不會再有其它吩咐便離開了。
屋裡又剩下了薇薇安一個人。她有些煩躁地攪動著杯中的濃咖啡,聞著它散發出的誘人香味。這是皇室特製的咖啡,異常苦澀,喝到嘴裡讓人感覺想要立刻遠離這個味道,就如同她對這座皇宮的感覺。但是她是公主,注定了從小就要接受這些在別人看來尊貴卻實則痛苦的東西,這一點她跟皇兄不同,所以母親才選定了皇兄作為皇位的繼承人。不過她對那個皇位根本沒興趣,三年前她想要的是自由,現在除了這個,她還想要另一樣,就是剛才拉小提琴的那個男子。無論他經歷過什麼,愛過誰,從現在開始,只要他是屬於自己的就行,誰也不能從她身邊將他奪走,母親不可以,劉今不可以,死神也絕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