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雪亂天涯(上)
醉臥紅紗帳,醒對寂寞琴。
一連七天,聽雪便是這樣的日子,姝寒日日看在眼裡,氣在心底。
墨夷王子已經名正言順的向雍帝表示聯姻,而雍帝亦笑應聽雪為額駙,以示天國和墨夷友好關係,但是雍帝解釋聽雪公子是個出塵浪跡之人,還希望墨夷王子和公主等待,三日內必然尋到他。
舒夜把這些告訴姝寒時,姝寒踢開了聽雪齋的門,砸了酒杯,聽雪癡笑著,「你來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要見我了。」
姝寒拎著聽雪的領子,目光清寒「聽雪,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這樣我會覺得欠你的,欠了你又怎樣,你若真的為那一點所謂的兒女情長要死要活,那你便不是聽雪,你死了我也不覺得歉疚,你死了我也不會有遺憾!」
聽雪伸手握住了姝寒的手,醉眼迷濛,唇角含笑,「這樣絕情嗎?真好,可惜你自作多情了,我不會讓你有遺憾——」他在姝寒耳畔低語,「我怎麼捨得你有遺憾——」
那如刃的目光微微柔和,「聽.雪,離開吧,時間不多了,雍帝他並沒有逼你,他若真的找你,用得著等到至今嗎?離開這裡。」
聽雪放開姝寒的手,白衣飛轉,步.履翩躚,「你又何必對我軟硬兼施,你怎麼就知道我會抗旨呢,誰規定不可以娶自己不喜歡的人!」
姝寒看見他眼中哀色,微微搖.頭,眸光一冷,想定了主意,瞄準了他的軟穴,素手凝風,迅疾而去,醉笑的聽雪卻側身躲開了她背後偷襲,臂上用力把她帶入懷中,對著姝寒寒輝冷映的眼,「這些天,酒中的藥你一天換一種,對我都無效,那武功豈不是更可笑?」
姝寒無奈閉眼,「聽雪,那天若是不陪你喝酒,聽雪是.不是永遠是聽雪,永遠不會變成這樣。」
聽雪深深將她禁錮在懷中,「可是那天你已經都看.在眼底,已經明瞭,我再也無法辛苦的裝下去。」
姝寒任他死死抱住,感受著他的軟穴,指間掠起.殺意。
聽雪醉眼掠過.門外臉色慘白的七色公主,在姝寒髮絲間柔聲道,「這是我第三次抱你了。」
「聽雪!」清麗含怒的聲音響起。
姝寒回眸看向門口的七色,瞬間驚心,掙開聽雪不再禁錮的雙臂,眸光中靈光閃過,斂起鋒芒,「公主,你喜歡聽雪嗎?」
七色抑制住眼中淚水,原來是她!袖內小手兒緊緊握著,抬頭道,「喜歡,所以他只能娶我,她不會娶你。」
聽雪回身閒臥榻上,清眸微合,看向門口二人。
姝寒知道這雖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那日和臨風在地上掐架,卻還帶著女孩的稚氣,也許可以從她身上入手,心思百轉,玩味起七色眸光中的率性。
「擾了公主的心情,本王在此賠罪。」就在姝寒想要和七色玩兒心思的時候,舒夜錦袍在身,似是緩步而來。
不著痕跡的將姝寒護在身後,含笑道,「公主誤會了,這是本王王妃,頑皮慣了的,和聽雪公子是師兄妹,兩個人兄妹情深,也是親近慣了的。」
七色水靈靈的眼波動了動,緩了臉色,「她是你的王妃?他們是師兄妹?」
舒夜伸手拉住姝寒的手,溫和點頭,俊雅的眉目間如沐春風卻不容置疑。
舒夜側過臉,「鬧夠了是不是該回府了?本王牽腸掛肚在府上等你,你沒心沒肺的在這裡胡攪蠻纏。」
看著舒夜望向姝寒眼中柔情和寵溺,七色鳳眼中浮起好奇,原來這王爺和王妃感情如此好,原來聽雪還有一個王妃師妹。
舒夜回頭對七色說,「公主和公子好好敘舊,本王就不打擾了。」廣袖下緊了握姝寒的手。
姝寒自是懂了舒夜眼中意味,回頭瞥了唇角含著嘲諷笑意的聽雪,便任舒夜拉了出去。
馬上姝寒一句不語,舒夜擁著她的腰身,平靜聲音中隱含怒意,「你知道你剛才做什麼嗎?」
見姝寒不語,策馬驚起涼風,拉了她衣服攬入懷中,放緩聲音,「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這樣太冒險了,皇帝對我們你心裡最明白,這個時候,你怎麼能招惹那個小公主。」
使勁兒將姝寒筆直的身子攬過,舒夜柔聲道,「那個小公主看起來率性,心思純淨,可是人性是太複雜的東西,你不能單憑著猜測就來冒險。我不允許。」
姝寒終於開口,「可是聽雪怎麼辦,他的樣子你也看到了,我始終都幫不上他,他這樣下去還有幾天!」
舒夜知道姝寒這些天為聽雪的事很是頭疼,但是也總不跟他講,剛才看了聽雪心中也驚歎,他竟然一天比一天墮落,竟然會變成那樣。
舒夜安慰心煩的姝寒,「個人總有個人的宿命,我覺得聽雪他確實有個人的打算,你也不要太心急了,回去我們再想辦法。」
姝寒氣道,「若是怕危險我們永遠也幫不到他,因為他的對手是雍帝,是異域公主。」
舒夜皺眉看著懷中不可理喻的姝寒,平靜道,「你說我自私也好,若是非要你冒險,我不會允許你管。」
姝寒剛才在聽雪那裡窩的火一下子上來,「你管不得我。」
舒夜心中一緊,沉聲道,「聽雪於我有恩,我來管,但是你不行。而且他若一意孤行,誰也無能為力,世事紛繁,我們不是行俠仗義的江湖人,不是誰都管得了。」自身尚難全。
感受到舒夜身子一顫還有他沙啞的話,姝寒清醒了很多,知道自己說了多麼傷人的話,身子向後靠了靠,「對不起,我心裡煩。」
舒夜慢慢浮起笑意,更溫柔的摟住她,「我知道。」其實寒兒,這樣的你才是我要的,喜怒哀樂都在我眼底便好,這才是完整的你。
「若是有氣衝我來便是,不然我怎麼知道怎麼保護你。」
姝寒將頭埋進舒夜懷中,「舒夜,一定要救聽雪。」
到底是誰救誰,怕是誰也不清楚,如今的聽雪卻是一副需要拯救的模樣,閉眼無視七色的存在。
「聽雪,娶我當真令你如此痛苦嗎?」
「聽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面對聽雪無動於衷,七色耐下性子,軟語哀憐,「聽雪,你別這樣好不好,我有什麼不好你告訴我,我都改,嫁給你以後,我都聽你的,好不好?」
聽雪緩緩睜開雙眼,「你不覺得自己很吵嗎?」
七色咬了下唇,低頭不語,拿起手絹給聽雪擦拭臉上酒痕,聽雪淡淡道,「七色,你真的想要嫁給我嗎?」
七色眼底掠起驚喜,使勁兒點點頭。
聽雪忽而抬手撫了撫她的髮絲,「即便我不喜歡你。」
七色蹙了柳眉一字一頓道,「我相信有一天你會喜歡我!」
聽雪仰望著羅紗帳,仿若自言自語,「我卻相信有一天你會不再喜歡我,那樣最好。」
七色聞語玉容焦慮,欲開口解釋,聽雪卻一斂薄唇將她的話噎了回去,「你走吧。」
七色卻不動,「我想陪著你。」
聽雪冰雪容顏清寂無痕,「你不走,便我走,我不想見到你。」
七色聞語心底一顫,那眼淚不可抑止的在眼底打轉,「我想我嫁給你以後,一切都會變好的,你肯定會對我好。肯定會。」一步步退出房門,神色一點點堅定,回頭依舊昂首挺胸走出去。
「公子,媚娘覺得那個小公主其實還不錯——」
聽雪利落起身,換了媚娘拿來的白衣,淡淡道,「她那樣的性子,不吃點兒教訓永遠也長不大。」
媚娘邊為聽雪梳洗,邊瑟瑟問道,「公子,那你這副模樣究竟是為誰?」
聽雪依舊淡淡道,「不為誰,媚娘不必為我不值,這世上永遠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我也只是在盡力,最後傷了誰,誤了誰,我也顧不得。」
媚娘心底長歎,說到底,還是只為那一個吧。
「下午我去天涯居,若是七色來尋,告訴她便是。」
聽雪一身的雪曉流光,緩步而去,媚娘直覺意識到下午的天涯居要出大事了。
如今天涯居裡是一片的繁華似錦,酒菜飄香,說書的揚眉闊論,酒客們談笑風生。
那一身白衣如玉緩步而來,似是攜著月輝,眉間流玉,眼波灑雪,衣袂驚風,在場的客人不禁驚在當場。
「這不是聽雪公子嗎?」
「驚世之姿,才冠天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墨夷額駙啊?現在到處都在找他啊。」
……
聽雪兀自尋了個座位,便開始飲酒,仿若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清蓮一株遺世獨立,人們敬而遠之。
認真聽說書的舒臨風驚喜道,「厄?聽雪公子哎……」他可沒學過《愛蓮說》,眼波轉了轉,顛顛跑過來,湊到聽雪面前笑道,「公子你好。」這是嫂子教的見面要說你好。
聽雪望過他,玉音似水,「殿下好。」
舒臨風忽然想到了什麼,眼波一轉,湊到聽雪耳邊,「現在都在尋你啊,怎麼不躲起來?」
聽雪眼波含笑看過有意思的舒臨風,心道和姝寒的性情差異那麼大,感情居然那麼好,「為什麼要躲?」
舒臨風驚訝道,「呀,公子,你不是要娶那個嬰兒肥吧,我跟你說,你肯定沒見過她,你娶他就等於養女兒,公子到處流浪帶個累贅會麻煩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