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童在醫院停留了不久,便回頭跟悠悠商量了下,畢竟女人比較懂女人,韓悠在a市接觸過季璃昕知道聞人臻現在的狀況,肯定會拋下一切,過香港來照顧他的。(小說~網看小說)
而且,韓悠總覺得聞人也不是不想季璃昕來,而是怕她承認那個是事實罷了。
兩個人之間不管有沒誤會,還是要解開比較好,當年自己跟沈童是因為家庭因素被迫分開,聞人臻跟季璃昕又不是因為這個,自然是希望他們過得幸福的。
季璃昕接到沈童打來的電話的時候,正在遊說菲菲,「沈童?」
有些不明所以沈童為何給自己電話……
「嫂子,」沈童叫的客客氣氣,不過心裡頭還是有些不平的,那是為聞人而不平,「什麼事情?」
季璃昕還是耐著性子問道,聞人臻從上次那個電話過後,又沒了音信,沈童跟他交情比較好,也許能夠探聽到一些,也不無可能。
「你能不能請假來趟香港?」
沈童用試探的口吻問道。
「去香港幹什麼?」
聞人臻是在香港,沈童叫自己去香港,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她一下子轉不過彎來,總覺得沈童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叫自己去香港,而是為了某種目的。
「聞人車禍住院了。」
沈童還是決定照實說,季璃昕這個女人太有想法了,不能用一般女人的心思來揣摩她,她若是肯立即前來,表明她對聞人還是有那份心的。
車禍?
當這兩個字鑽進季璃昕的耳中,季璃昕臉上血色驟然消失,身子石化了一般。
腦海中立刻呈現出一幅血腥的畫面,他臉上鮮血跟汗水交織,身下淌出的大灘鮮血把乾燥的地面染紅,他吃力的想要開口,卻無力地合上了雙眸……
她的一顆心沉沉的直往下墜,腦中亂作一團,不敢再去深想。
脆弱爬上了她慘白的臉頰,隔了一會兒,她的身子開始顫抖,搖搖欲墜,還是莫菲菲看情況不對勁,扶了她一把。
莫菲菲看她神色惶急,一雙眼裡飽含著疑問,可惜季璃昕沒理會自己。
季璃昕的心砰砰直跳,「他現在情況如何?」
「他是剛來香港就出了車禍,之前一直陷入昏迷,昨天剛醒來不久又陷入昏迷了。」
沈童說的話有所保留,沒說他醒過來了。
季璃昕一聽乍然鬆一口氣,卻又立刻揪起心來,急道:「那他有沒有生命危險?」
「暫時沒有,醫生說還有危險,他現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情緒又低落。」
季璃昕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被置放在油鍋上煎一樣,平靜不起來,灼熱燙得她忍不住輕顫起來,饒是竭力遏制,也紓緩不得。
「我立刻過來。」
掛了沈童的電話,季璃昕還是心亂如麻,只覺得整個人腳下都是虛浮的。
原來他不是一直不聯繫自己,而是他根本就身不由己,醒來立刻給自己打了一通電話,還隱瞞了他的傷勢。
不告訴自己他出了車禍,不想自己擔憂。
季璃昕忐忑不安,心裡開始煩躁起來,沈童那隻言片語對她而言,分明是飲鴆止渴,心裡想了千百種可能,她越想越恐慌,恨不得一下子飛去香港,跟他相見,親眼所見,方才安心。
「出什麼事了?」
莫菲菲忍不住問道,原先自己情緒過激,不想接受季璃昕的好意,沒想到轉念之間,倒是換了一個人成了這樣。
季璃昕是個隱忍淡定的人,何時見過她如此,莫菲菲覺得自己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她。
「聞人臻在香港出了車禍。」
回答的時候,季璃昕喉嚨裡一片乾澀,還覺得耳邊嗡嗡嗡的響著,沈童那驚人的消息,她還是未消化掉。
她唇角扯出一抹苦澀,不得不承認聽到沈童那則消息時,自己是害怕的……
她扶住胸口,裡面悶悶的,視線又開始渙散了,且又嚴重起來。
「那我們立刻去香港。」
莫菲菲當機立斷,她還分得清輕重緩急,她知道自己最近在鬧脾氣,但是眼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容不得自己在任意妄為了。
「我們?」
季璃昕喃喃道,有些不理解她話中的深意。
「對,我陪你去,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前去。」
莫菲菲還真不放心季璃昕獨自一個人渾渾噩噩去香港。小昕也許不知道,她對聞人臻的感情,明顯比她想像中的深。
也許在死亡面前,什麼情啊愛啊,統統不再重要了,若是沒有性命,談什麼都是空想。
「可是你……」
菲菲忙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想要我臥床休養,可是我在房間裡呆得渾身都發臭,脾氣也跟著生霉了,還是出去下比較好,香港可是購物的天堂,反正得了一個月的假期,不玩還真浪費了,就當陪你去旅遊一趟好了。」
莫菲菲盡量想要將氣氛調整得輕快些,可季璃昕還陷在渾渾噩噩當中,她只得道,「香港那邊的醫療肯定不錯,你不是說我有抑鬱症嗎?去那邊剛好可以治療,也不會有熟人看到通風報性,你說對不對?」
季璃昕確實不放心菲菲一個人留著……
莫菲菲打電話去航空公司訂了最快一班的航班,然後兩個人直奔機場,季璃昕登記之前,跟范菊花打了個電話,說了下情況。
她想,要有一陣子見不到自家兒子了,她不想錯過灝灝成長的過程,讓范菊花買了個DV將灝灝每一天都給錄下來,回來後可以看。
她想,聞人臻肯定也不願意錯過兒子的成長過程。
至於安凱那邊,季璃昕打電話過去說請長假,姚先生是不同意她請那麼長的假期的,因為沒有具體期限,季璃昕說那就辭職,回頭會將辭職報告發給他的email。
姚先生有些不捨,問了下具體的原因,季璃昕老實說了,姚先生說為她爭取下,若是一般公司,在試用期就請這麼長的假,根本就不待見你,叫你直接走人還算是客氣的。
她也知道,若是小姚不幫忙做,自己肯定是要走人的。
回頭,一定要好好謝謝小姚,他不是一直當聞人臻是他的偶像嗎?改明兒,給他們引見引見。
飛機上,季璃昕整個人猶還覺得恍恍惚惚,思緒百般的雜亂,總覺得變化發生的如此迅急。
他去出差前的那一幕幕,還歷歷在目,宛若昨日發生過。
怎一下子,波動這般大?
就快到香港了,她覺得空氣一點點變得稀薄起來,靠在座位上,感覺到力氣不若剛才氣息有些不穩。
季璃昕緊握成拳的手微微顫抖,指甲陷在掌心中,卻感覺不到疼。
從接到沈童的電話開始到站在病房門外的這段時間裡,她覺得自己宛若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全身都輕飄飄的,沒有一點真實感。
她的身體變得不受自己控制,就算在動,她大腦也沒接受到信號。
推門的時候,止不住在顫抖,菲菲已經由沈童帶去他們的住處了,他們都不是不識趣的人,把自己送到病房門外,知道不會再發生意外,統統離開了。
他住的是重症監護室,病情應該是危在旦夕吧,回想起見到沈童的時候,他面容憔悴,眼裡佈滿血絲,一向喜歡玩樂過愜意生活的他,向來都是不喜歡為難自己的,他這樣,就表明事態嚴重了,現實逼迫他前進,扛起身上一切的重擔,還附帶上聞人臻的。
她定定地站著,忽然失了推開的勇氣,只要推門進去,就能看到他了……
她垂下眼簾,嘴角一抹苦笑,這種心境,應該是關心則亂吧。
眼皮猶被壓制住一樣,一再地用力才微微透出一絲絲光線。
她終於推開了門,鼓足了勇氣推開的……
病床上的人蒼白著臉色,嘴唇也是半點血色也無,氣息輕淺,面上氧氣罩上由於呼吸而生的霧氣都不明顯。
紗布從脖頸,幾乎裹到小腹,雙腿的位置上,有微微的凸起,右腿綁了石膏,露在被子外的是一小截。
他的左手,是露在被子外頭的,手背上的肌膚像是新生出來的一般,多了一層淡淡的粉色,那是結疤過後脫疤的痕跡,無法抹去,無法遮掩,無法漠視……
他的那張俊臉,擦傷過後的痕跡,是如此的明顯,雖然有所復原,但是還是有跡可循。
他到底是遭了怎樣的罪啊?
他應該很疼啊,肯定很疼,但是依他的性子,肯定是不會跟人抱怨的,只會將疼痛拚命地往肚子裡咽。
他怎麼沒動靜,沉寂如水般地躺在那裡,她真希望他只是睡著了,在下一刻醒來,醒來看到她,不知道他會流露出怎樣的情緒來呢?
她忽然心生出期待來,驚喜還是錯愕,亦或者是生氣?
可能都會有吧,她到底不是他,不懂他真實的情緒反應。
她發生眼角很酸,很澀,抬手去摸,發現一滴灼熱的液體,燙著了她的手背。
她下意識地去看手背,一滴晶瑩的眼淚,已已經成了一片淚漬,凝在手背上,還未風乾……也許,很快就消失了。
她想,只要他快醒來,便已足夠。
她想,他跟她肯定是命運注定的,上輩子也許是她欠了他,所以這輩子才會出現這麼個人,反覆折騰她,誰也無法替代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他怎麼可以不醒來呢?
都怪他,明明都離了婚,那個時候她對他沒感情的,離開的時候,只是有幾分不甘而已。
為何回來之後,還來招惹她?又是威脅,有時裝病,害她一個心軟,不小心就栽倒在他身上,與狼共舞。
她一顆心開始漸漸挪到他身上了,他倒是好,躺在這裡一動不動,還想方設法瞞著自己,不讓自己知曉他的現狀。
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眼皮很沉重,真的很沉重。
他肯定是在做夢,竟然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纖瘦身影,來香港這麼久了,多數日子在昏迷中,難得的,竟然在白天會夢到她。
他覺得自己有些喜歡上這個夢了,因為夢中有她的身影出現。
她怎麼流淚了?到底是誰欺負她了?該死的,要是他能夠站起來,肯定要那個人好看。
他應該生氣的,氣她拿掉自己的孩子的,為何僅在夢中看到她,喜悅還是忍不住蔓延滋長呢?
他記得他早上醒來就那麼一會兒,很快又陷入了沉睡當中,身體很累。
週身怎麼很疼,剛才不小心動了一下下,導致神思渙散開來,還好,他鬆了一口氣,他的夢,還未驚醒,夢中她還在,沒有乘機逃離開他。
她的眉峰,高高的隆起,似乎被很大的煩惱困擾著,為什麼在夢中,她還是不展露笑容呢?
是不是真的應驗了她跟自己在一起,只是在迎合自己,為了報復自己呢?
心口,忽然很痛,真的很痛。
季璃昕目光落到他的手背上,那手背在動,她驚喜交加,忍不住上前,站在床頭,近距離看他。
他呼吸急促,眼皮睜開了一點點,牙關緊咬,像是承受著無比巨大的痛苦,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裡頭點點都是猩紅,那只露在被子外頭的手,也不知道生出了怎樣的勇氣,攥住了她的手。
這一次,她沒有掙脫,反而握住了他的手,緊緊地反握住,很想將自己身上的力量都傳遞給他,想告訴他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要緊,其他的,什麼也別多想。
他覺得不對勁,心口的痛,在被她反握住的同時,漸漸的消退了些了。
他的手,有些涼意,她的手,溫度高多了,他眷戀那一抹溫暖,貪戀著,想要接近渴望,再多一點,再多一點……
不對,她是真的,真實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而非是虛幻的夢境,不然怎麼會有溫度呢?
她眼睛眨也沒眨的盯著自己,眸中只有自己,除了自己,別無其他。
他沒有看錯吧?
她想擦亮眼睛,可是雙手一隻被他給反握住,另一隻無力抬起。
胸脯起伏不定,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他想要觸摸真實,單單身上的溫度還不夠,他想摸她的那張臉,那上頭流露著彷徨而緊張的情緒,她擔心的對象是自己嗎?
他真的很想這麼當成,她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圖,身子緩緩半蹲了下來,將他乾燥的手心貼到自己溫軟的臉頰上。
他張了張口,氧氣罩是昨天陷入昏迷後被醫生強制要求用上的,早上沈童來的時候,拿掉過,命令護工拿掉的,後來睡去了,不知何時怎麼又回來了。
隔著氧氣罩,他的視線覺得有些模糊,不夠清晰,另一隻手使勁抬起,想要掀開那個障礙物,可是卻被她另一隻手給攔住了,不讓他有所動靜。
「你……怎麼……來了?」
好不容易開了口,發現嗓音嘶啞的厲害,仿若不是自己的,而是一個油燈枯寂的乾巴巴老頭口中發出來的。見到她,他又是驚喜,又是驚訝,還伴隨著淡淡的苦澀。
「沈童叫我來的,你嗓子不舒服就別開口了,好點再說。」
雖然惱他瞞了病情,但是當他扯著破嗓子跟自己對話,她還是於心不忍。
聞人臻了悟,就知道是沈童那廝透露的。
都叮嚀過他了,還是明知故犯……
她緩緩抽離他的手,卻被他給扯住,不鬆開,「別離開我。」
她只不過是想要去叫醫生過來給他檢查下身體,畢竟剛醒來,沒想到他死死的攥著,不鬆手。
她歎了口氣,有些明瞭,拉住床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先休息,我不走,我陪著你。」
她保證道,身子也是極累,趴在床頭,由著他圍著她的手,,沉沉的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了,病房裡原本就安靜,她抬眼看到的是漆黑一片,燈被關了,她小心擰開了開關,想去上個廁所,他睡過去了,光線下他的輪廓深陷,這場車禍,讓他的身子迅速的消瘦下去了,原本緊繃的肌肉,都鬆弛了,失去了彈性。
幸好,他還活著。
她一隻手指一隻手指地將他的大掌從自己纖細的手指間扳了開去,他卻忽然醒了過來。
他蹙著眉心,看她,手上的力道卻漸漸大起,絲毫沒鬆懈。
她擔心他的傷勢,不敢再有大力的動作,抿了抿唇,還是開了口,「我想上廁所。」
說這話的時候,她耳垂微微泛起了粉色,他注意到了。
她以為她說這話的時候,他肯定會放自己離開的,沒想到他竟然緊了緊手指,攥著愈發的牢了。
她無奈的歎息,他現在上不了廁所,自己可不想丟臉。
「我上完廁所就回來,病房內沒有洗手間的,我不出這個房門總行了吧?」
她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想要寬慰他的心。
生了病的他,很愛粘人,沒想到受了傷的他,更愛粘人,她想,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就由著他吧,只要他肯好好養傷,再大的事情,等他好些再說吧。
比如為什麼會出車禍,為什麼如此不小心,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問,等著他解答。
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的耗,只要他活著,就有希望。
他似乎猶豫了下,才鬆開了手指。
她上洗手間看到自己面容憔悴,頭髮有些蓬亂,還真邋遢,稍稍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點,就出來了。
看到自己重新坐了下來,他似乎鬆了一口氣,看來他真怕自己悄無聲息地離開。
這一天她幾乎是趴在他的床頭睡著的,二天沈童過來,給聞人臻帶了煲湯,還有季璃昕的早飯,季璃昕沒拒絕進食。
季璃昕本想單獨跟沈童談談的,有關聞人臻的一些事情,可是聞人臻這個人相當固執,就是不願意自己離開他的視線之外。
沈童沒待多久,就走了,還說讓她放心莫菲菲,悠悠會幫忙照顧的。
五天,醫生拿掉了聞人臻臉上的氧氣罩,他轉入了普通病房。
季璃昕終於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沒有安心,畢畢竟醫生說他脾臟受損嚴重,身上肋骨還斷了幾根,接骨手術是成功的,但還是要看後期的治療配合。
關於聞人臻的車禍,他喉嚨好轉了些,季璃昕才問起,不過他輕描淡寫的提了下,沒怎麼說當時的情形。
在香港陪了他幾天,她雖然擔心他過多,還是察覺出了他的異樣,她覺得他有心事,有好幾次見到他欲言又止,但是似乎又不敢開口,像是害怕一般。
她剛開始的時候,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後來,覺得根本就是不是這一回事。
這一天,他躺著,看著自己,她終於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房內的光線不是很亮,她的臉背對著光,言語中透著淡淡的、卻是不容忽視的堅韌。
他轉過頭,認真的看著她,「你有沒話要跟我說?」
「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不過還是你先說比較好,我的問題不少。」
她沒想到他反問自己。
他希望她主動坦白,這五天來,她對自己極好,沒有拂逆自己的任何一絲希冀。
他甚至喜歡起醫院來了,至少她會陪著自己,不會流露出厭煩的神色,也不會冷冷的對自己。
他沒想到她將話題扯回自己身上,他想,如果她非要自己開口,那麼就由他開口吧,雖然他十分不願提這個話題,但是不說開,自己肯定是很難跨越這道坎的,他還是看高了自己,當不成那事沒發生,儘管他想刻意避開,但是這些天,跟她相處越久,他越想問她,為什麼。
如果她給自己一個合理的答案,他想,自己還是會原諒她的,不會責怪她的。
結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