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昕將她從自己身上扯下來坐好,菲菲她這樣抱著自己,又哽咽個不停,自己也不能冷靜下來。(小說~網看小說)
兩個人並肩坐著,菲菲的床離地面有些高,她的雙腿以很緩慢的速度晃動個不停。
不是愜意,而是她胸口堵得慌,急欲借動作來舒緩下緊繃的神經。
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畢竟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對她剛開始恢復平靜的生活而言,是個巨大的打擊。
莫菲菲咬著牙,她在梳理腦海中紊亂的思緒,愛一個人,可以很容易,不愛一個人,卻是那樣的難。
季璃昕在等她開口,她明白菲菲不在猶豫,而是在組織語言。
回憶,對她而言,如刀割般的疼痛在身體漫延……
沒有任何女人在經歷了這些之後,還能保持心平氣和。
無法控制自己心亂如麻,莫菲菲深吸了好幾口氣,終於開了口,十指還是揪住身側的床單,攥得很緊。
「邵陽跟我分手那晚,我在他的茶水裡下了藥,事後二天他醒來我以為他會對我大發雷霆,我都為此做好了準備,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就走了。那一晚,他身不由己,沒做措施。我只想用那一晚來祭奠我失去的三年多的青春,悲痛欲絕,自然也沒有想到那個。只有那一晚,我們沒做措施。」
說到這裡,莫菲菲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開來,遊蕩的思緒漸漸被勾了回來。
她側過頭來,視線凝放在季璃昕的臉上,久久沒有離開,季璃昕知道下面的才是重點,不然菲菲怎會不確定那孩子是誰的呢?
她似乎沒有足夠的勇氣迎著季璃昕的視線道出事實,而是緩緩轉回了視線,最終是落在散亂不堪的地面上說的。
「你肯定聽我表哥說過了,跟邵陽分手之後,我流連酒吧,有一夜,我醒來的時候,是躺在賓館裡的,我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但是我身上遍佈吻痕。我退房的時候,人家說那位先生已經結過賬了。我問了服務台的小姐,那位先生叫什麼名字,人家非但不說,反倒神秘笑笑,覺得我是故意這麼問的。我欲哭無淚,又不想過多糾纏,反正那男的對我而言,不過就是一夜之客,問多問少,到時問出一個又醜又老的男人來,可能鬱悶的就是自己了。」
她眼神一沉,「不過,我記得賓館的垃圾桶裡有用過的套子,就是不知道那男的要了我幾次,有沒有全用。我那天真的什麼也記不得了,對那男人一點印象也沒。」
「聽你這麼一說,倒是周邵陽的可能性比較大。」
季璃昕的心,不禁沉重起來,若是周邵陽的,周邵陽會接受會承認嗎?那一晚,畢竟是菲菲對他下了藥,不對在先,不過若是還真是那無名氏男人的,那又該如何呢?
菲菲懷孕這件事,透露著棘手,不過不管是哪個男人的,對菲菲而言,都沒好處。
不過目前,還是要確認下釘在砧板上的事實。
季璃昕伺候菲菲穿好衣服,兩個人攔了一輛車去a市的市一醫院。
那家醫院的婦產科主任,是出了名的權威。
檢查出來的結果,跟菲菲在家裡測試的是一樣的。
眼下,她們能夠做出的選擇是要,還是不要。
醫生說這個孩子,懷孕已經四周半了。
換而言之,這孩子是周邵陽的,不是那個無名氏男人的。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菲菲在得知孩子是周邵陽的後,做出了決定,態度非常堅決。
季璃昕知道,她是不打算跟周邵陽商量了,沒想到菲菲做出的選擇跟自己離婚時一樣。
季璃昕明白,她不要孩子是最好的,周邵陽不愛她,若是她留著孩子,周邵陽為了孩子跟她在一起,那倒是萬幸,萬一周邵陽逼著她拿掉孩子,對她而言,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了……
「我在有了孩子後還喝了不少的酒,生活很亂,這孩子萬一生下來有缺陷,我更加無法承受,何況就算我真用孩子綁住了他,又怎樣?得不到他的心,得不到他的愛,對我而言,還不是跟行屍走肉一樣。」
她在這一刻,意識無比清醒,比起先前在她的住處,宛若兩個人一般。
「那我們跟醫生約個時間,改天再來。」今天看菲菲憔悴的模樣,季璃昕還真狠不下心來。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莫菲菲一咬牙,她其實內心是無比害怕的,聽過不少這樣的手術,但是自己一次經歷,何況拿掉的還是自己心愛男人的孩子。
她害怕,害怕回去之後,會改變主意。
不行,她一定不能讓自己做出會後悔的事情來,就今天吧。
她再一次下定了決心,握住了季璃昕的手,想要從她身上汲取一些力量回來。
這一刻,季璃昕發現菲菲握住自己的那隻手,掌心都是濕汗,可是肌膚極為冰涼,那應該是冷汗。
她想傳遞給她一些溫度,想要讓她生出暖意來。
跟主治醫生商量了下,她建議的是改天,她瞧出了菲菲過激的情緒反應,還有搖搖欲墜的身體,怕她承受不住手術。
不過基於菲菲的堅持,她軟了下口氣,說今天也可以安排,她今天沒有任何手術。
在等待手術進行前安排的時候,時間就在這無聲中流走,季璃昕察覺到身邊的菲菲身體越發的僵硬、不自然……
她握著自己的手指,在顫抖……
當菲菲鬆開了手指,進入手術室的那一刻,季璃昕心一酸,當年的一幕情景猶如利箭一樣插著心窩。
她低著頭,坐在手術室外的等待椅上,心卻不能平靜。
周邵陽,菲菲在獨自承受這一切的時候,你到底在哪裡?
你若是知道,你會不會心裡浮現一絲柔軟呢?
季璃昕知道,這是菲菲跟周邵陽之間的事情,就算周邵陽來了,也是於事無補,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為菲菲擔驚受怕。
香港。
一家私立醫院的病房裡,一個臉龐削瘦的男人,右腿綁著石膏,靜靜地躺著。
門被打開了,驚醒了他,他有些吃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啞著聲音道,「童,你來了。」
「除了我還會有誰來看你啊?」
沈童沒好氣地道。
他將保溫杯裡的補湯放在聞人臻的床頭,自己一屁股在床邊坐了下來。
眼見著聞人想要掙扎著起來,他忙制止,「別亂動,你的傷口還沒癒合呢。」
他歎了口氣,「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你昏睡那麼久,嚇死我了。幸好早上你終於醒過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湯是悠悠煮的,等下你一定要給面子喝光光,為了你,我舉家遷移啊,把悠悠跟阿修都帶來香港了。」
他抱怨道,不過眼神裡還是忍不住流露出擔憂,「真不要叫嫂子來?」
「別叫她來,出事當時我吩咐不讓她來,就沒打算讓她知道我出事了。」
聞人臻看了他一眼,冷酷的俊臉柔和了下來,眼裡的漸起深沉。
幸好當時跟她鬧了彆扭,她可能以為自己在冷戰吧,不然還真無法解釋這中間的變故。
「童,她呢?」
沈童知道他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是誰。
「當場死亡。」
沈童沉著一張臉道,聲音沒有起伏。
「我真沒料到她會那麼狠,開車撞你,想要同歸於盡。」
沈童的臉微微抽搐著。
「我也沒想到。」聞人臻低沉的聲線喃喃地應著,「不過最後她車子撞過來的角度,有些偏離了,不然我跟她應該是真正的車毀人亡。在最後的一刻,她沒有用全力,可能她後悔了。」
「這件事算起來,你們都有錯。當初她回來找你,你就不該跟她在一起,招惹了她,後來又不要她了,沈念初是何等的驕傲,怎會承受這樣的下場?她或許愛你,但是她更愛的是她自己,愛你的身份為她帶來的榮耀。她是何其矛盾的一個人,自從離開a市跟左皓人到香港後,他們的生活過得不甚如意,左皓人由於身體問題,一直都待在家裡,還是沈念初出去掙錢養活他,他脾氣變得很暴躁,甚至對沈念初動家暴,完全不復當初意氣風發的他。」
「她的事情,我調查的差不多了,這些都只是初步的,具體的,我也給你帶過來了,你自己慢慢看,就當打發時間。沈念初如今已死,就算是想要找她報仇,也沒必要。左皓人那邊,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要不要送回a市,交給a事警方?他畢竟是通緝犯,我們私下處置反倒是個麻煩。」
沈童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個檔案袋,應該是先前說的調查報告,跟保溫杯,一起放在床頭。
「不過你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恢復下身體,今天你最好給嫂子打個電話,也許她那邊也開始擔心你了,畢竟這麼久,沒音信了。」
沈童覺得自己都快成一保姆兼心理醫生了,還是免費的,聞人都不給自己點賄賂,哎……
「香港分公司那邊的情況怎樣了?」
聞人臻既然醒了,自然是心裡想好要給季璃昕一個交代的。他心裡在盤算著如何開口,上回匆忙來港,也沒給她個理由,自己若是不給她一個能夠信服的理由,她肯定心裡會胡思亂想的。
可是,當初他沒提,還有一層是這邊出的事情,關係到冷天澈,以她跟冷天澈的交情,自己還是不想她介入,這畢竟是兩大集團的事情,還是不想她也被牽連下水。
聞人臻銳利的雙眸緊盯著沈童,提及工作上的事情,他打起精神來。
沈童隨即挑著眉看著聞人臻,半晌後,嘴角輕勾起深沉的弧度,「放心吧,sisina有我撐著呢。不過我可是依舊頂著你的名號招搖撞騙的,你還是要快點好起來,我現在被那麼多事務壓得都快累趴下了,還好悠悠貼心,天天給我熬補湯。」
「童,辛苦你了。」
聞人臻知道沈童一向報喜不報憂,尤其是自己這種情況下,他說的越輕鬆,表示事態越嚴重。
自己匆忙趕來香港,就知道這邊的事情不會很輕易解決,所以當初並非是全然賭氣沒跟小昕交代回去的時間。
冷天澈這次是發了狠,竟然不遺餘力打擊sisina這邊的業務,還私下挖走了知道分公司不少內幕的最高負責人田偉。
田偉一向敬業,負責香港這邊的業務,也有六七年了,在自己還未真正掌控sisina之前,他一直負責香港這一塊,而且做的相當的不錯,曾經連老爺子都對他讚歎有加。
後來自己掌握了sisina的大權,也沒講他給撤走。一般的老臣都給替換走了,難得留下他這位肱骨大臣。
原因一方面是他在香港這邊跟政府還有不少機構關係都不錯,香港跟大陸做生意有很多區別,另一方面香港分公司在他上任以來,業績一直持續穩漲,他能夠在香港那塊地幹得風生水起,也不是沒有一點實力的。
難道當初自己還是心軟了下?
自己給田偉的待遇絕對不錯,他怎麼還會被冷氏給挖走了呢?
「那個田偉,是聞人炎的人。」
沈童沉默了下,輕皺著眉頭說道。
「聞人炎的人?」
聞人臻呢喃道,真的看不出來,那田偉看來也是個人才,忍了這麼久。
沈童的眼神盯在地上的某一點,這麼齷齪的事情他還真說不出口,不過還是要說的,好歹讓聞人死個明白那田偉到底是為了什麼背叛他。
「我說的是他跟聞人炎曾是那種關係,那個田偉是個雙性戀,他跟聞人炎曾是大學時候的戀人。」
沈童的話,讓聞人臻多少還是有些吃驚的,「我從來沒聽說過聞人炎有雙性戀的傾向。」
「這種事情,對聞人家而言,是醜聞,自然是被壓下去了。那個時侯你出國讀書去了,這邊的事情,你知道的少,再說聞人炎跟田偉的事情,也是私下處理的,就算是我,也是不清楚的,還是費了不少功夫通過特殊渠道查到的,當年你家老太爺費了不少勁。這個田偉,我已經見過了,他很正常,看上去,也風度翩翩,可惜就是不知道怎麼看上聞人炎那樣的人,還對聞人炎死心塌地。」
「可能聞人炎的死,真正刺激到他了吧。」
聞人臻有自己的見解。
「可是當初我處置過那件事了,怎麼還會有人知道與你有關呢?」
沈童對於這一點,還是沒想通。
「聞人炎那麼恨我,也許事先跟那田偉商量過也不無可能。」
聞人臻想了想道,頓了頓道,「田偉若是跟聞人炎牽扯上,那麼可以解釋他走人的原因了。他也挺有能耐的,在這個時候倒打一耙,竟然忍了這麼久。」
「臥薪嘗膽,也不過如此。」
沈童也跟著道,對那個田偉多少起了幾分敬意。
「那個田偉,要不要派人去修理他一下?」
聞人臻對沈童頗為無語,「童,你最近是不是跟黑社會的人混久了,講話都帶了黑社會是氣息。」
沈童沒想到自己的好意被曲解了,擺了擺手,「我這不是為你伸張正義麼,你還以為我落井下石啊。」
「算了,你就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得了。」
「田偉的事情,還是算了,我並不打算追究了。至於分公司,我不會讓它落入別人的手中。分公司那邊,你讓遲特助跟我直接聯繫,總公司那邊,我也會插手。我昏迷這麼久,肯定讓人鑽了不少漏洞,對冷氏而言,這絕對是天賜良機。」
聞人臻瞇起眼,道。
「你被車撞的事情,我用特殊渠道把消息給壓了下來,但是遲早會暴露的。雖然報紙上不會指名道姓,但是有心人若是仔細瞧,還是能夠瞧出端倪來的。何況香港這邊你遲遲沒露面,對公司的股價波動也有極大的影響。而且冷氏已經放出話來了,要收購sisina在香港的分公司。」
沈童慢慢的開口,起身,接了個電話,然後告辭,說傍晚再來看他。
聞人臻知道他很忙,要四處奔波,就沒有留他。
聞人臻吃力地將床頭的那份資料拿了過來,看了起來。
原來,沈念初跟左皓人自從那件事後,便來了香港,念初在香港吃了很多苦,他們是通緝犯,就算到了香港,也是偷渡過來的,沒護照,算的是黑戶,做的是苦工。
沒有身份,沈念初的設計天分,自然也無處可發揮,她甚至放低身段刷過盤子,還做過舞女,賣過笑,陪過男人上床。
她那般發狠撞車過來,肯定也是不想活了,活著,對她而言,極其痛苦。
他放下檔案,腦海中思緒紛飛,很亂……
過了很久,他拿起了手機。手機沈童拿回去幫自己充好電了。開機,發現裡頭有她打來過的電話。
按通話鍵的時候,手指沒來由的跟著一抖,他苦笑著,還真不知道如何啟齒了。
接到聞人臻電話的時候,季璃昕還在醫院,她還在手術室外頭。
看到聞人臻的來電,多少有幾分欣喜的,接起電話來,卻沒吭聲,心裡多少有些怪他這麼久沒跟自己聯繫。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聞人臻連聲『喂』都沒聽到,但是知道電話已經接通了,她淺淺的呼吸聲,隔著冰涼的手機屏幕傳來,他的心,倒是回落了。
他問的有些小心翼翼,聲音還有些沙啞,她本是有些火的,這下倒是有些擔心起來了,畢竟這麼久沒聯繫,也許他真出了什麼意外。
「你怎麼了?」
她不答反問道。
「我感冒了。」
他知道自己的喉嚨,肯定會讓人察覺到異樣,何況是她這般心思縝密的人,為了不讓她胡思亂想,還是找個妥當些的借口為好。
「噢。」
她的聲音迅速冷淡下來了,原來只是小感冒。
「你什麼時候回來?」
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問出來後,又有些後悔了,這應該由他主動提才是。
聞人臻苦笑,沒想到她一問就問到點子上了,她也許是在關心自己,但是這個問題,之於他而言,還真有些難回答。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到自己的腿上,離康復還有一段時間,他現在成天躺著,難受的緊,也想快點重新站起來。
「還要一段時間。」
他想了想,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一段時間是多久?」
季璃昕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跟他的通話,不怎麼愉快,不過心裡的緊張,倒是去了幾分。
難得她會追根究底,他歎息,「我也不清楚。」
跟他當初走的時候答案是一樣的,她想,這下,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
「沒事的話,我掛了。」
她想,菲菲就要出來了。
她不想理會那個忽悠自己的男人了,連個確切的日子也不給。
從他去香港起,處處透露著神秘,自己埋在鼓裡,什麼也不知道。
聞人臻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掛斷,好不容易聽到她的聲音,他根本就捨不得掛斷,還想多聽一會兒,脫口而出道,「等等……」
「我沒你那麼閒。」
季璃昕深吸一口氣,道。
聞人臻眸色漸漸黯淡了下來,他哪有很閒……
「我很想你。」
他一點也不想跟她鬧彆扭,痛苦的反而是自己。
她要是不想要孩子,就不要孩子了。
反正他們已經有灝灝了,雖然自己很想要一個長得像她的女孩子。
她本是冷著一張臉的,沒想到他忽然說了句甜言蜜語,心裡頭倒是有所軟化,不過仍是口是心非地道,「你是不是做了神秘對不起我的事情?」
她可真夠敏感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皮還有些發燙,只不過想要藉機跟她多說一會兒話,沒想到她竟然多心了。
結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