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初從來都不會虧待自己,即便是心情低落,也沒把自己搞得無法見人,外表光鮮,妝容精緻,身上上白下黑,搭配經典,踩著一雙十厘米高的水晶底高跟鞋,走路搖曳生姿,依舊明艷得不可方物。(小說~網看小說)
「臻哥哥。」
她進來的時候,還是用原來的稱呼。
「坐。」
聞人臻示意她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自己起身來,到她對面坐了下來。
沈念初是知曉自己來的目的,今天是最後的期限,他要自己主動提解除婚約,可是這哪是好出口的話題?
左皓人也是知道的,他自然是贊同的,因此,昨晚兩個人還為此吵鬧不休過,她撫著手肘內側,那裡還有觸目驚心的烏青,未消褪散去。
進門之前,倒是鼓足了勇氣想要說服他的,可是面對面,發現底氣自動消失了。
臻哥哥那臉色,瞧不出他此刻的心境。
這個男人,她多麼期盼還能在他眼中找到柔情寵溺,可惜,都被時間給磨礪蹉跎掉了。
他們之間,剩下的只有回憶而已。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到底是誰變了心?
接下來是尷尬的緘默,他不吭聲,只是不動聲色地看著自己,在等待自己先開口。
「臻哥哥,能不能……」
她發現喉嚨一片火辣,接下來的文字怎麼也無法完全地組織起來。
「嗯?」
他挑了挑俊挺的眉,鼓勵她說下去。
她把玩著自己的手機,將那股不適給強行壓了下去,「能不能不接觸婚約?」
「小初,我以為你今天來,你是想通了,我容忍你上一回推遲了,不會再容忍你無止盡的推遲下去,遲早都要結束的,早點結束不適更好嗎?」
他難得和顏悅色起來,只是口中的話,卻字字如刃,只戳人家痛處。
「臻哥哥,要是再這一刻解除婚約,對沈氏的影響將會很大。」
她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放低姿態,博取同情。
可惜聞人臻的憐憫之心,向來少得可憐,沈童脫離沈家,沈氏最近的日子確實不好過,飽受了不小的打擊,上回宋市長壽辰,都沒邀請沈家,只邀請了沈童一人,明眼人都瞧出了端倪。
沈家想要求助找幫手,也難,這年頭,是各自獨掃門前雪的時代,處於觀望態度的人比較多。
沈家有如此下場,是對沈童不好得來的,就一如當初的自己。
「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淡淡地道,垂下眼眸,明顯是不想插手這件事。
沈念初最後一絲希冀都被他給抹殺了,男人若是無情起來,真的是天地都為之變色。
她的心,極涼,極涼。
「臻哥哥,你分明是見死不救。」
她到底還是生氣了,她沈念初何時卑微過,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殿下,只有在眼前這個男人面前,不斷地放低姿態,可是放低姿態最終都沒有為自己贏得半分的籌碼,那何必讓自己委曲求全呢?
「小初,我都自顧不暇了,你也知道我二哥越獄了。」
聞言,沈念初渾身一震,有些心虛,他二哥越獄,還是自己央求左皓人幫的忙,以為他二哥越獄,會讓他顧不上跟自己解除婚約,只是沒想到他這般強硬,依舊堅持故我。
這事,是絕對不能讓他知曉的,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夠差了,不能徹底毀了。
他瞳眸一凜,不著痕跡地撇開視線,剛才他看出了她身子僵硬,難道說二哥這次越獄成功也跟她相關?
這個女人,越來越可怕了。
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去主動提孩子失蹤她對季璃昕做的事情,就是不願意再發生些事情,沒想到她如今主意倒是打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心底裡打的那點小九九,自己也是知道的。
他做事一向乾脆利落,拖泥帶水向來不是自己的風格,他給了她面子讓她自己解決,如今開來她是不會聽自己的了。
只有髮根用上威脅這一招數了,她買不買賬,都隨她。
「若是你今天不對外發佈你我解除婚約這一則消息,明天報紙的頭條便是這一則新聞。」
沈念初緊盯著他,目光有些恨意,在這個時候,他都不願意扶自己一把。
「臻哥哥,我問你,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跟我接觸婚約?」
「小初,你跟左皓人的事情,若是不想人盡皆知的話,就別追根究底了,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代表我一直願意戴綠帽子。」
他冷冷地道,她非要逼自己吐出難聽的話來。
沈念初渾身顫抖,都是上一回的艷照惹出的風波。
只是,如今自己跟左皓人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想要擺脫他的糾纏,太難了,他知道太多自己的秘密了。
「好,我今天會對外發佈你我接觸婚約這一則消息。」
她咬牙切齒地道,「即便你我接觸婚約,並不代表我從此就放棄了你,臻哥哥,我們還沒完。」
看著她怒意盎然的離去,他按了按酸澀的額角,小初,也許連你自己也沒察覺你變得令人畏懼起來了。
若是真愛自己,會跟左皓人慇勤地玩曖昧上床嗎?若是真愛自己,她會出手對付自己嗎?
二哥越獄,若是真牽涉上黑道,那倒是挺有可能的,不過若是背後勢力就單單是個左家的話,那倒還好。
他們的重逢,不是緣分的成全,而是命運的捉弄。
若是猜到這樣的結局,當初她就不應該回來的,至少那個時候,她在自己心中,還是美好的。
下午的時候,他接到了沈童打來的電話,「聞人,恭喜你啊,成功擺脫了黑山老妖的掌控。」
他瞭然,看來沈念初已經對外發佈了這一則消息,不管它將會引起多大的軒然大波,他都坦然面對。
他甚至可以料想,待會老爺子將會打電話過來質問。
不過,他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老爺子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會對自己怎樣的,他就算真的對自己怎樣,也老了,拿自己沒辦法,他聞人臻向來不把老爺子的威嚴擺在眼裡,因為那個老爺子活著從始至金都是為了聞人家,從未沒為過他聞人臻。
既然如此,就無關緊要了。
只是他沒想到還沒等老爺子的電話,倒是先接了杜哲遠的電話,是他幫李玉梅打的,「媽。」
接起電話之後,他發現這個字眼,還不是很難開口的。
之前,還從來沒正經叫過李玉梅媽,他不是目空一切,而是並沒有把李玉梅當成岳母過。
至少,過去式這樣的,不過這陣子經常去醫院倒是相處下來,覺得她是個好人,每回去,都會噓寒問暖,儘管寒暄的那些事,他著實沒生出興趣來。
但,那畢竟也是世上難得真心關心自己的人。
「聞人啊,我要離開了,這陣子謝謝你啊,我想回老家去,度過生命中最後的一段時光。你幫我好好照顧小昕,最近幾天你沒來,還真有些不習慣,寶寶的名字,你有空也取一下,成天寶寶寶寶的也不好,孩子大了會以為自己的名字就叫寶寶。」
李玉梅要走,這倒是聞人臻所沒想過的,看來老天要自己斷掉跟季璃昕最後的一絲聯繫了。
這些天,不是不願意去醫院,而是他在想,想自己對季璃昕到底是怎樣的感覺,為何會對她生出好奇心,可惜,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每回相處,偏偏她總能輕而易舉激怒自己。
季璃昕現在的住處,在半山醫院附近,若是李玉梅走的話,那季璃昕肯定也不會在那繼續住下去,畢竟那邊偏僻,離市中心太遠,不怎麼方便。
「知道了,媽,你多保重。」
他想了想,「我送你吧。」
「不必了,小昕的朋友開車等下開車過來。」
她的朋友?
他腦子裡不知為何躍出的首先是『冷天澈』,不是叫她別跟冷天澈相見了嗎?
她嘲弄地笑笑,她豈會聽自己的。
「麻煩朋友多不好,反正我有空,我開車過來。」
他卑鄙了下,從李玉梅那索取來了地址。
他今天沒開他那輛布加迪威龍,而是開了一輛銀色的奔馳。
李玉梅跟杜哲遠都在季璃昕租來的那個小公寓裡,他是去過那的,還被趕出來過,所以對那地兒,不陌生,印象深刻著。
按門鈴的時候,是季璃昕開的門,冷不防看到的這張俊顏,並不是自己所期料的。
「你怎麼在這裡?」
她門還未全然打開,刻意壓低了聲音,免得驚動客廳裡逗寶寶玩的兩老。
希望這個男人識相點,在裡面的人還未察覺之前,快快離開。
「我來送你媽。」
他挑了挑眉,像是在說別自作多情,我不是來找你的。
季璃昕抿了抿唇,「我媽有人送了,不需要你。」
「媽,我是聞人。」
季璃昕狠狠地瞪著這個男人登堂入室,他竟然很小人地揚高了聲音,成功讓裡頭的人注意到了外頭的動靜,害她不得不退讓,將他給迎進來。
「聞人來了。」
李玉梅忙招呼他坐下,聞人臻打量了下,發現沙發旁行禮堆了好幾個,看來他們是準備好了。
這一室一廳的房子,跟上回來沒兩樣,冷冷清清的,也沒佈置下,想必她也是沒什麼空的。
季璃昕抱著孩子坐在副駕駛座上,李玉梅跟杜哲遠坐在車後座。
季璃昕從坐上車開始就一直皺著眉頭,剛才見到他的剎那,略有吃驚,看來李玉梅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這事。
上車後,她給人打了個電話,對來人的稱呼是「莫大哥」,姓莫的,出現在她生活中的,多半是莫浩楠。
原來,原先要開車來送他們離開的是莫潔楠,而非是冷天澈。
沒想到她跟莫浩楠交情也這般好了,真是難得。
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起,他將塞了藍牙耳塞進去,「你跟念初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爺子,倒是能耐,忍了這麼久才發問,比他預料的時間遲了將近兩小時。
「就那回事。」
他面無表情地回道,冷峻的容顏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沉鬱和寂寥。
「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老爺子顯然是怒極,聞人臻都聽到那邊枴杖敲擊東西的聲音了。
「沒必要。」
車窗玻璃上映著他面無表情地側臉,漆黑的眼眸窺不出一絲情緒波瀾。
季璃昕盯著他忽而沉鬱的表情,沒有說話。
少頃,又調轉回視線,直視前方。
她發現她分外反感他那種強硬的語氣,像是世上所有的人都虧錢了他似的。
她徑直沉浸於自己的思緒當中,昨晚天澈到了個電話來,她以為他要好一陣子消失了,沒想到只是隔了幾天而已。
他說他媽媽最近住院了,還說小宋想她了。
小宋,是她想要領養的,如今卻直接丟給冷家人了,她覺得這件事上,自己倒是是虧欠冷家太多了。
天澈提小宋,目的還在於小宋的領養,還沒正式給辦下來,兩個月的期限,也快到了。
她最近因孩子跟母親的病情忙得焦頭爛額,都差點將這事給忘了。
她生了孩子後就沒回冷家,間接表態了,她以為天澈會懂的,只是沒想到……
那天的那個深吻,可能暴露了他的另一面。
這樣的局面,到底是誰造成的呢?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因為冷家的關係,孤兒院才同意自己領養小宋。
她領養小宋是為了愧疚,沒想到偶爾得知確實宋柯還活在世上的緣故,他不過詐死而已。
等到她回過神來,發現聞人臻已經結束了通話。
「聞人,你忙的話,我們還是自個兒打車回去吧。」
剛才那一則電話,聞人的冷漠態度倒是讓李玉梅有些不習慣了,雖說當初初見聞人,他也是這般模樣的,但是現在有些熟稔了……
聞人臻沒有看後頭,握著方向盤的手卻緊了又緊,「不忙,一個無聊的電話而已。」
是啊,夠無聊的,老爺子還未服老。
開車到他們的老家時,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車後座的李玉梅早就睡了過去,趴在杜哲遠懷中睡著的,眉宇間輕顰,顯然是睡得不太安穩。
季璃昕閉著眼睛休憩,她懷中的孩子,早就睡著了。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一驚,條件反射般睜開眼。
杜哲遠也揉了下睡眼惺忪的眼眸,打了個哈欠,推醒了李玉梅,「玉梅,到家了。」
杜哲遠跟李玉梅住的房子是兩室一廳的,一間主臥室,一間客房。
李玉梅將聞人臻跟季璃昕給推進了客房,「你們今晚睡這間。」
她主動關上門,跟杜哲遠回房去了。
季璃昕抿著唇,這下睡意全無了,寶寶依舊沒有察覺到房內的氛圍緊張,睡得無比安心。
房內自然只有一張床,不怎麼大,一米五的床,若是兩個人睡,不可避免,肯定要碰到彼此的身體。
兩個人都是極累,聞人臻開車開得眼睛生痛,他很久沒有自己開這麼久的車了,中間幾乎沒間歇過。
剛才母親推自己進來,她是不情不願的,可是又不能開口推脫。
在母親眼中,自己跟聞人臻是一對夫妻,哪有夫妻分房而睡的道理?即便真是分房,就他們這地方,也沒房間可以分出來?
除非,身邊的這個男人主動去睡客廳,這又不怎麼妥當,要是兩個人相處還好,母親在這,如同一顆定時炸彈,被母親看到了,又會生出不知怎樣的風波來。
他進門之後,側身,目光掃過她的臉,沒有絲毫逗留,然後很自然地脫了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進了浴室。
她胸口微微起伏,覺得自己的腳像是被釘子釘住一般,沒有上前的勇氣,依舊站在母親推自己進來的那個位置,沒有上前一步過。
房間內的燈光是白色的,白熾燈的那種,瓦數比較高,很亮,光芒晃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他出來的時候,眸色烏黑深沉,藏起了鋒芒,臉色猶僵,卻沒開口。
他的頭髮濕漉漉的嘀嗒水珠,垂在額前,擋住眼睛,濕漉漉的腳底滿不在乎的踩在地毯上,一步步逼近她。
她的心,在他出來的剎那,瞬間跌落谷底,臉色卻是漠然的。
他竟然就這樣全身上下圍著一條白色的浴巾,就出來了,一點也不在意房間裡還有別人。
雖說他以前也經常這樣的,但是如今兩個人的身份不同往日,他應該妒忌著點。
可是,這個男人是聞人臻,他向來只管自己,不會去理會別人的思想。
最終,在她面前一步之遙,他停了下來,「傻站著幹什麼?」聲音輕涼,唇角的笑冰涼。
他伸手將她懷中的孩子給抱了過來,她低頭,下意識去看孩子有沒被驚醒,畢竟剛才他的受勁有些大,動作有些粗魯,像是怕她不給他一般。
「我不會飢不擇食碰你。」
半晌他才慢慢道。
抱著孩子轉身,坐到床沿,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她的表情竭力沉穩,氣息有些不穩,其實她也不是怕他碰她,而是覺得這樣的兩個人,共處一室,多少會尷尬。
看了她一會兒,他大概覺得沒什麼樂趣了,直接冷淡了表情,懶得看她一眼,逕直抱著孩子躺了下來。
小小軟軟的身子,縮在他懷中,一點也不怕生,他發現,他對這個孩子,生不出一絲厭惡來。
看著天真無邪的睡顏,想起了李玉梅的交代,讓自己給他取個名字。
腦海中天女散花般飄過很多字眼,卻發現沒有一個字適合他。
倒是寶寶兩個字,朗朗上口,念著好聽些。
忽然嘲弄地勾了勾唇,李玉梅失算了,自己即便真給寶寶取了名字,季璃昕也不會採納,說不定還會惱恨他的多此一舉。
季璃昕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接關了牆壁上的燈,進了浴室。燈關了,房間一下子暗下來了。
浴室內沒有浴袍,倒是還有一條白色的浴巾,應該都是新買的,雖說客房,為客人準備的,但是倒是沒有人來住過,所以一直新著。
這裡,她也是頭一次來,自然沒自己的衣物的,她可學不來聞人臻裹著一條浴巾就出來見人,將身上的髒衣服穿了回去,雖然覺得有些難受,只能這樣先將就下了。
赤腳走在地毯上,悄悄站在床邊。
他的呼吸均勻,有些粗重,應該是太累,睡著了。他背對著自己而睡的,寶寶自然也是背對著自己。
對空出的半張床愣了會,季璃昕還是順勢斜躺下來。
反正他睡著了,對自己的行為應該是不知情的。
她很想翻身,卻克制住,怕驚醒了他。
明明身體很累了,車程還是有些遠的,但是躺在床上,卻殊無睡意。
「去弄點水給我喝。」
他忽然的出聲,嚇了她一跳,還以為他睡著了,沒想到還是醒著的。
她沒動靜,裝睡,反正漆黑的夜裡,他不會察覺異樣,調適了下呼吸,盡量讓呼吸平穩些,可惜挫敗得發現他離得自己太近了,而且總覺得黑暗中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在盯著自己,想要看穿自己,不自在,她的偽裝以失敗而告終。
她身子再度僵硬了下,「懶得去。」翻了個身,又翻了回來,總算是舒坦了些。
「我不認路。」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悅,像是理所當然自己該聽他的。
他的**跟霸道,曾經也不是沒有過,在那段自己不願回想起的婚姻歲月裡,他也經常這樣頤指氣使,不過那個時候,自己倒是對那些事,做得順手,也算是心甘情願地。
「我也不認識。」想都沒想救回答說。
他一次來此,她亦然,雖然那時參加過母親的婚禮,但是當時當天就返回了a市,根本就沒在這住上一回,加上喜酒是在酒店辦的,對於這處住所,她也是在電話裡聽母親提了下,沒發表過什麼意見,母親健康幸福便是自己最大的願望了。
23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