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守得雲開未必月明
老臣們捏揄道:「不啦,不打擾你和聖上準備婚期,小兩口先前鬧意氣,如今該好好相處相處,我們就不礙事啦。」
沒想到這些曾經在戰馬上生死廝殺過的將軍,到老,還是直爽無忌,佳音不禁紅了臉,笑道:「那雙雙明日親送諸位啟程,什麼時候,定個時辰罷。」
當下剛說好時辰在城外見,幾個宮女就過來稟報:「大小姐,太后娘娘有請。」
於是諸臣紛紛告辭,佳音跟隨宮女去了慈安宮。
第二次登入慈安宮的大殿,佳音環顧左右,宮女們眉眼中都帶著好奇的笑意,與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完全不同。甚至殿內的佈置都看上去柔和許多,案几上的花瓶插著梅花,幽香徐徐,沁人心脾。
因籠著火盆子,大殿溫暖如春,宮女們上前服侍她解下披風,一回頭,太后已扶著貼身宮女走進殿內。佳音跪拜:「參見太后娘娘。」
太后低頭看她,目光複雜而又無奈,道:「起身罷,賜座。」
宮女就搬來一隻軟凳放在主位下首,佳音謝恩之後欠身而坐,一時間無話。
良久,太后幽幽歎口氣:「哀家沒想到你竟會是平南侯的長女。」
「是,佳音亦沒想到。」在大臣面前,佳音自稱雙雙,但她對那個名字實在不習慣,所以面對知情知底的太后,仍是用原先的名字自稱。
「所謂造化弄人,一點沒錯,若是早知道你的身份,哀家也不會……」
聽出太后有自責之意,佳音忙道:「太后為聖上聲譽所想,即便責罰佳音亦沒什麼,何況佳音現在好好的,什麼損傷都沒有,所以,太后無須為以前的事煩惱。」
太后睇她一眼:「難道也不怪聖上麼?」
佳音斟酌用句:「說起來,烏木死士是佳音的屬下,他們行為過激佳音亦有責任,何況他們到底刺傷了聖上,佳音入獄罪有應得,現反而要謝聖上與太后不殺之恩,何敢責怪任何人。」
太后輕笑一聲:「你說得輕巧,可知道你出獄別人奔走的勞苦?且不提鞘兒為了你在慈安宮跪了三天,又去勤和宮與聖上爭吵,兄弟二人差點沒打起來,便是書林他也連夜啟程趕奔江南,說動那些舊臣上京為你求情,哀家真不明白他們一個個的都瘋了一般,到底你哪裡好?」
佳音這才知道她入獄以來,陳鞘和張書林為她所做的事。不感動不可能,可是這前前後後誰是誰非又如何來論斷呢?對陳鞘她的確是從頭至尾的愧疚,對張書林的感覺就十分複雜,她傷了他,可他何嘗沒有傷他,恩恩怨怨難以言說……
「哀家也看出來祺兒雖然氣你最後竟答應書林求婚,且在婚禮上鬧出那等事端,但他終究是放不下你,那天夜裡他回來,一身是血,卻跑到慈安宮來,將你們相識以來的前前後後過程都告訴了哀家,言語處處維護你,你半個不是他隻字不提,只道自己做錯了事,才導致後來的結局。你入獄之後,他更是寢食難安,既捨不下面子去看你,又狠不下心不去看你,只拿朝臣出氣,你現在可以順順當當的嫁給他了,可知道他在背後付出的艱辛,唉,真是一對冤孽,讓哀家說什麼才好!」
太后的怨尤佳音聽出來了,哪個做母親的原意看著自己的兒子為一個女人亂了章法,何況兒子還是個皇帝?佳音聽陳之祺為她寢食不安,心裡不由酸澀,可一想到他的目的,又狠下心腸,起身道:「佳音少年莽撞,累及聖上,心裡折實不安,請太后娘娘責罰。」
「哀家罰你什麼?」太后苦笑:「如今你的身份哀家已經知道了,先前是為祺兒不值,可現在哀家已無話可說了,先皇在世便為你們定下親事,哀家難道還要棒打鴛鴦做個惡人不成?」
「太后娘娘言重了,佳音慚愧。」
「現在哀家操心他們兄弟三個……」至此,太后亦不得不放低姿態:「哀家只能期望你了,不管怎麼說,解鈴還須繫鈴人,當初一場誤會教你應允了書林求婚,他們兄弟原先就心有芥蒂,想必現在更是如同仇敵一般,再加上鞘兒,可怎麼收場才好呢。」
佳音沉吟一瞬,道:「佳音先前行為失檢,現悔不當初,因此更不敢再與寧嘉王爺和張公子往來,以免惹出事端,不過太后娘娘若是信任佳音,佳音自當想法子讓他們擯棄前嫌,以休舊好。」
「你真的有法子?」
「或許,現在佳音不敢保證。」
「也罷,這事就交由你來辦,哀家再信你一次。」
「謝太后娘娘。」
靜了半晌,太后突然道:「你這孩子倒是會說話,難怪他們……」又收口,岔開話題:「日後你就是皇后了,乃一國之母,行事為人需謹慎,更要知道為**者的本份,只盼你和祺兒夫妻和諧,早日生下皇嗣,哀家就別無所求了。」
佳音心突地一跳,忙掩飾住情緒,低眸不語。心裡還是有點愧疚,她瞞著已經懷孕的事實,欺騙一個盼孫子的老人家是不是有失厚道?
佳音正矛盾著,一個宮女輕輕走過來,稟報:「太后娘娘,聖上請大小姐去勤和宮。」
太后蹙眉:「他是擔心哀家教訓她呢。」言畢,自己也不禁好笑起來,對佳音道:「你去罷,省的他等不及親自跑來要人。」
佳音施禮告退,見她走出大殿,太后問身邊的宮女:「你們說,哀家是不是有點惡婆婆的意思,怎麼馮小姐一直不敢抬頭呢?」
宮女們笑:「太后娘娘最慈祥不過,馮小姐必是害羞,新媳婦初見婆婆都是這般的。」
「哦,原來如此。」太后舒了一口氣:「哀家盼著大婚的日子快些到,說不定到明年就可以抱上孫子了。」
「太后娘娘金口玉言,那是一定的。」
……
此際佳音走過宮道,但凡宮女太監無不跪拜,她開始還不自在,慢慢的也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