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賀喬遷各自懷心事
幾個人笑彎腰,連聲道:「小姐的屋子全是書,乾脆住書房得了,也省得拿來拿去的。」
佳音尷尬地拽拽垂在肩上的發縷,沖秀秀討好一笑:「我知道,張書林是你的恩人,所以你才這般上心,一會多敬他幾杯酒就是,至於我的問題,咱們回頭再說還不好?」
秀秀好容易逮著機會,正欲多教訓她幾句,就聽外面鞭炮震天亂響,敲鑼打鼓地喧鬧起來。
幾個人愣了片刻,忙搶出門去看。
門口已圍滿的看熱鬧的人,當中空地上五方獅子正耍得興起,做些撲、跌、翻、滾、跳躍、擦癢,舔毛,滾繡球的動作,搖頭晃腦憨態十足,旁邊幾個穿綵衣敲鑼打鼓的師傅見主家出來,忙高聲喊道:「大吉大利,喬遷安順,萬事如意!」
五方獅子聽見暗號,一個個朝拜下來,獅頭頻頻點地,齊聲唱誦混合鑼鼓聲,震天地響。
佳音弄不清這些舞獅子的.人從何而來,正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就見數不清的銅錢從半空中落下,師傅趕緊又道:「謝賞!」那五方獅子越發使出渾身解數,舞的令人眼花繚亂。
佳音踮起腳尖四處張望,果然瞥.見穿芙蓉紅披風花枝招展的陳鞘,站在人群後面朝她擺手。再往後看,便是陳之祺著墨色披風,被幾個侍衛護著,站在離人群稍遠的地方,見佳音看過來,他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佳音就叫香草幾個進院子將.事先準備好的「林宅」門匾拿出來。
那些五方獅子常經歷此種場面,十分機靈,見幾個.丫頭抬著門匾出來,忙搖頭晃腦迎上去,耍繡球的武師接過門匾,腳蹬獅子頭,兩個翻身,利索地將門匾掛妥當,贏得街上圍觀人群一陣喝彩聲。
好一陣子,獅子才算刷耍完,人群漸漸散去,陳鞘走.過來,抱拳道:「阿音,喬遷之喜大吉大利!」
佳音笑道:「可是你叫來的獅子?「
陳之祺也過來,接口道:「不是他還會有誰?非說你.熬出頭了,要好好熱鬧熱鬧。」
幾個人相讓著.進院,陳鞘左右打量,不禁點頭道:「阿音,你這宅子雖然不大,但收拾的還行。」突然瞅見花圃地裡的韭菜,便問:「這是什麼花,大冬天竟長的綠油油的?」
秀秀等人都憋不住笑了,一個個強忍著摀住嘴,不敢搭腔。
佳音已是笑彎腰,手指著陳鞘,半天說不出話。
陳鞘莫名其妙:「我說錯什麼了?不就是花嗎,莫非是異種?」
佳音憋紅了臉,好容易擠出幾個字:「這是韭菜,你沒見過麼?」
「韭菜?」陳鞘回頭,求助地問陳之祺:「大哥,你聽說過韭菜這種花嗎?」
這下,不止佳音,連秀秀也是笑的喘不過氣,半晌才道:「陳公子,韭菜是一種蔬菜,可以包餃子,炒雞蛋……總之,是吃的東西。」
陳鞘半張著嘴愣在當場,又是尷尬又是彆扭,又責怪陳之祺:「大哥,你也不提醒我一聲,害我出醜。」
陳之祺亦是尷尬地以手抵唇,輕咳一聲:「我,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東西。」他面如冠玉的臉頰泛起緋紅之色,這一瞬,既無辜又害羞,完全和平日那種堅毅沉靜的神色不同,彷彿只是一個平常的少年,露出無措的表情等待別人幫他解圍。
佳音心下又酸又澀,硬生生別開臉,故作不經意地說道:「俗話說君子遠庖廚,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就算不認得一兩種蔬菜也沒什麼」
秀秀就笑:「除了阿音,誰能想起在院子裡種這種東西,既不好看,又不值錢,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家,也只有她喜歡瞎折騰。」
陳之祺一雙鳳眸帶著寵溺地笑意,溫和地看過來,佳音只覺喉嚨哽凝,強笑道:「快進屋吧,站在這裡說話不方便。」
一群人簇擁著陳之祺兄弟進客廳,幾個丫頭幫他們解下披風,又端來茶伺候,燕兒娟兒柳兒方回廚房繼續忙活。
幾個人分頭落座,佳音介紹道:「你們上次在茶館也見過秀秀,她是我姐姐,大家說話都莫拘束了。」
秀秀便站起身,朝他二人斂衽施禮:「我常聽阿音說起兩位,前次她被順天府抓去,多虧兩位搭救,我代阿音拜謝兩位。」
陳之祺和陳鞘忙虛扶道:「秀秀姑娘莫客氣,咱們也沒幫什麼忙。」
秀秀脫胎換骨一般,現生活安逸她胖了許多,氣色紅紅潤潤的,身上一件大紅錦緞褙子,下穿月白褶裙,當初茶館裡那個衣衫破舊,瘦小膽怯的小姑娘和眼前的人毫無相似之處,她站在那裡亭亭玉立,完全是個大姑娘的模樣。
陳鞘眼風無意間往秀秀頭上一掃,瞥見隱隱約約露在髮髻外面的一點翠綠色,眼神不由一頓,又仔細的看了一遍,到底不敢肯定她頭上到底別的是什麼東西,只是那疑惑就壓在了心頭上,便有些心不在焉。
陳之祺不動聲色地將客廳環顧一遍,廳裡的佈置雖算不上華麗,但該有的東西都有,樣樣不缺,且伺候的幾個丫頭皆乾淨利索,穿戴體面,這些都說明佳音日子頗為富足,不由放下心。
再含笑打量佳音,見她一身半舊不新的短灰鼠淺綠色裌襖配石青色長裙,質地手工皆是上乘,腕子上帶著兩串佛珠綠玉手釧,她喝茶時,隨著手腕的擺動,那兩串珠子便泠泠朗朗地碰撞輕響,令她的舉止越發生動起來,陳之祺就不由地癡了。
先是因在再次見到佳音而歡喜,至而又覺得悵然,因為他看出佳音刻意躲避他的目光,若是不小心,兩個人的目光偶爾接觸在一起,她的表情就顯得不自然。
陳之祺百思不得其解佳音為何要逃避,在「明安園」之初,兩個人還好端端的,只差一點就可以捅開那層窗戶紙。可到後來,她莫名其妙的變了,甚至不肯在『「明安園」多停留一天。等他決意要放下架子,不管不顧地要留住她時,再回到「明安園」時,已是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