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作為江東軍的現任軍師,才上任沒幾天,主公孫策就被刺客謀害而死,緊接著聽聞徐州陳禹陳兵丹陽附近,商量之下,周瑜和甘寧兩人共同奔赴丹陽支援丹陽太守孫河。
不幾日,又聞得荊州兵兩支水軍從江夏之地奔赴豫章等靠近荊州的諸郡縣,孫權大怒之下,決定親征江夏,龐統作為軍師隨軍而行,張昭負責坐鎮壽春,太史慈等州牧府將一起隨同孫權左右,如今一眾人員在富水湖南岸紮營。
「仲謀公,據斥候回報,敵軍領兵將領乃是蔡瑁和張允二人,此二人擅長水戰,我軍最擅長水戰的甘將軍已經隨周大人前往丹陽對戰徐州兵,依統之見,不若我等駐紮富水南岸,等候甘將軍回援。」龐統第一次當軍師,對於收集到的情報也在第一時間分析給孫權等人聽。
龐統話音剛落下,卻有兩人出列,仔細一看,正是那陳武和周泰。
「軍師小看我等,非得甘將軍不可戰勝敵軍嗎?」周泰一臉的不服氣,龐統乃是孫策親自任命的軍師,周泰雖然心中不是很滿意此人,但是卻不得不尊重主公孫策的安排,此刻見龐統不把自己等將領看在眼中,甚是不滿。
「軍師,末將願意領軍和蔡瑁、張允一戰!」陳武本乃廬江人氏,自小在江邊長大,水戰方面也頗有經驗,和水賊水身的周泰亦是對龐統這個軍師的話有些不滿。
「陳校尉和周校尉兩人雖然在水戰上頗有經驗,但是畢竟和蔡瑁、張允相比稍遜一籌,如若你二人真要出戰,就必須聽從我的安排!」龐統莫非是實行激將計?
「願意聽從軍師安排!」陳武和周泰聽得可以出戰,當然就不會計較軍師的話了。
「軍師,我聞兩軍交戰,若是水戰就急需弓箭等遠程攻擊武器,奈何我軍此前久戰,消耗良多,今日若和蔡、張對峙,惟恐武器不夠,即使子烈和幼平二人願意出戰,敵人若以弓箭強射,我軍亦難近其身,如之奈何?」
孫權本身還比龐統小二歲,因此在理論上他更願意同意龐統的建議,只是他也想通過這次的戰爭讓父兄的舊屬對於自己更加看重,也更加遵從自己的命令,因此他在表示同意龐統的建議時,卻也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是呀,軍師!水軍交戰,弓箭為先,我軍弓箭遠不如荊州來的充足,荊州近幾年之戰都以近戰為主,很少有弓箭之戰,消耗自然比我軍少許多。」祖茂雖然剛回江東不久,但是因為其本是孫堅的得力舊屬,又因為是孫策尋找回來的,故而受到軍中將士的尊敬,此刻他也隨軍而行。孫策一死,祖茂過去的那些歷史也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心中暗自感謝孫策,準備再立戰功,以死報恩!
正當眾人都陷入沉思,門外的戰旗卻因為風吹而掉落,巡邏兵趕緊跑進孫權的中軍營帳報告道:「主公,大事不好!戰旗因風而墜!」
「什麼,戰旗墜落,此乃凶兆也!先前剛到就受到蔡瑁、張允兩人的突襲,損傷不少,如今無端戰旗被刮斷,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孫氏?」孫權心中欲哭無淚,一臉的陰沉。
眾人見孫權如此,全部噤聲,惟獨龐統哈哈大笑。
「軍師,可是有對策了?」周泰比孫權等人更著急,因為他想向眾人證明自己的水戰之能其實並不亞於任何人。
孫權聽得龐統之笑和周泰之問,不由得也是一個驚喜,龐統不可能無故發笑,定是想到了計策才是。
見孫權和眾將的眼神都朝自己看來,龐統感覺到此刻自己的軍師身份才真正體現出來,心中不由得再次想到了主公孫策,臉上表情由喜轉悲,眾人一見龐統表情轉變如此之快,心中剛剛升起來的希望竟然又變成了失望,頭都低了下去。
「諸位莫急,戰旗主動落地,其實乃是在暗示我等。龐統覺得,仲謀公既然已經即位,繼承主公大業,此刻理應正名,從即刻起,眾人當以主公之禮拜見!此正是戰旗落地的意義!」龐統說完此話後再環視了一眼眾人,首先向孫權單膝跪拜道:「龐統拜見主公!」
孫權心中感動了一下,在這個關鍵時刻,龐統以智慧扭轉了眾人心中的擔憂,楞了一下的時候,卻見諸將以龐統為中心都跪拜了下來:「祖茂、太史慈、周泰……拜見主公!」
「諸位請起,此乃是權自接得兄長遺囑的第一戰,由於先前權的冒進,我軍損失不少,權向諸位將軍請罪,此戰有賴諸位將軍齊心協力,共同抗敵!」孫權扶起了龐統等人,雙眼噙著淚水,有些朦朧的向眾人鞠躬還禮。
孫策在時也只是抱拳作揖,豈料孫權竟然比孫策更甚,也難怪歷史上的他能夠博得那麼多江東將士的擁戴。
「末將等敢不以死相報!」眾人相視一下,都不約而同的再次跪拜,齊聲鳴志。
「剛才統已想到!」龐統見自己一手策劃的尊位之事已經成功,同時無故掉落的凶兆轉變為喜事,心中大喜過望,於是就在眾人沉浸其中之時,又出言點醒:「我軍營帳都乃是坐南朝北方向,剛巡邏上報折旗之事,統見竟然刮起了南風,此乃天欲於我軍方便。」
眾人朝龐統眼神向外望去,果然,營帳之布簾一直向外面飄,好像比在座諸將更心急于飛撲向對岸上的敵人軍營。
「此戰煩請軍師全盤主持,包括我在內的所有將士全部聽從軍師調令!」孫權見果真如龐統說的那樣,刮起了南風,知道龐統已有計策,當即沒有專門的登台拜將,只有事急從簡的方式——一句話就解決了。
龐統點了點頭,見眾人都看向自己,自信心此刻昇華到了極點。
「太史慈聽命!」
「末將在!」
「你速去準備三十隻船,每船各扎草人三十個立於船隻兩旁,而後每隔半個時辰就給草人澆水淋浴,不得有誤!」龐統意氣風發,鏗鏘有力的下著第一道命令。
「軍師可是要末將準備三十隻船、每船草人各三十個,分立兩旁,並且每隔半個時辰就以水澆灌草人。末將可有聽錯?」太史慈不解,本以為龐統第一個招呼自己定是要給自己一個大戰鬥機會,不料卻是讓自己做這些毫無意義之事。
「此戰能否成功,全然在此!你若自覺無法完成,我可以另外委派將領!」龐統並不過多解釋,只是大概點說一下。
「末將領命!」太史慈遲疑了會,然後才抱拳向龐統覆命準備離開。
「慢著,太史將軍請留步!周泰、陳武聽令,命你二人接手此事,此事必須悄悄進行,切莫走漏消息,二更時分交任務,主公和我將去點收,若完成不了,以軍法處置!」龐統見周泰和陳武兩人在旁邊聽得自己說到此事關係到此戰的成功與否,兩人眼神發亮,因此他就改換人選。
「末將領命!」周泰和陳武兩人當即領命走出中軍營帳。
「軍師,這?」太史慈有些不解,雖然他心中不甚滿意這個任務,但是畢竟是第一個被點名的將軍,就這樣被人搶了任務,於面子上不好過。
「太史將軍對統之安排心存余慮,統恐將軍耽誤大事,而子烈、幼平二人擅長水戰,今晚行動本就需要他們二人,既然他們二人著急立功,不若就讓他們完全接手此事,太史將軍可等此戰之後再來參與統之決策!」龐統有些高傲的說著,對於太史慈的懷疑,心中甚是不滿,故而在眾將中卻也不賣給他面子,直接改換人選。
其實備戰船、扎草人、澆灌水此等小事,根本就無需這些擅長領兵作戰的將軍出手,但是龐統為了安全起見,並不想委派下面的人,本來太史慈的嚴謹正適合做此事,而周泰和陳武兩人則可以趁機休息,方有體力夜間行動。不過太史慈猶豫的片刻卻又讓龐統想到了立威的事,不得已只好拿不走運的太史慈大將來得罪了。
眾人心下暗暗猜測,莫非是這長相上面有些大不一般的軍師龐統對上了江東軍中的第三號美男子太史慈將軍(第一號乃周瑜,第二號乃孫策),自然潛意識中有種自卑感,正所謂「自卑者必自傲」,因此龐統一點也不給太史慈解釋的機會,就這樣直接把他排除在外,好滿足他那種變態的心理?
孫權當下哈哈大笑:「方纔權已說過,此戰完全由軍師調令,縱使是權也不例外,望眾將莫多疑慮!我想軍師胸有成竹,眾將只需聽其安排即可!」
孫權的話給太史慈給了一個台階下,太史慈並不是記恨之人,只是他到現在還是不明白龐統此意為何?三十隻船、九百個濕草人有甚作用?
其實不單單太史慈不明白,就算是孫權如此說,他也如眾人一般不明白,若是孫策此刻在此,他一定會明白的,因為這正是演義中諸葛亮的草船借箭,在這裡故事的主角不是諸葛亮和魯肅,而是變成了龐統和太史慈。
二更天,龐統帶上孫權上船飲酒,命令周泰和陳武兩人帶上兵士開船。
船艙中,孫權喝不下酒,藉著船艙中的亮光,卻見外面濃煙陣陣,不解的向龐統問道:「軍師,這富水湖中怎麼會有濃煙陣陣?」
「那是幼平和子烈兩人在湖中燃燒草料,濃煙可以阻擋黑暗中的燈火暗哨,敵軍就無法查探到我軍的虛實,而不敢妄動。」龐統一杯水酒下肚,臉色紅潤起來。
「什麼,軍師之意,莫非我們此刻正在向北岸而去?」孫權利驚詫無比,龐統邀請自己上船相商,並且只准潘璋這個侍衛長隨身,此刻連同龐統以及他的小廝,此船艙中卻只有四個人而已,外加船身中的十個掌舵者,每船也是不足十五人,以不到五十人的力量卻想去敵陣中走一遭,這可真是個大膽的創想。
或許是
了孫權的心意,又或者龐統早已經算到孫權會如此想第二杯水酒下肚後,他就準備為孫權講解今晚的一切行動。
「主公,我們不是在擔心不夠弓箭對付荊州水軍嗎?晚上行動正是想去荊州水軍軍營走一遭,借得數萬支弓箭一用。」
我們這是去借弓箭,不是去送死?孫權心中稍安,繼續看著龐統喝下第三杯水酒。
「南風天,又是初秋,湖中蘆葦乾草甚多,敵人定然會擔心我軍用火攻,而不敢讓我軍船隻靠近,水戰之中,兩軍若不近身肉搏,必然會利用弓箭的遠程效果。因此統斷定敵人若是見湖面中我軍船隻靠近,定然會以弓箭射擊。」
龐統的話音一落,孫權就接著話尾說了起來。
「所以軍師就派周泰、陳武兩個水性比較好的人主持船隻,並且在即將靠近對岸之前更是燃燒草料引起濃煙密佈整個富水湖面,以期讓敵人判斷失誤,而不敢主動出戰。」
孫權,公元181年出生;龐統,公元179年出生。兩人相差僅二歲而已,但是卻都已在孫策身旁受到不少熏陶,孫權較之龐統又多些少年心性,當得知此舉必定成功後,不由得放開心懷來暢飲。
「嗯,主公已經猜出統之所想,想必也已經知道草人的作用了!」龐統見孫權也已經開始舉杯淡定而飲,不再如先前那般焦慮時,就想知道下孫權是否真的完全瞭解自己的這次方案。
「草人乃是為了吸引敵人的弓箭,而草人身上每隔半個時辰所澆灌的水會浸透入草人內部,即使是再大的火也不易引燃草人,縱使有一丁點的小火,也無妨。我所言可對,軍師?」
孫權既已經猜出答案,當然就侃侃而言,他見龐統眼神中現有驚訝之色,心中也暗自得意。
「哈哈,主公原來早已猜出統之想法!草人澆水正是為了躲避敵軍的火箭,夜晚時分,若是敵人以火箭射擊,想要焚燒我軍戰船,而我軍正好可以躲避過去。若敵人是以弓箭射擊淋過水的草人,則更易射穿草人而不易掉落,這樣敵人所射之弓箭除卻準頭不對,誤落水中的外,其餘定然會如數贈送於我軍!」龐統適當的吹捧了一下孫權,把孫權經過自己的提醒而想到的說成是他早就猜測出來,也讓孫權高興起來。
「哈哈,妙計、妙計!難怪兄長會如此看重於你,甚至還戲稱你為『鳳雛』!」來而不往非禮也,孫權也把當初孫策誇獎龐統的話給利用了起來。
「主公謬讚!」龐統心中十分開心,雖然能夠得到孫權的誇讚,那是在自己的預料之中的事,但是能夠如此當面聽到誇讚聲,他還是有些受寵的感覺。
不過,當孫權把孫策說出來時,兩人不約而同的又都黯淡起來,顯然並沒有因為這個計謀的小小勝利就得意忘形,想到孫策,兩人都不由得朝船艙外的江面看去。
卻見那火箭天襲般的炫耀奪目,在北岸的敵軍營帳和自己的這三十條船隻中間的湖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火罩空間,只聽得比雨點還密集的「噗嗤」聲此起彼伏,不斷的衝擊著自己的船。不用想,定是那淋浴過的草人正在那裡勤勞的接收著敵人的武器支援。
「傳令,船掉頭,換一邊受箭!」
隨著小廝向周泰和陳武下過命令後,原本那不怎麼密集的「噗嗤」聲音瞬間又密集起來了。
濃煙繼續瀰漫湖面,火光繼續炫耀奪目,湖面繼續亮如白晝……
半更天後,孫權聽得那密集的弓箭聲漸漸少了,心中卻有些可惜這草人有點少了。
「軍師,你說這九百個草人可以接收得多少支弓箭?」
「主公,每個草人高八尺,厚寬各三尺,若是插滿弓箭,恐怕少說也得需要三百多支羽箭,船隻和敵軍軍營相距不足百步,就算敵軍弓箭手失卻準頭也還是至少可以收到三分中的一分。如此下來,就按每個草人只接收到一百多支箭,九百個草人就是九萬多支近十萬多支羽箭。」
龐統見孫權心中暗歎草人準備得少的時候,就大方的幫孫權算了一筆數字,聽得孫權瞠目結舌。
待得龐統和孫權只聽得「撲通」聲音更甚過「噗嗤」聲音時,龐統下令,船隻返回南岸。
而北岸的張允確如龐統所想一樣,由於江東軍故意製造出來的濃煙瀰漫,卻讓荊州軍誤以為是敵船中火箭燃燒後產生的焦味和濃煙,雖然心中甚是不解,為何不見江東軍的船隻沉沒,卻只見濃煙和只聞得士兵中箭後的嚎叫聲。待得天色漸亮,張允聽得哨塔上的士兵報告之時,再想追擊敵船,卻已經來不及了,這讓張允想通之後,後悔莫及,自己白白損失了十多萬支弓箭送於那江東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