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元帥閣下,那日您簽發給兩名侍衛的入城手令居然沒能當面銷毀?」皮埃爾簡直不可思議,一向算無遺漏的安德魯會將那份重要的物證保留給陰謀份子。
心煩意亂的安德魯聽到部下的抱怨,更加惱火,跳起來嚷嚷道:「廢話,事出突然,我哪裡有事情加以周全考慮。當夜,我不以陸軍部的名義簽署批條,兩名侍衛如何進入巴黎市區。該死的坦德森,當初將你從軍法處營救出來,並給予重任,結果到頭來卻反咬我一口!」
整件事情倘若放在現在實施,安德魯絕對不會給任何人留下把柄。但那時的安德魯顯然還缺乏政治上的成熟,至少不是一名合格的陰謀者。施加政治謀殺的過程中,總帶有一絲一毫的婦人之仁。當參與謀害丹東陰謀的兩名侍衛,其中一人犧牲在旺代前線時,另外一個,也就是後來在北非戰場失蹤的坦德森少校,其內心或多或少都心存餘悸,認為這一切都是安德魯元帥故意所為。叛逃安德魯軍營,也只是時間上的考慮問題。
「好了,別跟老子擺出一副苦瓜臉,事情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一看到皮埃爾的臉上依然掛著頹廢神情,安德魯不耐煩的飛起一腳,好讓對方在冰涼的地板上清醒清醒。
「現在可以確認的是,坦德森少校已經叛逃在保王黨那裡,還有他手中的物證。只要我們在保王黨人發難之前。及時找到並銷毀這兩樣東西,巴黎地天空又是我安德魯的天下!」說道這裡,重拾自信心的安德魯回想起一件事情來,他望著從地板上爬起來的可憐僕人,問道:「告訴我,你在巴黎的特工是否已經開始秘密監視科勒等保王黨骨幹份子的行蹤?」
「抱,抱歉。我的元帥閣下!應該還,還沒有進行。因為目前在巴黎地人手已明顯不足。到現在為止,尚且不能打入保王黨人的內部核心。至於秘密跟蹤適宜,我也沒能下令實施,畢竟巴黎不是馬賽,一旦倉促行事地話,我擔心整件事情會被對方察覺到。」
皮埃爾小心翼翼的迎上前,回答上位者的問話。之前未能遵從安德魯的偵察命令。那是這位情報官主管有自己的考慮,而且這也是皮埃爾的職權所在。但在如今,後者卻擔心暴跳如雷的安德魯元帥,得知行動監視行動未能按部就班地執行時,還會再度拿自己出氣。一想到這裡,膽小的僕人不自覺的又趕緊後退兩步,意在離開安德魯的「飛腳」範圍之外。
不過令皮埃爾頗感意外的是,聽完自己的匯報之後。安德魯卻是滿臉笑容擁抱起情報局上校,進而高興的說道:「很好,我親愛的同志,你做地非常好!目前這一階段,我們的確還不能過早打草驚蛇,至少我在登上權力頂峰之前。保王黨人尚且不會對我施加任何不利的因素。好了,還是讓你的人全部退回來,將重點放在平等派身上吧。」
「那,元帥閣下!坦德森少校的藏匿地址以及那份手令的下落搜尋如何?」皮埃爾長噓一口氣,他無限地感謝起仁慈的上帝,因為自己的屁股總算不會第三次落到冰冷地板上。
「養了她們兩三年,應該是讓鴿子們發揮效能的時機了。」安德魯得意洋洋的笑道。
與此同時,上位者身旁的情報局主管卻又表現出一臉的愁容,心中暗念:「看來這份天大的功勞,要被該死的奇可特中校搶跑了。」
至於。安德魯嘴裡所描述的「鴿子」。說穿了就是一群政治ji女。那是安德魯效仿冷戰時期,蘇聯克格勃情報總局地鴿子諜報隊。在歐洲各地範圍內搜集而來地艷麗佳人。讓她們接受「專業技能」(呵呵,ji女的專業技能是什麼?!)地訓導時,還必須一系列嚴格的特工強化培訓,等到為期1年的訓練結束之後,再度投放在歐洲各國首都,以及重要城市裡,以交際花(高級ji女)的身份潛伏起來。
兩年前,鴿子諜報隊的組建還統歸皮埃爾一手負責,只是由於這位情報局長官顯得太過好色,在馬德里包*了三個情婦且不說,他還時常假公濟私,命令部下將挑選上來的美女們拉到自己的床頭加以細心「訓導」。此事很快就被秘密警察們察覺,隨即上報給安德魯,後者自然多少有些惱火。等到駐紮羅馬的情報局特工被謀殺的事件發生後,安德魯就趁機將鴿子諜報隊從皮埃爾上校的麾下剝離出來,轉而委任奇可特中校全權負責此事。從此以後,這些鴿子們不僅在歐洲各國刺探情報外,而且還被賦予監視安德魯部屬的作用。
目前,隱藏在巴黎的「鴿子」究竟有多少,皮埃爾早已不得而知,但光憑塔列朗伯爵「送」給達官貴人的情婦,恐怕就不止20多人。至於鴿子們的確切數字,以及她們被安插到的崗位,相信也只有眼前的上位者,以及馬賽的奇可特中校才心裡清楚。
頭疼的問題總算高於段落,安德魯開始著手下一步安排,「皮埃爾,你去叫醒老管家,告訴他,我想知道與巴黎銀行家們的合同進展情況。」
「我的元帥閣下,現在已是凌晨時分,此時叫醒猶太人,恐怕有些不太妥當!」事實上,皮埃爾上校壓根就不敢去招惹隔壁房間裡財神爺。那是按照猶太人的習俗,半夜裡打攪猶太教徒,則是一類最不禮貌的行為;更何況,中情局的下一年財政預算仍然裝在桑德羅總長的口袋裡尚未提交出來。一旦好睡的猶太長老因為自己地魯莽舉止而怒火沖天的話,天知道。桑德羅會給皮埃爾上校以及他的情報部門什麼樣的小鞋穿。
只是上位者的命令同樣無法違抗,可憐的皮埃爾左右為難的之際,沒多少耐心地安德魯見到部下猶猶豫豫,壓根不想動的害怕樣子,終於又一次咆哮起來:「10分鐘內,倘若我在房間裡依然見不到財神爺地笑臉,你的中情局局長的位置就改作他人吧!」
「是。是,我的元帥閣下!」皮埃爾狼狽不堪的逃出房間大門。只是走到桑德羅總長門外。他始終不敢敲門。在走廊上琢磨好一會兒,皮埃爾決定還是先叫醒羅克副官,由後者來勸說財神爺起床,畢竟,他倆的關係一向相處融洽。
望著部下消失的背影,安德魯同樣長吁一口氣,摸了摸額頭上地冷汗。臉上浮現壞壞的陰險笑容,「嘿嘿,就你怕他,老子也怕!此時要想動用鴿子辦事,恐怕又要耗費不少開銷。該死的,老子錢賺的錢的確不少,但花費的卻是更多!」
……
安德魯回絕督政府任命消息,同樣也傳到平原派那裡。督政府中負責司法、財政與外交事務的勒貝爾執政官一頭霧水。他一面咒罵巴黎近郊的安德魯,其心中又在醞釀著什麼壞水;一面則趕緊派人驅車到勒布倫大法官與西哀耶斯議員地家中,請兩位老資格議員商討相關事宜。
或許是兩位**同志年歲已不小(勒布倫57,西哀耶斯49歲),敢情夜裡起身不便,勒貝爾執政官在自己家中一直等待了近兩個小時。才望見兩人萎靡不振的疲憊身影。
「真是抱歉,公民們!我不想叫醒兩位,只是事發緊急,我不得不而為之,希望大家能夠諒解!」勒貝爾的真摯歉意,也僅僅換來兩位客人連連的哈欠聲。
尤其是那位出任巴黎高等法院大法官的勒布倫,至始至終想要合上的沉重雙眼,讓他本人覺得異常難受。還是西哀耶斯勉強打起一副精神來,他一見到桌面上擺放著用於提神地濃咖啡,自己趕緊拿起一杯灌下的同時。西哀耶斯也為身旁的法官大人送上一杯。
「得了。我的執政官公民,還是趕緊轉入正題吧。整件事情的緣由。您派去的侍從都已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們。偉大的山嶽將軍之所以不願意接受巴黎國民自衛軍司令官的職位,無非是想要我們交出所有國民自衛隊的軍權,免得安德魯元帥閣下覺得我們地人在其間從中作梗,破壞了他執掌巴黎政權地好事。事實上,能夠順從民意,讓安德魯元帥真正把持國民自衛軍司令官的職位也未嘗不可,誰都知道安德魯重返巴黎意味著什麼!」西哀耶斯地腦袋還算清醒,在來時的馬車上,他就已分析過安德魯的動機何在。
「放權?該死的西哀耶斯混蛋,此事萬萬不可行!順從民意,還不如說是順從保王黨人的呼籲罷了!」一聽到西哀耶斯在大放厥詞,勒布倫大法官隨即暴走起來,手中的咖啡杯散落在地板上,居然瞪起雙眼大叫道:「一旦,讓馬賽的**者掌握了巴黎的所有軍權,無論是督政府,還是兩級議會中,哪裡還會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勒貝爾,乾脆讓聽從你指揮的國民自衛軍軍官,帶領5千名士兵去剿滅巴黎的暴民!那些烏合之眾,一陣排槍就能驅散他們!」
「唉,勒布倫公民,您別忘記了自己可是高等法院裡,一位最受人尊敬的大法官。請記住,倘若鎮壓平等派的軍事行動未能得到督政府以及元老院的首肯與授權,那將意味著什麼?是非法調集軍隊,陰謀叛亂的罪名。我的法官閣下,到那個時候,來自元老院與五百人院議員們的聲討,您是等著自己辭職,還準備讓人抓入監獄?」
西哀耶斯感覺眼前的勒布倫大法官一點也不稱職,頭腦發脹之後居然想出這麼一個濫注意,好讓大家一起陪他殉葬。在兩級議會中,無論是元老院中,還是五百人院裡,平原派壓根都不佔據多數席位,只要保王黨、社會黨、雅格賓派在鎮壓暴民叛亂的問題上聯合起來,一同竭力反對平原派,在座的元老們只會吃不了,兜著走。
而這,也是勒貝爾執政官的顧慮所在,否則,哪會等到勒布倫來慫恿,他早就調遣投靠自己的國民自衛軍官兵剿滅即將到來的流民暴動。執政官想著插上一句,平息兩位同志之間的鬥爭情緒,只是剛要開口勸導,卻聽到不甘示弱的勒布倫法官的叫罵聲。
「西哀耶斯,你想緊抱安德魯大腿,希望在**者的麾下討上一官半職,但我不會,決不會!法蘭西不僅僅是共和國,更是民主的共和國。」勒布倫的憤怒自然有自己的緣故,那是大法官很是厭惡安德魯對司法獨立性的破壞,尤其是後者在馬賽的所作所為。之前,勒布倫便竭力抵制過讓安德魯重返巴黎一事,惟獨勒貝爾執政官的再三勸說,這才讓他勉強答應下來。
「好了,好了,公民們!我同意您的看法,共和國決不允許任何**者出現,但眼下迫在眉睫的問題卻讓我們必須做出一個決定,是眼睜睜的看著大規模流民暴*發生,還是讓安德魯真正執掌國民自衛軍的權力?兩者之間,必須有一個選擇;而時間,也就在今天晚上!」
當勒貝爾執政官將問題擺明時,勒布倫大法官終於啞口無言。雖說讓安德魯重返巴黎,有效仿馬賽的**意願,但那畢竟還是遙遠的事情;眼前,巴黎的流民暴*卻是隨時可能發生,勒布倫可不希望家中嬌妻,兒女,以及大量財產遭遇歹徒們洗劫,只是……
「除了安德魯親口保證並立下誓言:將不接替巴拉斯空下的位置,出任督政府的新一任執政官!否則,我仍然會在兩級議會中發出號召,讓議員們抵制交出自衛軍軍權。」權衡利弊之後,勒布倫最終還是做了有限度的妥協。
「西哀耶斯,您的意見?」勒貝爾問道。
「好吧,我同意!另外,我建議讓社會黨黨魁,仁慈的拉法耶特將軍,出任督政府的執政官一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