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式的**浪漫主義,卻是如此迂腐不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實為大不智。」這是安德魯在聽取了皮埃爾的巴黎情報匯報後,不禁發出的噓唏與感歎。報告中的一項重要內容,則是有關巴貝夫等人在平等派秘密集會裡,煽動黨內同志進行暴力**的長篇講演。
既然安德魯能容易的收到這份密報,那些在巴黎的政客與軍界首腦們,自然也不是個個為睜眼瞎,他們會任由暴民們發動一場危機人生安全與財產利益的貧民**。說不定就在此時,巴黎各黨派業已「重新團結」起來,各路大頭們相互聚集在豪華別墅中策劃著對平等派的鎮壓行動。其間,右派政壇間跳動最活躍的自然要屬科勒執政官領導的保王黨人。
塔列朗在寫給安德魯的密函中,明確告知了保王黨人幕後策劃的種種陰謀,儘管伯爵大人沒能拿出最有力證據來驗證他自己的判斷,但安德魯對此卻信服不已。一系列跡象都在表明,在安德魯重返巴黎前後,保王黨人的幕後首腦準備拋棄曾與安德魯相安長達數年的蜜月期,雙方扯開臉面,進而站在前台對壘的時間也不太久遠。暗中煽動並聯絡各方鎮壓極左翼勢力,僅僅是他們篡位奪權的第一步,而接下來的矛頭指向,很可能便要輪到安德魯自己。
不只是塔列朗小看了保王黨人,事實上安德魯也太過輕信這些保守貴族。尤其是那個胖子。先前,安德魯總自信的認為那些喪失了生存地盤地保王黨與立憲派份子,只會安心的投靠自己,成為馬賽**者的黨派附庸。但在如今,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是科勒等人以及幕後的首腦,通過一場場陰謀步步進逼安德魯。
只是讓安德魯卻始終弄想不明白保王黨人的是,他們會用什麼「卑鄙」手段阻礙自己掌握巴黎的大權。因為在巴黎。從上自下,大部分黨派勢力業已同安德魯達成妥協。
軍方地支持?絕不可能。無論卡爾諾執政官,還是懦貝爾元帥,或是莫羅元帥等人,哪一個不是宣揚與保障共和政體的中堅力量,他們手上沾有地保守貴族們的鮮血,並不「山嶽將軍」少上很多。一旦保王黨得勢,別說這些元帥。就是普通士兵也會起來發對;而且,巴黎軍隊也同安德魯明確表態,除了抵禦外敵以及防範內部的武裝政變外,共和國的部隊不會參與到任何政治陰謀中。或許政客們發出的誓言,安德魯只是當作*子對嫖客的逢場作戲罷了,但軍人固有信仰不會輕易改變;更何況,安德魯自己手中也有一支數十萬人的強大軍隊,包括西班牙王國在內。都是自己地堅強後盾。杜依勒裡宮的軍政首腦們不會,不敢,也沒有必要冒著爆發內戰的危險,對安德魯元帥採取任何不利的行動。
國民自衛軍?也不現實。雖說巴黎依然保留的3萬多自衛軍,有不少人在暗中投靠了保王黨,但更多的士兵與軍官。仍被工業與金融家們的利益代表掌握著(當然,安德魯的手腳也不會太乾淨),這些崇尚談判就可解決問題地丹東派信徒派,不會隨隨便便拿國內戰爭去開玩笑。讓「弒君者」們(投票贊同處決路易十六的人)徹底倒向保王黨勢力,進而喪失他們多年來聚集的大量財富,以及社會地位,想都別想,除非是太陽從西方升起。
群眾的支持?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巴黎人或許異常痛恨無恥貪婪的政客們帶給自己地貧困,但同樣也反對歷史的倒退。讓自己頭頂再度騎上一個越發變態的法王。自由與共和早已成為巴黎市民之間的共識與基礎所在。想要一舉回到封建專制或是君主立憲狀態,即便是手握數十萬重兵且受群眾擁護愛戴的安德魯本人。也不敢輕易嘗試,只能順其自然。要說那些聚集巴黎的流民中不乏君主的支持者,但面對「拿破侖火炮」的洗禮,依然會作鳥獸散。
……
左也不是,又也不可能。難道真像塔列朗所料想的那樣,自己會有什麼把柄落在保王黨貴族們的手中,繼而成為對方要挾自己地重要籌碼。
「該死地,會是什麼把柄?」安德魯不得而知。無數次敲打木魚般的腦袋,也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唯一結局,只是令頭腦中依然一團亂麻。安德魯幾乎都要抓狂發瘋了。
看到上位者異常煩惱地這一幕,倒是身旁的皮埃爾上校趕緊說道:「元帥閣下,塔列朗伯爵提及有關保王黨份子的所謂陰謀詭計,我們有的是時間從容應對。然而在目前,最為緊要的耽誤之急,卻是妥善解決好平等派的發難。再過兩小時,黃昏之前,車隊便要抵達楓丹白露宮,卡爾諾執政官派出的特使正在王宮內恭候您的到來。如果我沒猜測的話,雙方會議的主要議題,便是如何應對巴貝夫份子即將在巴黎市區,策動的一場流民大暴*。」
「哦,的確,還是先面對眼前的難題吧!」安德魯恢復了先前的神態,躺在馬車上沉思起來。只是在閉目養神之前,安德魯在心中卻為自己重新設下了一個原則。
……
冬天的楓丹白露宮,依然是寒風蕭蕭刺骨,雖說大雪過後,整個王家宮殿都被披上一層厚厚的銀妝,讓人感覺更是妖嬈,更為浪漫,更加醉人。但天空中時而展露出的晦暗乏味的神彩,就猶如當前琢磨不定的巴黎時局,令安德魯原本不暢的心情,變得更為糟糕。
楓丹白露王宮及其花園,位於塞納河左岸的楓丹白露鎮。距巴黎約60公里處。整個王宮地起源則是在1137年,當時的法國國王因打獵在此修建這座城堡。從十二世紀的奧古斯丁開始,到文藝復興時的弗朗索瓦,再到亨利四世,路易十三,十四,十五。十六,他們無不在這兒留下了印紀。而楓丹白露宮也經歷代的能工巧匠之手而日臻規模。
一貫有著獵奇嗜好的安德魯在面對楓丹白露宮內外的眾多美景時。卻表現著視而不見,即便是馬車穿越美麗地森林,通行於王宮廣場,並最終止步在楓丹白露宮的庭院後,安德魯依然獨自仰靠在車廂內沉思,直到馬車外傳來一位陌生將軍地洪亮聲音。
「副部長公民,奧熱羅代表卡爾諾執政官歡迎你的到來!」
在安德魯走下馬車時。發現自己面前站立著的那位將軍,卻是一名身材高大且精力充沛的莽漢,一個號稱法蘭西第一擊劍能手和最善戰師師長的奧熱羅元帥。
安德魯微笑著迎上前,開始熱情擁抱這位高級同僚。儘管後者的目光中閃爍出對副部長不屑一顧的神情,多少令安德魯地貼身隨從侍衛感到不滿,但安德魯依然故作不在意。
「謝謝,卡爾諾部長公民,以及元帥閣下的關心。楓丹白露宮外天寒地凍。倒讓奧熱羅元帥受累不少,抱歉,抱歉!」安德魯異常客氣的說道。
言語間,安德魯並不視自己為對方的上司。隨後,他還命令皮埃爾上校帶人取出一份份厚利答謝歡迎自己的使者。尤其是那把西班牙王國出產的名貴佩劍,更是得到奧熱羅元帥本人的鍾愛。當下。兩位元帥閣下的言行舉止間少了幾許冷漠,卻多了數分熱情。
幾句客套話過後,喜笑顏開地奧熱羅便邀請安德魯進入馬蹄樓內休息,安德魯副部長的其他高級幕僚以及眾多侍衛隨從,自有奧熱羅身邊的少校副官負責妥善招待。
豪華的會議大廳裡因為只有安德魯與奧熱羅兩人存在,而多少顯得有些空蕩蕩的。除了桌面上擺放的食物與香檳,卻沒有一個勤務兵來端茶送水,即便是門外地警衛也距離兩人的密談場所至少30米之外。作為年近四十的老資格軍人,奧熱羅元帥的確是天生直快爽朗,他不懂得什麼叫拐彎抹角。自己屁股剛一落在板凳上。便直奔議事核心。
「副部長公民,相信你也清楚巴黎目前迫在眉睫的危機。數萬流民已在巴貝夫等人的狂熱煽動下已經失去耐心。他們即將在共和國的首都發動一場大規模暴*,估計其參與人數高達8萬人之多。本人受卡爾諾部長的囑托,除了趕至楓丹白露宮歡迎副部長的到來外,另外也是轉達多名督政府執政官,以及兩級議會多數派的決意,希望由你,安德魯元帥來主持這場平叛軍事行動!」說到這裡,奧熱羅看似隨意地掃視了面前地安德魯一眼,卻沒能發現對方顯露出任何興奮的表情,這與自己預期地想法有些不盡相符。
「難道馬賽的**者並不在乎這份炙手可熱的權力?或是另有所圖?」猜想間,奧熱羅還是從隨行的公文包中,拿出兩份授權書,遞交到安德魯的手中,繼續說道:「這是督政府以及元老院議員們,以及陸軍部草擬的委任書。按照簡單三分之二多數的原則,這已經成為一項共和國的臨時法令,允許元帥閣下你調動巴黎的國民自衛軍圍剿一切叛亂份子。」
「哦,那些駐紮在巴黎之外的共和國正規軍,為何不參與行動?」安德魯再三確認手中委任狀的真實性,以及元老院多數議員集體簽名書的合法性後,繼而淡淡問道。
「抱歉,元帥閣下!遵從你與卡爾諾執政官達成的和平協議,除非巴黎的局勢呈現無法收拾的地步之後,才能由元老院以及五百人院兩級議會共同通過一項出兵鎮壓的法案。這份由元老院議員單獨出具的臨時性委任狀,只能調動巴黎市區裡的三萬國民自衛軍;而且在目前下,巴黎局勢尚未完全惡化,所有人都擁有足夠的信心,相信德魯副部長能夠力挽狂瀾。」
談話中,奧熱羅表達得十分乖巧,但安德魯卻不想如此輕易得上當。這位來自馬賽的元帥閣下心知獨明,包括卡爾諾執政官在內,沒有多少黨派願意安德魯真正調動起巴黎周邊的共和國正規部隊,但讓安德魯掌握國民自衛軍卻是異常安全。因為那支三萬多人的雜牌部隊壓根就不是一個整體存在,巴黎的各黨各派都有人參與其間,他們隨時能夠監視安德魯的一舉一動,防止後者伺機在巴黎境內興風作浪,實施馬賽式的**;即便是情況真得不妙,一直守候在巴黎50公里外北方軍團的騎兵部隊,也能夠在兩小時內趕到巴黎鎮壓。
「對不起,奧熱羅元帥!」安德魯忽然面色一沉,將手中的委任書送回原處,「請帶我轉告督政府執政官以及元老院的諸位議員,安德魯不會接受這份委任狀,好讓自己的雙手再度沾滿法國公民的鮮血!你應該清楚這件事實,安德魯曾在土倫法院發過如下誓言,『希望土倫不再有血腥屠殺,軍隊的槍口不再對準公民的胸膛,所有公民能夠和睦相處,和平與安詳能夠永遠照耀法蘭西的土地上。』這決不是一句空話大話,而業已成為安德魯自己的座右銘。除非,如果督政府以及元老院希望我本人擔當和平使者,而不是充任邪惡屠夫!」
話以至此,安德魯不容奧熱羅再度解釋一番,最後起身說道:「抱歉,元帥閣下!因為一路上的旅途勞頓,讓我感覺有些疲倦不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帶我到房間裡安心的休息一晚上,具體事宜明天趕赴巴黎再說!」
「好,好吧,副部長公民,請這邊走!」遲疑過後的奧熱羅不得不遵從安德魯的合理要求。至於對方退回來的委任狀,還是要奧熱羅本人親自趕往巴黎,向卡爾諾執政官以及元老院的議員們解說一番,讓他們去商討相關對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