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打掃戰場的華人武裝,嚴格遵從卡伯少校的命令,但凡戰場上的敵方受傷軍官,一律包紮好後送至戰俘營;對於那些負傷的普通士兵,僅僅拿走他們身邊的武器與補給,大不了在他們胳膊、大腿,以及前胸後背上,再度劃出一道道並不危機性命的刀傷。
兩天之內,在華人武裝的配合下,特種兵們不分早晚,實施輪番攻擊,居然8次突襲成功,他們以不足100人的傷亡代價,幾乎打殘了負責前衛任務的印度部隊。2000名印籍士兵近有一半躺在擔架上呻吟,等著被送往後方救治。
「無恥、卑鄙、下流的混蛋!」面對印籍士兵的慘遭傷亡,埃佛勒斯將軍唯有痛罵隱蔽在叢林內卻始終見不到面的敵人。尤其,是對方處理俘虜的做法更令埃佛勒斯深惡痛絕,殺死這些印度傷兵也就算了,大不了自己下令讓人在樹叢間挖個坑埋葬給他們;而卡伯少校卻故意給英國遠征軍留下一大批喪失戰鬥力且不能自理的累贅,害得英國人不得不拿出一絲紳士風度,將印籍傷兵一個個抬上擔架送往大後方的醫院中進行救治。
如此一來,不僅拖延了自己的行軍步伐,而且佔用了大批軍力去護送傷員,還使得土著人有了更多的偷襲目標。直到這時,埃佛勒斯最終相信那五名「嚮導」事實上在誤導遠征軍方位,按照敵方事先設定好的行動線路。引入自己到達敵人地伏擊區。
下令槍決掉敵方奸細,固然出了一口惡氣,但擺在纏繞埃佛勒斯將軍反而更多起來。由於要防備持續不斷的敵方偷襲,使得北路遠征軍再度拖延了整整兩天行程,導致總督大人越發的不滿,後者甚至寫信給埃佛勒斯指揮官,語氣威脅的說道:「倘若三天後。我收到的戰報,不是在新山城下有北路遠征軍的按時出現。那麼,將軍閣下,您將等著上軍事法庭!」
擺在埃佛勒斯面前的首要難題,是必須盡快消除前方地襲擾部隊,他們才是防不勝防的真正敵人,對方戰鬥素質之強、射擊槍法之準、偷襲花樣之多,地確讓埃佛勒斯頭疼不已。相信這些人,就是法軍中所流傳的特種部隊。之前在伊比利斯半島上,成功阻擊西班牙大軍、奇襲馬德里以及攻陷直布羅陀要塞的諸多事跡,也就是他們曾經擁有的輝煌戰績。
幸運的是,遠東的特種部隊人數不多,種種跡象都在表明他們僅僅數百人而已,否則要是成千上萬,這仗也不用繼續打了;至於。那些土著武裝,不過是疥瘡之蘚,憑借匹夫之勇的濫民,只需要沿途多派軍力護送,就應該沒有太大地問題。
長時間的思索之後,一個力求徹底圍殲敵方特種部隊的計劃在埃佛勒斯心中逐步醞釀起來。當天晚上。位於遠征軍中央地帶的大批英國士兵讓自己的軍官們紛紛叫出營帳,所有人都被要求即刻換上屬於印度士兵的制服。連夜,2000名英國士兵迅速補充到前方隊列中,替代印籍部隊行事突前職責;另外,埃佛勒斯將軍還派專人致信馬德森總督,請求海軍艦隊派遣5艘巡航艦駛入埔來河下游一帶實施封鎖,並配合地面部隊作戰。
第二天中午時分,卡伯少校的部隊如同往常一般,開始向英國遠征軍採取襲擾戰術。在成功射殺十多名裝扮成印籍士兵的英軍後,特種部隊轉移到叢林裡隱蔽。等候著奴僕國地士兵再度踏上雷區。然而在一次行動中。卡伯少校卻「意外」失算了。
趕來前的英國士兵並沒有排出密集隊形,向著茂密的森林冒然出擊。他們一方面熟練的展開成散兵線。利用林間的樹林充當隱蔽物,小心翼翼的向前推進。一旦遭遇雷區,便不再前行,而是就地組織防禦;另一方面,10多門4到8磅火炮被炮手們推行上前,朝著懷疑為雷區以及特種士兵們隱蔽方向猛烈開火,直到將各類地面障礙物全部清理乾淨。
「該死地,這哪裡是印籍士兵,卻是英國人的主力作戰部隊。」等到卡伯少校發現事情不妙時已經為時已晚。16門火炮持續不斷的轟擊,以及英國士兵們穩步向前的推進,使得特種士兵喪失了面前的雷區,以及掩護自己的各類叢林偽裝。在阻擊無效之後,卡伯少校不得不下令放棄原有陣地,準備向著埔來河下游渡河撤退。
不料正在此時,後方傳來一陣陣更為猛烈的炮擊,那是數艘艦炮所能釋放的巨大咆哮。卡伯少校心下一沉,自己最為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不多時,就有一名負責看守渡船的上士慌張趕上前,氣喘吁吁地向著卡伯指揮官趕緊報告:
「報告,少校!10分鐘前,英國海軍擊沉了我們用於渡河地所有船隻。」
「我們被英國人包圍了!」確認了河邊的不幸消息後,卡伯少校感覺有些沮喪。之前,特種部隊策動地一連串偷襲,成功顯得太過輕鬆,從而導致自己頗為自負,不太願意聽取部下的正確建議,使得現在全部特種兵部隊,連同數百華人武裝陷入英國大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正面前是2000名英國正規軍在火炮的掩護下,頂著槍林彈雨不斷向前推進;而左右兩翼,則有數千印籍部隊以及英國士兵在沿途設置伏擊,幸好偵察兵發現及時,沒有冒然突圍,一腳踏入「獵物們」設下陷阱裡;而在自己身後的埔來河,不僅渡河船隻不復存在,更被趕來的英國艦隊徹底封鎖。要不是英國艦隊的指揮官擔心炮彈不長眼,害怕落在自己人頭上。恐怕特種兵地所處之地,早已淪為數百門大口徑艦炮肆意轟炸後的一片廢墟;至於,剛才林海中尉打出的求援信號,卡伯少校也沒做什麼指望。畢竟,那些土著與華人小股部隊雖然人數眾多,但在英國人的嚴密防守之下,只是一類自殺性質的衝鋒。
在瞭解到身處險境。而無法實施突圍之後,卡伯少校反倒是輕鬆下來。他召集所有部下。以及華人武裝的士兵們,講述完目前的危機時局之後,繼續說道:「抱歉,先生們!是我地失誤導致今日被重兵包圍。出於軍人的榮譽感,我不會選擇投降英國人,而是決定留下來繼續作戰,直至最後一刻。不過。作為指揮官地我並不強求每一個人留下來與自己並肩作戰,你們可以自行選擇是戰、是留、或是投降,相信埃佛勒斯應該會保全投降者的性命。」
作為卡伯少校直屬部下,特種兵們紛紛表示將同長官一到,與英國人戰鬥到底;而負責華人武裝的林海中尉,也同樣代表自己的同胞將與英國人進行最後的血戰。800人中,沒有一人願意分散突圍,或是主動投降。
就在被英軍圍困的人們。各自握緊了手中的步槍準備做最後一搏,想著臨死前多拉上幾個英國人墊背。忽然,在英國人前沿陣地地後方位置,出現了一陣大規模的騷亂,進而是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以及胡亂響起的密集槍炮聲。幾乎在同一時刻。成千上萬的手持步槍,火繩槍、土銃、長矛、弓箭、大刀、鋤頭、鐵鍬、斧頭等各式簡陋武器的華人自衛軍以及柔佛國的士兵們呼喊著,不顧一切的從樹林間殺出,直衝英國人地後方陣地。
這顯然是一種愚昧的、悲劇式的衝鋒!
背部受敵的英國士兵僅僅被起初襲擊者的吶喊聲所震驚少許,戰馬上英國軍官更是對於這類野蠻人的自殺性攻擊早已習以為常。他們不慌不忙施加作戰口令,而訓練有素地職業軍人嚴格遵從長官的命令,在克服了之前的驚惶後,當即調轉炮頭,實施密集的葡萄彈,以及整齊劃一的步槍齊射。打擊從後方突如其來的敵人。
在通向英軍陣地不足200米的道路上。面對迎頭襲來的密集且持續不斷的槍炮,衝在最前列的武裝農民沒有任何掩護。他們不知道如何隱蔽,如何做散兵線分佈,更沒人指揮自己如何作戰。唯一地信念就是利用這類「人海戰術」一擁而上,反覆衝擊英國人地進攻陣地,想著可以不顧死活,用十條命、甚至百條命換來一條命的做法,以自己地血肉之軀阻止英國圍剿部隊的進攻步伐,竭力營救被困於山林間的800名友軍。
一邊倒的屠殺依然在繼續,參與後方突擊的華人武裝與眾多土著士兵紛紛中彈倒下。在距離英軍陣地不足50米的位置,到處佈滿了攻擊者的屍體,一片挨一片,一層接一層,遇難者身下的鮮血迅速染紅了那一大片草地,進而彙集成小溪繼續流淌。然而,這類自殺性的衝鋒遠遠還沒有結束,更多的人依然是拾起倒下同伴屍體旁的武器,繼續向前衝鋒,直到自己一頭猛然撞到槍林彈雨形成的鉛牆上,同樣也失去知覺,倒在地上……
這種利用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來彌補戰術素養的不足,看到作戰能力皆不如對方人員,就在局部範圍內短時間投入大量原始裝備,付出巨額人命代價,預期來獲得突破成功的做法,是王繼業下達給眾多華人武裝與柔佛國士兵指揮官們的命令。
原本是要運用到日後大規模會戰中,但在眼前,各路指揮官們在瞭解到卡伯少校等人遭遇英軍重圍之後,而不得不提前實施,他們必須用無數生命作為代價,為承擔絕對主力任務的特種部隊贏得突破包圍圈的短暫且寶貴的時機。
人海戰術的自殺性攻擊持續了整整近三個小時,無論是英軍陣地,還是一旁的印籍士兵,在面對眼前滿山遍野的屍體,以及數十米外仍在蜂擁而至的瘋狂人群時,都開始在內心產生一絲恐懼。不自覺中,有些心理承受不了的印度士兵開始丟棄手中的槍械,逐步向後方跑去,進而衝散了身後英國友軍的防線。
隨著逃兵的增加,這類趨勢不斷擴大,開始慢慢的動搖了起初堅不可摧的防禦陣地。尤其是在東北方向,佈置在那裡的印籍士兵更為集中的防禦位置,哪怕是身後的督戰隊如何凶狠無情的執法,也最終無法挽回包圍圈北部一側被人衝開缺口。
機不可失!
察覺到英軍防線慢慢動搖的那一刻,卡伯少校果斷下令,要求全體戰士放棄所有包袱,除了手中的武器外一律輕裝上陣,實施往北突圍的作戰命令。並沒有付出太多代價,15分鐘的內外夾擊,卡伯等人一舉衝破了埃佛勒斯將軍苦心經營的包圍圈。
只是在消失叢林的那一瞬間,包括卡伯少校在內,所有順利突圍的人都強忍住淚水,最後一眼向後張望。那是所有人的內心都異常清楚,就在自己身後腳踩過地方,數千名戰友為了掩護自己能夠成功突圍,已經永久長眠於那片佈滿鮮血的草地間。
是役,卡伯少校及其特種部隊,儘管幾乎個個掛傷,但真正的損失並不大,陣亡者不到50人;然而,配合他們突圍的華人武裝,以及柔佛國的士兵,卻為此付出了近7000人的慘重傷亡。另一方,英國人的主力同樣損失500多人,印籍士兵陣亡近3000人……
由於英國北部遠征軍沒能達到徹底消滅對方特種部隊的目的,在消耗大量彈藥,損失數千人的傷亡代價之後,頗為沮喪的埃佛勒斯將軍也不得不下令就地休整兩日,等候後方支援重行抵達;與此同時,卡伯少校等人也開始逐步向後收縮防線,在收編各路遊兵散勇之後,於上游一帶渡過浦來河,退守至浦來河支流的振林山城附近,建築叢林防禦工事,等候著雙方再一次較量。
「真實一場血腥的突圍戰!」這是,王繼業拿走手中的戰報反反覆覆嘮叨的一句話。由於叢林間實施的狙擊戰,導致英國北路遠征軍先後傷亡減員近5000人,實力受到極大削弱。在此基礎上,使得新加坡大本營有了充分時間,調動後續正規軍參與到振林山的會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