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監獄絕對不是一個好場所,與巴黎的當普爾監獄一樣,都是陰暗潮濕的鬼地方,處處都是污水橫行,老鼠遍地,還有那讓人幾乎窒息的發霉味道;犯人們的痛苦呻吟和獄警們的大聲呵斥交織在一起,不斷充斥著安德魯的耳膜。
下到重犯牢籠的26號的門外,已經10分鐘有餘,安德魯就怎麼一直的站立著。他只是注視著鐵窗裡呆坐在地上,雙眼無神,盯望著天花板的那位名叫冉阿讓的死囚。就是這個犯人給自己惹出了天大的麻煩,讓安德魯在之前的兩個禮拜內始終寢食難安。
安德魯很難相信眼前的這個外貌和善,溫順如同一隻綿羊的里昂瘸子,在沒有受到過殺人訓練的情況下,居然可以拿一支用來殺魚的小刀,連續割斷4個壯實男人的喉嚨,還嚴重捅傷了第5個人的脾臟。而整個事件過程不到2分鐘,比起特種部隊的殺人功夫差不了多少。幾分鐘後,兇徒冉阿讓很快被聞訊趕來的大批軍警制伏,並即刻投入到馬賽監獄。「制伏」,那是法警的自我稱述,事實上,來自秘密警察的獨立調查報告中顯示,卻是犯人冉阿讓主動放下凶器投降,未作任何反抗。
這狀看似平常,但又非同小可的命案,讓趕來馬賽上任不到10天的警察總局長,奇可特少校確實緊張忙活的一段日子。秘密警察鼻子的確很靈,他們利用自己在馬德里培養出來地高效率。很快將案件的來龍去脈,前因後結調查水落石出,包括已經斃命的奸商為逃避鋼鐵廠意外事故中的高昂的賠償金,而大肆收買法官和陪審團,指示其他工人作偽證的確鑿證據;以及冉阿讓在法庭外的行兇目地,只是輸掉那場官司之後的報復殺人,屬於一時衝動。
整件事情調查大白於天下之後。因為奸商及其幫兇已經為他們地貪婪行為付出了生命代價,便不再追求刑事責任;奉命接受善後處理的憲兵隊進駐「馬賽第一鋼鐵廠」。開始監督市政官員聯合著的廠方向工人們的家屬進行一系列理賠工作;那些被查處的受賄官員,包括當庭法官等人,也先後遭到憲兵隊的逮捕,馬賽市的司法律師即將對他們提起刑事訴訟。對於上述情況,即便是忿忿不平地馬賽第一鋼鐵廠的各位大股東們,也無話可說,只是在私下裡抱怨那個該死的混蛋。為董事會惹出這樣的大禍害來。
惟獨冉阿讓報復殺人事情異常難辦,本想摀住這件該死的麻煩事,盼望著與之前的同類事件一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市政廳長官們卻不幸發現,由於「城市觀察報」長篇累牘的連續跟蹤報道,使得馬賽市民們很快瞭解到整個事情地經過。立刻,馬賽城內掀起一場軒然大*。「馬賽觀察者」報中那極度煽動性的用詞。讓讀者們相信冉阿讓才是整個事件中的真正受害者,後者的行為是在奸商與無恥法官相互勾結,自己無法為岳父討回公道的情況下,迫不得已才發生的無奈舉動。
「城市觀察報」地一名記者在採訪冉阿讓的未婚妻,魚鋪老闆以及第一鋼鐵廠的其他遇難家屬後,曾在評論專欄中筆尖辛辣的寫道:
「在那場血案背後顯現的殘酷現實。以及之前,各個馬賽工廠內發生的種種惡劣行為,使得我們清晰的看到,貌似無比繁榮,充滿正義感的馬賽城在大**爆發後的第6年裡,它仍然只是富人們的享受天堂;對於窮人而言,這裡卻是一個缺乏正義、失去公平地人間煉獄……我們需要大聲地詢問一句,所謂**,難道就是讓無恥的暴發戶們替代腐朽地貴族,改變著某種剝削方式。繼續肆意欺壓弱勢的貧民嗎?」
絕大部分馬賽市民逐漸同情起冉阿讓的遭遇。很多人自發的走上街頭,來到市政廳的廣場上集合。他們圍繞在冉阿讓未婚妻,以及其他遇難工友家屬的四周,高喊各類著激進口號,強烈呼籲安德魯部長,以及拉法耶特專員赦免冉阿讓那可以饒恕的罪行。而緊急調到市政廣場維持秩序的大批國民自衛隊,因為有不少親人好友在示威隊伍中,於是不少人轉而同情冉阿讓,甚至與在場的群眾一起開始攜手聯歡,一同高喊「應該無罪釋放」的口號。
與此同時,馬賽的商人們同樣聯合起來。相對於20多萬同情冉阿讓遭遇的馬賽市民而言,他們人數實在太少,自然不敢貿然走上街頭去遊行示威,因為那樣會遭遇憤怒的群眾一頓痛扁,即便是軍警也無法保障他們在街頭的安全,那是人群中,更有大批他們工廠裡的工人。這些人對自己的痛恨程度,並不比對「第一鋼鐵廠」僱主的仇恨要低。
但實力雄厚的商人們擁有巨額財產,能夠分頭四處花錢遊說市政官員,一方面,是讓後者派出軍警保護商人們的工廠,另一方面,還利用自己的喉舌「地中海商報」,發出對安德魯所在馬賽政府的一份倡議書:希望能嚴懲肇事兇徒,以次來保障各國商人們在馬賽的合法利益,日後不再受到暴徒們的侵犯,云云。
駐防馬賽一帶的土倫軍團官兵,以及當地官員們各自接到上級下達的封口令,嚴禁私下談論、評價、發表有關冉阿讓案件的一切情況。上述所有公務人員,務必與馬賽市政當局保持同一步調,否則,一律嚴懲不怠。而所謂的同一步調,便是要麼在公眾面前三緘其口,要麼直述政府報刊,「自由馬賽報」上的相關內容,而這些內容,基本上都是毫無油鹽,含糊不清的謹慎措詞,甚至還比不上奇可特少校向提交安德魯的案件調查報告。
「該死的混蛋,怎麼辦!怎麼辦!哪個人可以告訴我,如何盡快平息這場事件!」在市政廳的辦公室裡,安德魯面對數位市政高官們大嚷大叫。
他的嗓子已經嘶啞不堪,後面的話幾乎發不聲來,惟獨在部下面前不停的揮舞雙手,向沉默無語的官員們展示自己的憤怒心情。連日來,安德魯的唯一工作便是無數次在市政廳的3樓陽台上,面對廣場上數萬的示威群眾,千篇一律的發表演說,苦口婆心的勸說他們回家,並表示自己一定將秉公處理這類問題。最開始,安德魯只要花上20分鐘不到,便可讓所有人離去,但到如今,他站在陽台上整整5個鐘頭才結束當日的勸說。
「部長閣下,此事必須盡快的妥善解決,否則,事態發展將愈發嚴重,一發不可收拾。能不能,調集馬賽四周的土倫軍團取代國民自衛隊守衛在市政廳周圍,或者乾脆……」司法長官小心翼翼的提著建議。不想話沒還說完,便在眼前快速飛來一件類似茶杯的硬物,砸在自己的額頭上,地上響起玻璃碎片的聲音。在眾人的驚呼中,司法長官趕緊用手一摸,眉間開始流出血來,心慌意亂的他不敢繼續說下出,唯有掏出手帕摀住傷口。
茶杯取自安德魯的辦公桌面,扔茶杯的人自然是那位安德魯部長。他知道這位接受過商人們不少好處費的司法長官的此舉目的,無非是想利用全副武裝的土倫軍隊過來驅趕,或是鎮壓廣場上手無寸鐵的數萬示威群眾,哪怕是製造一場大屠殺也在所不惜。
早就對司法長官的受賄行為極度不滿的安德魯,只是看在拉法耶特的面子上,沒有直接撤換,現在聽到該死的傢伙又在大放厥詞,「幫助」自己出些混帳苕主意。一時間,安德魯惡向膽邊生,在扔出了昂貴的水晶玻璃杯後,隨即,他叫來門口站立的兩名憲兵,並宣佈以受賄罪加以逮捕,將其強行拖出部長辦公室,絲毫不理會對方的辯解。
在安德魯重新將惡魔般的目光投向其他官員時,所有人都嚇得垂下腦袋不敢直視部長閣下,包括拉法耶特專員在內。這位法國貴族也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案,他只是內心在回憶數年前,似曾相識的巴黎練兵場事件。不同得是,前者已經真實的發生在自己頭上,並導致拉法耶特最終徹底喪失巴黎的民心,淪落為「**罪人」;而現在,同樣的問題擺在年輕的安德魯部長面前,不知道他能不能做的比自己更好些。
房間內的氣氛十分壓抑,每個人都繼續低著頭,大氣不敢喘出一口,惟獨聽著面前的安德魯部長在狹小的空間裡急躁不安的走來走去。他們生怕製造出一絲令安德魯不愉快的聲響,便會有桌面上的另一東西砸向自己,或是有得到部長命令的憲兵將自己拖出房間,因為他們中大部分都有接受商人團體關於此事的大筆賄賂。
10分鐘後,安德魯停止了無休止的徘徊,背對著眾人,左手一揮,繼而吩咐道:「你們都先出去,在問題得出妥善解決方案之前,集中在隔壁房間等候消息,不得外出休息室一步。另外,請拉法耶特將軍一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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