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溫和謙讓,溫文爾雅的安德魯部長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咄咄逼人且暴跳如雷,的確出乎所有將軍們的意料,僅僅是繆拉將軍最後一句和解倡儀,便使得西班牙的征服者如此這般動怒。做了出頭傻鳥的繆拉將軍,固然是懊悔不已,心想著是該死的馬賽納將軍再度坑苦了他,而其他高級將領們也趕緊在內心估摸著安德魯部長的真實想法。然而,所有人都未曾抬頭張望上位者,那是安德魯雙眼太過恐怖的緣故,僅僅憑借後者先前的話語在小心翼翼的揣摩一二……
整個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唯有會場的氣氛即刻變得異常凝重與緊張,時間與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停頓下來,在座的每個人似乎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還有縈繞在自己耳邊,始終未能散去的轟鳴聲。
羅克中校依然那幅面無表情的神色,繼續端坐在西班牙王者的身旁紋絲不動;而修什將軍,桑德羅總監,與貝爾蒂埃參謀總長,三人同樣結識過安德魯為數不多的動怒情景,知道此時最好的選擇是沉默不語。
唯有布律埃斯將軍是第一次參加有安德魯部長在場的高層會議,似乎是感覺會場太過壓抑,他的嘴角微微顫動起來,身體開始向前傾斜,雙手撐著桌面,想要站起來說上幾句。可沒等他起身站立,便被身旁的多普拉普將軍在桌下狠狠的踢了自己一腳。土倫軍團地司令官暗中告誡艦隊司令別自找沒趣,尤其是在部長大人大發雷霆的時候。
安德魯環視了會場在座的諸位。將軍們一聲不吭的合作態度始終未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憤懣,他再度離開座位,背起雙手,沿著橢圓形會議桌在做逆時針轉圈。現在,每個人除了能感受自己的呼吸外,便是不斷靠近自己的腳步聲,一步。兩步……總是走向自己。
終於,安德魯還是在倒霉鬼。繆拉將軍地背後停了下來,單手輕拍著後者的肩膀,到讓繆拉惶恐不已,趕緊將筆直地軀幹再度挺直,後衣背裡的汗水如同泉水般正在向下咕咕流淌。但使得繆拉最感難受的,卻是由於安德魯擱在自己肩膀上,卻一直未曾離開的左手。好似千斤重,其間傳來的脈搏聲就像萬鈞重錘在敲打著繆拉的五臟六腑。
「繆拉將軍!」安德魯突然發話,雖說語氣放緩且不再生硬,但仍將開始習慣寂靜的各位將軍嚇了一跳。
「是地,部長閣下!」繆拉謹慎的說道。
「您比我提前2個月回到馬賽,請您告訴我,今天馬賽市民對安德魯到來,而夾道歡迎的場景。是否都出自真心?他們中間可曾有人高喊著,讓安德魯去向巴黎政客們委曲求全。還是在他們看來,應該是巴黎方面主動與安德魯和解,而不是我去跪在元老院的地板上祈求一番。」安德魯輕聲的問道,並從可憐將軍的肩膀上移開了自己的手臂。
「是的,不。沒有,是地……」異常緊張的繆拉聽得不太清白,回答起來更是顯得語無倫次。
「那好,既然所有的普通市民沒有這類要求,並且地中海的各類民間商業協會也表示將支持我的最後決定,那就意味著你們的呼籲是代表著20萬法蘭西士兵地心聲了?」
安德魯停頓了片刻,發現依然沒人敢去接著自己的話往下回答。於是,安德魯接著說道:「來自憲兵隊的調查,以及我本人的親自詢問,始終沒有一個士兵有如此言論。看來。上述觀點都是在座將軍們的集體意見了!是不是?」
「是的。部長閣下!我們只是希望您不要發動對巴黎的戰爭,僅此而已!」布律埃斯將軍終於鼓起了勇氣。能夠站起來表達著自己的觀點。但海軍司令官說話的同時,卻不敢直視安德魯眼睛,依然低著頭,而且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每個人聽個明白。
「安德魯會發動對巴黎地戰爭?哈哈,該死地,你們那個混蛋的耳朵聽過我說過這樣地話,貝爾蒂埃,你來說說!」安德魯衝著參謀總長問道。
「不,部長閣下,我沒有聽過!」
「修什?」
「不,我也沒聽過!」
「多普拉普?」
「不,部長閣下,我也沒聽過!」
……
安德魯一個接一個問及,而所有人都先後做了否定的回答。
此時,布律埃斯的額頭已經滴下汗水,對於他自己而言,儘管跟隨安德魯的時間不算長,見面次數也不多,但的確從沒聽說過最高長官的這番表態。之前的想法僅僅是揣測或是一種擔心,擔心法國重新陷入內戰邊緣。
事實上,就布律埃斯將軍本人來說,在經歷過大**期間的失落彷徨,遭人冷落之後,重新回到軍艦,並贏得阿爾及爾海戰勝利時,他便堅信安德魯部長是位無可比擬的勝利者,一個能夠帶領法國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領導人物。否則,布律埃斯也不會拒絕巴黎的指令,拋下土倫艦隊跑到巴黎出任海軍部長助理。
「請坐下,布律埃斯將軍!」安德魯在示意海軍將領坐下的同時,自己也重新回到位置上。接下來的談話,安德魯在語氣的上越發顯得平和,只是其間包含的內容卻更加尖銳。
「你們都是職業軍人而且高級將領,就應該知道,安德魯倘若真的是要發動一場對巴黎的全面戰爭,勢必將提前數月做好一系列的充分準備,這樣才符合我本人小心謹慎的個性。但我做了沒有?當然沒有,你們沒有接到我地相關任何命令。
達武將軍的比利牛斯軍團在馬德里駐紮。西班牙王國的20多萬海陸大軍,都在忙於對付北非一帶的異教徒戰爭。他們在不僅為西班牙王國,也在自己的盟友,法蘭西共和國取得在該地區的政治與經濟權益,同時在為地中海各國的商人們保駕護航。
土倫軍團固守地中海沿岸,只是在馬賽,土倫。尼斯等地維持秩序;比斯開軍團地駐地達克斯城,與巴黎派遣的萊茵河軍團相距上百公里;我為向巴黎表達誠意。讓馬賽納將軍出任意大利軍團司令官,那是後者是指揮阿爾卑斯軍團地莫羅元帥的熟人兼好友,也是卡爾諾部長的學生。相信你們都已經知道,我對於放蕩不羈的馬賽納將軍一直抱有某種偏見。
先生們,安德魯可不會蠢到在發動一場歐洲戰爭期間,將自己兵力極度分散的地步。」
安德魯的話的確在理,在場地高級將軍們也清楚。眼前的部長閣下並沒有下令與巴黎的部隊進行全面對抗,只是要求固守南部,保持相對低調的和平局面。唯一與來自巴黎派遣的阿爾卑斯軍團直接接觸的意大利軍團,也讓共和派的忠實擁護者馬賽納將軍在一手掌管。而在座的各位將軍相信安德魯對馬賽納將軍並不放心,他們更明白即便是在意大利軍團內部,也有不少指揮官仍舊服從巴黎地命令,卻不太願意聽從陸軍部副部長的任何號令。
可能是說得有些累了,安德魯讓門外的負責警戒的侍衛為自己以及將軍們。每人送來一杯可可茶,等到喝完之後,他才接著說道:
「我在法國南部準備了什麼?在土倫召集學者論壇,建立聯合科學院,並試圖在某種程度上重新回復與樹立起法國王家科學院在全歐洲的聲望和地位;我的個人戰爭所獲大部分用來減免人民賦稅,鼓勵商人們在馬賽各地興辦鋼鐵廠。發展機械製造,修築寬闊地馬路,與此來吸引大量勞動力就業;我為使得馬賽,土倫,尼斯等地不再有乞丐出現,在每個城市成立了無償救濟站與職業培訓中心,幫助窮孩子們快樂的度過聖誕節。
而你們再去看看巴黎的政權,他們控制著全法國絕大部分地域,無論是富饒的香檳省,還是貧瘠的旺代郡。那裡的人民衣食連起碼的溫飽水平都到達不了。相信你們每天從床頭爬起來。便可以從玻璃窗外望見,湧向馬賽一帶謀生的南下法國民眾數以萬計。那是因為惟獨這裡飄揚的三色旗下。才有真正的自由,民主和博愛。
從去年8月之後,巴黎地政客們每月都收到安德魯軍團地大量戰利品和大筆金錢,用於維繫他們奢華的生活:豪華地別墅,大批的情婦,漂亮的服飾,還有豐盛的晚宴,以及每場耗費數千金法郎的貴族沙龍集會都要我的軍團來承擔,就連巴黎各部下放士兵們的軍餉,而欠下威尼斯聯合商業協會到期的巨額國債,都需要安德魯我來出面擔保。
儘管如此,可他們仍不知滿足,如同吸血鬼一般繼續在吞噬我和我的軍團利益,別說承認我的功績,甚至還千方百計的詆毀與污蔑我。來自元老院以及500人院的公開辯論中,已有不少人將安德魯形容成『共和國的最大敵人』。
只是,政敵們的漫天叫罵我不在乎,那是他們立場決定必須這麼去做,我能夠理解。但諸位的態度卻令我大失所望,儘管我一再申明著不會發動該死的內戰,竭力保持與巴黎的和平,卻沒有人相信我的話。所以,我很傷心,非常的傷心,同時感覺自己似乎沒必要留在法國,留在馬賽。而你們就可以稱心如意的同巴黎方面舉行一場偉大的和解。
很好,安德魯給予你們這個機會。於是,就從今天開始,安德魯不再是法蘭西的合法公民。或許,回到西班牙將是我唯一的選擇。羅克副官,您去收拾行李,我們準備今晚乘船返回巴塞羅那!」
話說到此,安德魯雙手一揮,隨後他奮力推開座位,青板著臉一聲不吭的離開會議室。跟在他後面地是羅克中校,唯一的非法國籍軍官,還有那位猶太人,桑德羅總監。
直到安德魯離開會場走遠,數位將軍們始終沒能從準備撂膽子的部長話語中清醒過來,所有人都只是目瞪口呆的盯望著對方,顯然他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安德魯長官不想幹了。
房間裡的寂靜無聲,整整持續了10多分鐘。現在每個人開始懊悔起來。倘若安德魯部長真的放手不管法國事務。而重新回到馬德里繼續成為西班牙地攝政王,或是當上安德魯一世,那對於整個法國,包括自己而言,則是一場空前的大災難。
首先是20萬法國部隊將徹底分裂,一定會有一半以上地軍官與士兵,將跟隨更有前途的安德魯國王。而等候著不得人心,上台之初就開始腐化墮落的巴黎當局,前來接管自己和口袋中裝著的財物,並發放微薄的乾薪;
緊接著,馬賽各地的富豪商人同樣會紛紛離去,開辦的工廠,各類機構,科學院等等也將轉移到西班牙各地。那是他們相信惟獨安德魯才能保證自己地合法利益不受侵犯;
再是,從尼斯到馬賽,到圖盧茲,達克斯各地,大批大批的市民將為此失去工作,或是跟著跑到西班牙境內。整個法國南部將陷入無政府的動亂邊緣;
最可怕的卻是,有了整個西班牙王國支持的安德魯不再會顧及法國的利益,先前與巴黎當局的對持,有可能將會演變成兩國之間的全面戰爭……
「同僚們,現在怎麼辦?繼續坐在這裡看著安德魯部長回到西班牙,還是讓他明白我們地真實想法。」在會場上一直沉默著的貝爾蒂埃將軍對著眾人開口問道。
「部長是我唯一值得信賴的領袖,我收回剛才的最後一段話!」繆拉將軍首先表態。
「我同意繆拉將軍的看法,如果部長決意要離開法國,我也將陪同他一道返回西班牙!另外,馬德里的達武將軍。還有達克斯地夏德將軍都是與我保持同一觀點。」修什將軍接著說道。並毫不掩飾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上述三人將目光轉向多普拉普與布律埃斯的身上,等到兩位將軍的表態。
「我是軍人。軍人應該無條件的服從來自上級的命令,而安德魯部長是我的最高上級,我應該遵從他的一切命令。」多普拉普將軍如是說道。
「土倫艦隊和我一樣,惟獨認可安德魯部長的領導,而不是巴黎地海軍部,因為所有經費與人員都是安德魯部長一手提供地。事實上,這也是海軍官兵們的唯一選擇!」布律埃斯最後說道。
……
5分鐘後,司令官們紛紛回到各自駐軍中,而貝爾蒂埃將軍則拿著與會人員剛剛聯名簽署地效忠書,走到四樓安德魯部長的私人房間裡,準備向後者稟報事後發生的一切。
此時,安德魯正於西班牙副官,還有猶太總監躺在舒適的沙發上,輕鬆的喝著香檳酒。
「哈哈,很好!我的參謀長將軍,請坐,喝點香檳吧,讓我們慶祝一下!」安德魯只是略做瀏覽過後,便把將軍們的效忠書交給一旁的羅克副官保管。
「部長先生,這場戲演的真妙,所有人都被嚇壞了,生怕您真的震怒之下拂袖離開馬賽,離開法國。」貝爾蒂埃接過羅克中校送來的酒杯,心有餘悸的說道。
儘管參謀長早被告知這只是一場有組織的雙簧戲,但他仍擔心多普拉普與布律埃斯兩人並不遵從自己的提議,而另作他法。只是現在,擔心顯然是多餘的了。安德魯部長獲得了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一份來自法國將軍們的書面效忠,而不僅僅停留在口頭上的表示。因為以馬賽作為首府的安德魯,勢必將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與巴黎的政客們處於嚴重的對持局面,務必保持南部軍界高層的團結和一致性,顯得最為重要。
「只是部長閣下,雖說達武將軍與夏德將軍對於您的效忠也不存在任何問題,但意大利軍團的馬賽納司令官是否會簽署這份文件!」貝爾蒂埃的問題顯得非常謹慎。
早在安德魯出人意料的任命馬賽納將軍擔當意大利軍團司令官一職之前,他雖未表示堅決的反對,但也沒有出言贊同。那是貝爾蒂埃承認自己並不十分瞭解馬賽納將軍的個性,但他也認為後者不會放棄自己的共和信仰,以及反對法國內戰的決心。不過,安德魯卻看得更加清楚,即便是在拿破侖稱帝時,馬賽納在表達完微弱的反駁意見後,默然接受了一切事實,繼續成為皇帝陛下南征北戰的高級將領。
「不,我的參謀長!馬賽納將軍不會收到這樣的要求。事實上,意大利軍團只是我與巴黎之間的緩衝地帶,一個令馬賽與巴黎相互保持克制的妥協過程罷了。馬賽納的確是個忠實的共和主義擁護者,但也是信守諾言的真君子。他向我承諾過只要我不首先發動攻擊,就將竭力保證法國南部不受巴黎的軍事威脅,我相信他!」安德魯顯得十分自信。
「但意大利軍團的其他軍官呢?」貝爾蒂埃繼續追問道。
「哦,其他軍官?!哈哈,羅克中校,您來說說!」安德魯將問題拋給自己的副官。
「是的,殿下!哦,是部長先生。早在3個月之前,安德魯部長便已命令秘密情報機構,加強對意大利軍團的各級軍官實施監控。就在今天上午,我們剛剛收到蓋世太保的內部情報,意大利軍團內的所有團一級軍官都服從安德魯部長的指揮,只是出於迷惑以及政治上的需要,相當一部分人仍在假意向巴黎方面靠攏。」羅克中校遵從親王的要求,向參謀長解釋著。
「蓋世太保?!」貝爾蒂埃嘀咕了一句,接著眉頭猛然一皺。
作為職業軍人的貝爾蒂埃並不喜歡猶太上校領導的這類恐怖組織,早在馬德里的時候,參謀長就見識過蓋世太保對反叛貴族們的無情鎮壓,異常殘酷且決不留情。既然他們滲入到意大利軍團,那麼就意味著這些人已經在該軍團進行過一番血型清理,之前反對陸軍副部長的所有軍官唯有一個下場,無緣無故的突然死亡。
「難怪眼前的攝政王能夠放心讓馬賽納上任意大利軍團,或許,我的參謀團內,也有不少蓋世太保的密探成員。」一想到這裡,貝爾蒂埃驚起一身冷汗,手中的酒杯感覺在左右搖晃。
部下細微的動作自然被安德魯看在眼裡,他微微一笑,繼而走到貝爾蒂埃的面前,親自解釋起來:「當然是他們,還有皮埃爾中校的軍情局相互配合,這些都是得到我的特批。憲兵只是太陽下的產物,而軍隊的各個陰暗角落仍需要這類清道夫來處理一些垃圾!
而且在巴黎那一方,我的岳父大人與他的並不怎麼團結的政治盟友們,同樣在忙於鞏固巴黎政權,沒有時間,沒有精力,更沒有金錢,來打一場不知道勝利與否的國內戰爭。所以,未來相當一段時間內,馬賽與巴黎的關係只是決裂,卻不開戰。這樣也好,至少大家能夠騰出來手段來玩玩陰謀詭計,收買對方的高級將領,贏得普通民眾和士兵的支持,或是乾脆派遣刺客去暗殺。巴黎一定會做,只是在馬賽的安德魯會做得比他們更好而已!」
安德魯述說的語氣顯得相當平和,彷彿自己講述事實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情。
「既然巴黎與馬賽都不準備在軍事上開戰,除了您所說得這些手段外,那您還準備採取那些方式反擊巴黎的挑釁行為?」貝爾蒂埃謹慎得轉移著話題。說起玩弄各類手段,他相信安德魯部長比起10個巴拉斯還綽綽有餘。
「哈哈,打不成熱戰,那麼發動一場冷戰也未嘗不可!」忽然,安德魯感覺自己笑得十分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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