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4年12月31日,臨時首都紐約的國會大廳裡。
美利堅合眾國的總統喬治.華盛頓保持著一成不變的裝束:一頭銀白色頭髮,梳著馬尾辮,華麗制服上的風紀扣永遠都是合攏在一起,配合著剛毅威嚴的目光,顯露著主人的身份與權威。儘管已經是60多歲,但華盛頓仍舊風度雍容高貴,舉止安靜威嚴。即使是在國會的講壇上,依然好似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模樣,他的軍人氣派使所有人都感到賞心說目。
剛一結束完自己在國會中的新年致詞,華盛頓總統僅僅接受兩位議員的問題質詢後,便主動向議長告假,理由是要陪同家人過新年。
「……尊敬的議長以及諸位議員們,真抱歉,因為我答應了瑪莎,將會提前回家,陪同孩子們歡度新年。要知道,數天前的平安夜美國總統是陪著國會一起度過的,所以……」
一陣歡笑聲中,議員們仁慈的「釋放」了華盛頓,同時,好讓自己也與家人們團聚,而不是將所有精力耗費在國會裡,無休止的黨派爭論之中。
在華盛頓總統帶著一名僕人回家中時,卻意外在客廳裡發現幾位從前的老友再度跑到總統官邸。他們是前任陸軍部長諾克斯,國會議員詹姆斯.門羅,而最後一位則是華盛頓的前任國務卿,自己最為要好的朋友,湯姆斯.傑弗遜。
「嘿。老喬治!不會介意我們三人跑來,打攪總統一家人新年團聚地機會吧。」從沙發上站起的客人中間,永遠第一個開口的都是湯姆斯.傑弗遜,一身平民打扮,且相貌平平的傑弗遜也總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即便是在說話期間,傑弗遜一直還抱著華盛頓最小的外孫,拿起盛裝威士忌的酒杯。勾引著無知地小傢伙準備一口喝下去。
「當然不是,親愛的朋友們。還有你,湯姆斯!華盛頓地聚會中可以缺少火雞,麵包與鹽,但絕對少不了你的小提琴所演奏的美妙音樂。」華盛頓脫下外套交給僕人,轉而熱情的招呼著老朋友們,隨便他也將圍繞在客人身邊的小孫子們統統趕到偏廳裡玩耍。
「真抱歉,總統先生。我們幾個只是來蹭頓飯吃而已,小提琴可沒有帶來,卻帶來了朋友間的新年祝福。」傑弗遜聳聳肩膀,得意洋洋的說道。
華盛頓顯然不相信,事情會如同前任國務卿所說那麼輕鬆,至少在他眼中地諾克斯,門羅兩人,都顯露一連沉重。感覺似乎又有重大事情發生。
「瑪莎!」華盛頓對著正在為自己,以及客人們倒酒的妻子說道:「幫忙將客廳的門關上,讓孩子們不要過來。另外,還請告訴來訪的客人們,說美國總統今天放大假,暫不會見任何官員與外交使節。謝謝!」
「是的。我的總統閣下!」老妻子微笑著回答道。隨即起身遵照丈夫的安排去做。雖然,瑪莎與丈夫沒有自己的孩子,但華盛頓仍然視她與前夫卡斯蒂斯地兩個孩子為自己親骨肉,呵護備至,即使是在大陸戰爭最艱難的時刻,華盛頓在寄給家人的信件中,還念念不忘附上一些新奇好玩意帶給瑪莎的孩子與孫子們。
當瑪莎從弗吉尼亞老家來到臨時首都紐約時,她的工作不僅是為華盛頓操持家務,還要替總統安排各種聚會、宴會、接待無數來賓。在新政府才剛誕生的這當兒,華盛頓家地社交幾乎就等於美國政府最高官方社交。每天都有無數的人上門來「公關」。不但瑪莎疲於奔命。華盛頓也被鬧得幾乎無法工作,他們不得不立下規矩:每週二、四、五下午才招待來賓……
望著瑪莎將房門輕輕掩上之後。華盛頓這才回過頭,坐在客人們對面的單人沙發上,無奈的說道:「先生們,說吧!在你們面前,主人已經沒有休息日了。」
三位客人相視對望一眼後,由前陸軍部長再度發話:「總統閣下,您是不是指令英國佬的親密份子,漢密爾頓先生的特使到不列顛島上,與英國內閣開展有關貿易與私掠問題的兩國秘密和談?」諾克斯將軍陰沉著臉,以毫不客氣的口吻質詢著自己永遠的老上級。
作為跟隨華盛頓南北征戰多年,百戰餘生才為美國贏得自由獨立的英勇將軍,他十分厭惡任何親英舉動。將軍所說地那位漢密爾頓,在獨立戰爭期間就已經成為華盛頓地幕僚,幫助聯邦政府在戰爭期間解決了重大政策問題。在華盛頓成了美國總統時,漢密爾頓也同時擔任財政部長,處理好新聯邦政府最緊迫的問題:混亂地財務狀況,而且處理的相當好。
但在法國大**期間,面對最邪惡的敵人,英國聯合歐洲各反對勢力協同圍剿,偉大的法蘭西共和國時,漢密爾頓卻慫恿著華盛頓總統提出了令所有親法派,深惡痛絕的「美國中立宣言」。一段時期內,漢密爾頓及其簇擁者,便成為所有激進美國民眾所抨擊的罪人,那是北美13州獲得獨立的群眾,大都接受了傑弗遜的政治主張,早已視法國為「第二祖國」。在歐洲大陸第一個共和國如此多災多難之際,標榜自由民主的美國卻不幫忙,反而發表一番令人作嘔的「中立宣言」。
與此同時,漢密爾頓所提倡的以「發行新債券」為核心的自由經濟方案,導致了18世紀80年代的美國處於金融混亂,也引來民主共和黨領袖,傑弗遜為首的「傑弗遜主義者」的猛烈抨擊。即使是10年後,自由經濟方案顯露出強大的生命力。並為美國經濟帶來了前所未有地繁榮景象之際,傑弗遜主義者依然在各個角落,奚落著紐約的金融投機行為。
上述種種行為,不僅導致了漢密爾頓與傑弗遜,諾克斯等人的關係徹底破裂,也使得三人因為政治經濟上糾葛不清的矛盾,紛紛宣佈辭職。離開華盛頓政府,並讓自己的代言人。在各級政府裡,在國會中,以及民間繼續辯論。至於,36歲的門羅議員卻是傑斐遜導師的主要副手,他自然是也恨屋及烏,與自己地導師在政治領域的保持絕對一致。
前陸軍部長曾提及一句有關漢密爾頓親信地「秘密使命」,說是秘密使命。事實上,在新生的民主美國政治生活中,似乎不存在任何秘密。因為國會裡任何一名議員,隨時隨地都有權過問合眾國的最高機密。而美國議員們與英國,與法國之間錯綜複雜的特殊利害關係,使得國會中的每一項爭論,很快會傳遍世界各地。
難怪歐洲有人會說,在世界各國的間諜中。要屬在美國一帶活動的傢伙們最為幸福,他們不用金錢,不費腦筋,不耍花樣,也不擔心被捕,就能在街頭巷尾地無聊人群間。聽到剛剛出籠的美國政府或是國會的任何一項最新決議。
三位政治上的同盟者集體來到華盛頓家,決不僅僅是簡單過問這類公開的秘密。作為主人的華盛頓注視著客人們的表情,顯然他自己感覺不太高興。那是眾人又將沒完沒了的國事帶到家中,卻不讓自己有片刻清靜,儘管華盛頓內心早已有了心裡準備。不得已,華盛頓低頭略微沉思之後,接著說道:
「先生們,作為聯邦共和國總統,我不應該回答客人們地問題,但諸位都是國會與地方議員。按照相關法律規定。3人以上的議員們集體向總統質詢時,總統必須毫無保留的回答。好的。既然是諸位的集體意見,作為總統的我,可以告訴大家地是,傑伊特使正與英國內閣舉行相關內容的和談,目的在與結束雙方在大西洋海域的貿易糾紛與私掠行為,時間從今年7月間就開始了。補充一點,傑伊議員擔任的角色不是漢密爾頓先生的親信,而是美利堅合眾國的全權特使,請諸位注意自己的言行!」
「抱歉,總統閣下,我們不是質詢您所授權的傑伊特使與英國人和談的事情,因為那是國會中才需要進行地辯論程序。事實上,我們三人今日造訪地目的,卻是向總統先生報告,您地傑伊特使大人在與英國佬的談判中,私自採取一些不合法的舉動,業已損害了美國及其歐洲盟友的利益。另外,我們也想知道,那些行為是否得到您的允許。」
傑弗遜忿忿不平的說道,言語間連對華盛頓的稱呼也改變為官腔上的描述。作為親法派的最重要代表,傑弗遜始終痛恨與英國內閣之間任何形式的和談,卻要拋棄與歐洲傳統盟友的夥伴關係,保持所謂的戰爭中立局面。雖說,由於熱月黨人統治下的法國,先後停止了與英國等反法同盟國間的戰爭,簽訂了和平條約,但傑弗遜依舊固執的反對同英國恢復正常邦交往來。為此,他不惜辭去國務卿的職務,以示抗議。
「哦,傑伊特使會什麼異常的舉動?請說說看?」望著一臉憤怒表情的傑弗遜,華盛頓小心謹慎的詢問起來。
「是這樣,總統先生!我的情報官員,兩天前曾向我匯報,說從今年7月份以後,英國間諜人員經常引導大量墨西哥反叛勢力成員從墨西哥灣登船,經過加勒比海海域,北上我國領海,到達英屬北美殖民地的軍營中接受軍事培訓。按照我們8月與西班牙王國新內閣,達成的一系列協議中,美國海軍不得允許這類情況出現。
但不幸的是,我有充分證據顯示,上述情況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有越演越列的趨勢。巡航的美國軍艦不僅默許著英國間諜船隻,自由往來於墨西哥灣與北美海域之上,而且幫忙運送墨西哥的反叛份子到英屬殖民地接受培訓。更有甚者,少數親英的美國官員也英國佬的唆使下,偷偷地為墨西哥叛亂份子運送武器彈藥。還有美國南部的商人為他們傳遞西班牙當局及其殖民地軍隊的秘密軍事情報。
所有事件參與的主腦人物,都是您的前任財政部長,漢密爾頓一手所為;而達成上述與英國人合作的協議人物,也是您派去倫敦的全權特使,傑伊議員。」
雖然諾克斯早已辭去了陸軍部長地職務,但他被華盛頓總統改任為情報部門主管,來自美國軍隊中各類消息。依然如同往常一樣,傳到他的辦公桌面上。
「這類重大事件。為何不向我及時報告?」華盛頓緊張地問道。眉頭緊鎖的他接著又從沙發上站起來,在房間裡,在客人們的面前,焦急不安的走來走去。
「抱歉,總統閣下,我也是最近幾天才得知信息,而且按照相關程序。我還應當花些時間加以確認,然後再度上報,直到今天上午。」諾克斯將軍解釋著。
「您怎麼看,湯姆斯?」華盛頓將目光投向三人中的首腦人物,傑弗遜身上。
「喬治,作為國家總統的您必須有所行動,立即制止親英份子的非法舉動,否則。這會將我們再度拉入糾纏不清地歐洲戰場。因為一旦那位西班牙的攝政王,安德魯察覺過來,便會採取相對應的報復舉動,那將是一場空前的災難,不列顛島上的不幸就會降臨在美國民眾之間。」傑弗遜同樣站了起來,直面對華盛頓述說著。
「或許。已經晚了!」華盛頓幾乎是在痛苦的呻吟著,他走進自己的書房,不一會取出一份信件,遞交給傑弗遜相互傳閱後,繼續說道:
「這是2個小時前,剛剛收到的我國駐馬德里公使,弗裡曼先生地一份私人信件。上面說道:10月以後,曾有幾艘美國商船在摩洛哥海域,遭到海盜們的扣押,至今消息全無。先前。我還以為是土耳其海盜所為。但隨後一想,自己卻感到異常納悶。自從安德魯西班牙攻克直布羅陀要塞。並完全控制直布羅陀海峽以來,再沒有一艘海盜船,從地中海進入大西洋海域,更別說打劫美國商船了。如此蹊蹺的事情,直到你們提及那份情報,我才聯想起來。或許,這就是安德魯攝政王的報復!」
「總統閣下,您所說的扣押商船事件僅僅是安德魯報復的開始罷了。恕我直言,安德魯決不會善罷甘休,或許一系列反擊計劃,已經在準備或是實施階段,而且實施地主體,應該他剛成立不久的對外情報部門,皮埃爾中校領導的軍情局所為。」作為情報部門的主管,諾克斯將軍異常肯定的說道。
「是的,喬治!目前,我們與法國人的關係還未得到好轉,卻有得罪另外一個傳統盟友,更何況,我們在西部與印第安人的戰爭,仍在繼續。以安德魯那睚眥必報的個性,一定會轉而扶植美國的敵人,同樣為他們提供武器與彈藥,為印第安人培訓武裝人員。我在密西西比河流域地利益不再是西班牙人設置地種種關卡那麼簡單。恐怕,作為法軍統帥的安德魯,還將聯合自己在法國地勢力,竭力打擊美國在歐洲,在美洲等地的國家利益。為防止惡劣情況發生,您必須盡快加以制止。否則,越拖延,損失將越大!」傑弗遜接著補充道。
對於自己的兩位前內閣成員的談話,華盛頓知道那決不是聳人聽聞。在打敗了不可一世的英國海陸軍,並控制了整個西班牙王國,以及法國南部的安德魯,其勢力已經大大膨脹,整個西地中海納入他的勢力範圍,隨時都能威脅美國在歐洲的傳統利益。
兩個多月前,安德魯還在馬德里的公開場合,以及巴黎的報刊上,發表數次申明,反對巴黎當局賤賣路易斯安娜等地給美國政府。雖然華盛頓不知道安德魯維護不毛之地的舉動,是出於什麼緣由,但的確是現實了安德魯的強大影響力,迫使巴拉斯等人宣佈放棄與美國特使,有關北美殖民地土地轉讓方面的談判。
此次,少數親英份子的輕舉妄動,卻將整個美國推倒風尖浪頭。華盛頓明白,漢密爾頓,傑伊等人的舉動倒不是準備出賣美國利益,還是想要聯合英國人,通過幫助拉丁美洲的西班牙殖民地人民的起義鬥爭,削弱安德魯西班牙的實力,好讓南部商人們獲得垂涎已久的,那片富饒的佛羅里達半島,更是讓美國海軍深入墨西哥灣值勤,捍衛在那裡的美國利益。
「該死的,現在的美國哪有什麼像樣的陸軍與海軍,就是同多年前,那支窮困潦倒但意志堅強的大陸軍相比,如今美國軍隊的裝備好不了多少,軍紀與士氣上也是相差甚遠。更別說,準備同法國,英國,西班牙等,那些歐洲列強交鋒,就是與印第安人之間的戰爭也始終處於僵持狀態,倒還損失過兩名先前高級指揮官。
漢密爾頓,我的朋友!您真是害苦了美國,害苦了我本人,明明知道英國佬不安好心,只是想拉美國下水,一起打擊安德魯西班牙的利益,你卻還要與之勾結在一起。好吧,一下子得罪了兩國歐洲強國,等到法國,西班牙與美國交戰的時候,恐怕惟有您的堅實盟友,英國的理查德首相才是最為高興的一個。」
華盛頓在內心暗自著急,不住抱怨那位卸職的財政部長為何如此多事,也同時他也暗罵自己為何要派遣漢密爾頓的親信,傑伊議員出任英國特使。只是世上沒有後悔的藥可吃,華盛頓焦慮不安過後,必須為要為漢密爾頓等人所引發即將到來的戰爭,而考慮應對方案,
諾克斯,門羅,傑弗遜三人盯望華盛頓,一同感受著總統臉上陰晴未定的神情。忽然,三人中資歷最淺的門羅議員,卻開口說道:「總統閣下,傑弗遜老師,以及諾克斯將軍,我有一個考慮,請允許我能夠說出來。」
華盛頓轉過頭,在以諾克斯,傑弗遜兩人,用眼神相互交換意見後,點點說道:「門羅議員先生,請說,一切有利於美國利益的考慮,請儘管說出來!」
「謝謝,總統閣下!首先,我要想說的是,決不能讓我們的歐洲盟友,法國和西班牙兩國成為美國的戰爭敵人,至少在20年之內,絕不能這樣;其次,英國人因為伊比利斯半島戰爭的失利,以及本土一場空前的大災難,使得它在北美的實力受到嚴重損害。所以,只要我們不太過分的激怒英國,英國人在短時間內,絕對沒有進攻美國13州的可能;接著,來自北非美國商人們報告,安德魯聯軍的下一步目標是地中海南岸的北非各國,相信,那位西班牙攝政王,法軍統帥也不想引發三國戰爭,削弱他自身的實力。
如此一來,我將要陳述的是,安德魯開始的或是即將開始的報復舉動,都是有限度的非傳統軍事行為,一切都是他軍情局主管的所作所為,儘管受到了安德魯的授權,但肯定會將衝突限制在一定範圍內,只是向美國展示他們的強大實力而已,好讓我們主動與之和談。我確信,安德魯提出條件不會苛刻,無非是要求美國放棄敵視西班牙王國的不友好舉動罷了。
最後,我懇求總統閣下,在採取與安德魯各項友好的舉動之時,也能夠派遣我出使西班牙,與安德魯殿下表達一番美國政府的善意,杜絕兩國日後因不信任而造成的惡果。」
事實上,門羅議員本已決定為美國新任駐法國公使,但他對如今的巴黎當局並不感冒,堅持認為能左右法國政壇的最後「教父」,應該是那位依然保留著法國議員身份的西班牙攝政王。故而,門羅議員也想借次機會,拜會那位讓整個歐洲不得安寧的東方人。
……
∼∼∼∼∼∼∼∼∼∼∼∼∼∼∼∼∼∼∼∼∼∼∼∼
以**的名義,希望有票的兄弟姐妹們繼續投月度VIP選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