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雷薩鎮位於加泰羅尼亞大省境內,是西班牙東北部的一個小城市,包括周圍的鄉村人口僅1萬餘人。小鎮的東部是一條發源於比利牛斯山脈的羅塔拉河,越過羅塔拉河就是連綿的丘陵,但在小河的西面,南面與北面大都是一馬平川的百餘里開闊地帶,並不多見的高地上點綴著稀稀疏疏的小片樹林。
自從上一次西班牙王位戰爭結束之後,作為保衛巴塞羅那的主要防線之一,相對於菲格拉斯城、薩瓦德爾城、巴達羅納城而言,曼雷薩鎮的戰略意義顯得並不十分重要,城鎮四周並沒有特別堅固的要塞或是防禦工事,只是那條並不寬闊的羅塔拉河成為城市東部的主要保衛屏障。但隨著法國軍隊的到來,曼雷薩小鎮的往日寧靜被臨戰的緊張氣氛所打破。
因為曼雷薩城鎮將是桑切斯公爵援軍的主要目標,在法軍統帥安德魯戰略圖上,曼雷薩鎮被畫上濃濃地一筆。安德魯命令他的軍團在先前戰鬥的獲勝時就日夜兼程趕赴曼雷薩,在西班牙王國最後一支援軍到達之前,也就是7月15日之前,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曼雷薩,在保證後方補給暢通的前提下,再與桑切斯公爵的部隊進行最後一場會戰。
博卡將軍是位極其盡職的指揮官,35歲,出身平民的他身材高大,是憑借自己的實力在得到公爵殿下的賞識之後,才晉陞為軍隊統帥。充滿果斷、剛毅的雙眼以及滿頭暗紅色的漂亮卷髮是他吸引女性的最大魅力之處,但在無數美女裙的縈繞下博卡卻恪守與自己妻子的感情,與其胡作非為的西班牙高級將領相比,在他的身上從沒傳出絲毫緋聞。
自從7月上旬奉命調遣至曼雷薩城鎮之後,按照老公爵的再三囑咐,博卡將軍主持修築該城的一系列防禦工事。
考慮到曼雷薩城(鎮)缺乏必要的要塞與堡壘,不能有效抵禦法國人騎兵衝鋒,在拆除河面所有浮橋的時候,他還命令工程兵們在羅塔拉河下游用巨石築壩,在加寬上游河面的同時也抬高河水水位。急劇上漲的河水淹沒了兩岸附近的低窪地帶,除了在城市西面因為高地阻隔沒有滯水外,東面,北面與南面到處都是一片水鄉澤國,漫過腳踝的水面浸泡著原本鬆軟的泥土,僅僅一,兩天時間草原成為人馬難以通行的沼澤地帶。
在曼雷薩的西南面,大約2里的位置有一地勢險要的高地,上面是一座廢棄的中世紀修道院,從高地上可以俯視著曼雷薩鎮,其三面都是近似垂直的懸崖,僅有西面緩坡可供前行。在加強外圍村落的防禦時,博卡將軍重點照顧了修道院的防禦,在高地上構築了簡易工事,配置了一個加強團,2000名士兵,以及20多門火炮。
加寬加深了圍繞主城前沿的防步兵壕溝,並將羅塔拉河河水引入其間,成為城市面前的一道道護城水池,水池後面是標準的步兵胸牆,一座座火炮陣地嚴密佈防在那裡。
只是在兵力上有些吃緊,因為要填補布裡斯班將軍的主力部隊遺留後的空缺,博卡不得不分出1萬人去堅守從薩瓦德爾城,巴達羅納城至巴塞羅那一線的防禦,導致到城內僅有1萬5千名步兵,因為自己的3000騎兵也被布裡斯班將軍強行徵用拖運後勤輜重。
迫不得已博卡開始在城鎮附近徵集民兵,好在博卡將軍為人不錯,良好的自身聲譽加上對法國人惡意的詆毀描述,幫助他在一天之內就組建了4000人的民兵部隊,還有大批自願者從事救護與搬運彈藥的任務。到7月13日,整個曼雷薩城地區參戰防禦部隊的總兵力重新恢復到1萬9千人,火炮110門。
作為指揮官的博卡清楚知道,剛愎自用的布裡斯班將軍的5萬主力被安德魯軍團消滅那是遲到的事情,得勝之後法國人將馬不停蹄在數天之內兵抵曼雷薩。自己無論是在部隊兵力還是在火炮數量上都無法與敵人抗衡,堅守的防線最樂觀估計僅能抵禦法國人三天而已,所以博卡唯一希望就寄托在7月15日將要趕來的桑切斯公爵的大隊援軍上。
7月13日,法國軍團的先頭部隊已趕到曼雷薩城近郊,中午時分,拉納少校的部隊從南面,繆拉准將的騎兵旅從西面,馬塞納少將的步兵師團從北面,三路大軍抵達曼雷薩城(鎮)的外圍工事,彙集一處將孤守城池的西班牙人團團合圍起來。
西班牙人旨在固守並不出擊,法國人只是包圍也沒有即刻攻擊。那是馬塞納師團的火炮沒有及時過河的緣故,當法國人趕到曼羅塔拉上游時,河水深度已不是在腰間而是已漫過胸口。步兵與騎兵們通過兩岸的繩索攀援勉強還能泅水過河,只是等到簡易木筏裝載火炮準備渡河時,繼續暴漲的河水打翻了6個木筏,20多門火炮沉入水中。無奈之下,馬塞納惟有命令工兵們為火炮過河搭建數座浮橋,在湍急的河流上進行這項繁重的工作需要花費大半天功夫。
來到曼雷薩城近郊,馬塞納與其他軍官一起立刻研究了西班牙守軍的防禦地形,最後還要是確認城市西面,那片沒有受到洪水侵擾的開闊區域,將是軍團前頭部隊進攻的主要方位,同時他們也意識到這裡也是西班牙守軍防守的重點區域。
「現在是7月13日下午3點,務必要在14日之前佔領曼雷薩城西面的所有外圍防禦工事,也就是眼前的3個村落,特別是距離城市僅有1000米的高地,等候明日軍團火炮抵達……該死的河水。老子1000次詛咒你……」
臨時指揮部裡,馬塞納正做著進攻前的部署。長滿絡塞胡的指揮官不斷抱怨羅塔拉河河水的同時,卻忘記了是自己先聚積了羅瓦河的洪水封鎖了西班牙敗軍的逃跑線路。最倒霉的是,他不能命令士兵們拔開下游堤壩,讓洪水下灌。因為安德魯司令官帶領的軍團其餘部隊將從下游通過,一旦強行洩洪,別說軍團的火炮將不能抵達前線,就連增援部隊過河也將成為大問題。
10分鐘後,罵罵咧咧的馬塞納將軍終於發完牢騷,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回作戰地圖上。
「拉納上校,你的部隊士氣如何,能有多少參戰士兵與多少門火炮?」
「報告指揮官,士兵們的勇氣都要用馬車來拖運了。除開駐防薩瓦德爾的一個團加之傷亡減員,現仍有3000名勇士。只是火炮不多,只有15門,都是6磅小口徑,經過薩瓦德爾城的戰鬥彈藥也消耗得不多了,僅能供給兩個半基數的發射。不過,我還是希望作為軍團的首攻部隊,因為這是士兵們的呼聲。」拉納上校筆直身體,挺起胸膛高聲叫嚷著。
「很好,拉納上校,你的步兵旅將做為先頭部隊的主攻力量,下午4點之前發動攻擊,任務是清除所有障礙物,尤其是制約我軍圍攻主城的這片高地。另外,隨行的騎兵團繼續供你指揮。繆拉准將,你覺得呢?」馬塞納指著作戰圖,在向拉納上校下達著命令的同時,也在詢問副指揮官的意見。
「當然沒有問題,指揮官閣下。只是拉納上校,我的騎兵傷亡如何?」繆拉對著拉納問道。
「將軍,減員不到200,還有1600人。」拉納回到道。
「謝謝你,上校。預祝你旗開得勝!」儘管傷亡不大,但繆拉仍感覺心疼,只是礙於戰局的緊張,其心情沒有呈現在表面而已。
……
曼雷薩地區的戰鬥首先從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打響。下午4點,一隊100人的騎兵小隊首先踏入村口。剛開始時,法國騎兵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整個村落顯得相當寂靜,只是數百隻馬蹄不停敲打石板路面發出的清脆「嘀噠」聲,才破壞了村子原本寧靜祥和的氣氛。
兩旁是一些站立在自家門口的村民,他們毫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些不速之客,孩子們有些新奇,睜大眼睛張望馬背上的法國士兵。一路過來的西班牙百姓對待法國軍隊還算友好,並沒有出現任何攻擊性行為,因此,騎兵們的警惕性有些懈怠,沒有如往常一般派出斥候四地巡視。士兵們在馬背上隨意聊著天,一個傢伙還友好地掏出一把糖果,塞到孩子們的手中。孩子開心的笑了,但大人們卻衝了過來,將法國人的施捨打翻在地,強拉著哭泣的孩子回到屋裡,並重重關上門。
「這裡村民的態度不甚熱情。」施捨糖果的士兵,聳聳肩,對著身邊的同伴自嘲地說道。
「那是,你想讓他們高舉三色旗,歡歌笑語般地來歡迎我們,或是高喊『嗨,法國姥,我愛你們?』,這需要時間,至少現在不行。」身邊的下士笑著說道。
「好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趕走山頭上的西班牙軍隊,或許等回防的時候,還有金髮美女等著我。」馬背上的士兵興奮的說道。
「當然,提前是你有命的話,如果……」
沒等上士把話說完,一陣尖銳的哨聲響起在村子上空,緊接著一排排滑膛槍子彈從兩側的平房*出,急速飛了過來,撞擊著騎兵們柔弱的軀體。下士頭部中彈,一聲不吭地從馬鞍上摔下,成為第一批的受害者。
「敵襲,隱蔽!」少尉高喊道,他拉扯著韁繩,趕緊命令所有士兵跳下馬,借助馬匹伺機反擊。
但來自兩邊窗口的密集子彈,立刻打亂了法國人的部署,為躲避紛紛而至的排槍,剛一跳下馬背的士兵們又被打得暈頭轉向,略微探頭就被埋伏的西班牙槍手打翻在地。傷亡數字持續增加,兩分鐘後,已有一半以上的同伴倒在地上,股股流淌的鮮血頃刻間印紅了身下石板路面,活著士兵的叫喊聲與傷兵的痛苦呼救聲交織在一起,不斷摧毀著法國人的士氣。
「不要管我,全體撤退,快!」腿部受傷的少尉看見局勢無法挽回,趕緊命令活著的士兵騎馬撤退。當最後一排子彈打在少尉背脊時,雙眼立刻模糊起來,就在倒地那刻間,他隱約望到逐漸遠去的30多個背影。
……
「你的確看到西班牙平民也參與襲擊了。」旅指揮所裡,拉納上校正質問著遭遇伏擊的倖存人員。在攻擊開始階段,作為前哨的騎兵隊在進入3個村落時,毫無徵兆地都遭到西班牙人的突然襲擊,戰鬥下來損失了150名騎兵。
「是的,我看得非常清楚,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身穿農民樣式的粗布。少尉命令大家撤退後,我們還回頭望見西班牙人怪叫著紛紛跑出房間,收刮犧牲同伴的槍支彈藥,用刺刀殺死倒地的傷員。裡面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什麼人都有。」僥倖逃生的士兵匯報著,哭紅的雙眼是他永遠忘卻不了少尉奮力拍打馬背,助他撤離險境的一幕。
「好了,謝謝你,士兵,你可以下去休息。」
拉納命令那名騎兵自行下去,自己卻在內心罵道:「該死的西班牙人,我會讓嘗到後果的。」隨即他又讓傳令官叫來2個步兵團團長,開始給他們部署戰鬥任務。
「……
現在由你們接替騎兵團出擊,目標是正前方的敵人外圍防禦。中校,你的團首先進攻,抽出2個營首先攻擊眼前的3個村子。20分鐘內,必須拿下,以保證主力在5點開始圍攻山頭。
……
村子裡的西班牙軍隊非常狡猾,他們與平民一起伏擊我們的隊伍,所以你們的敵人將是自己面前所有的西班牙人,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無論他是否拿槍,一律必須打死,再狠狠捅一刀。
……
凶神惡煞般的拉納上校給軍官們下達了格殺令。
「可,上校.安德魯司令官命令我們不要隨意攻擊與屠殺平民。」一個團長低聲說道。
「拿起武器的都是敵人,遵照我的命令行事。」
「好的,遵命,上校!」
……
西班牙人握緊了步槍或是擺弄著剛繳獲的軍刀,緊張而又興奮地蹲坐在窗前,先前結束的一場伏擊,讓他們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無論是士兵還是平民大家都異常激動,要不是法國人又要進攻了,他們一定要載歌載舞歡慶一番,但現在他們只能靜悄悄地守候在房間裡,等著法國佬起再度送死。
只是他們將要失望了,因為平民加入了卑劣的偷襲,負責攻擊任務的步兵們剛剛接到了長官下達的屠殺令,「插上刺刀,殺光村裡所有活著的生物,不要仁慈,不要俘虜!」
儘管不甚理解,但士兵們仍服從了拉納上校的意旨。在偷偷摸入村口之後,步兵們以半排為序列,分散為數十個戰鬥小組,在軍士官的帶領下,從四面八方突入村落內部。
一部分人彎腰前行,竭力放地腳步聲,小心翼翼地摸索到屋簷下或是窗口附近;一部分人則散步於石板道路的中央兩側,以密集隊列準備吸引敵人火力。
等到士兵們準備就緒,指揮官下達了攻擊命令。通常的戰鬥序列是,屋簷下的士兵猛地一腳,蹬開房門,另一側的士兵則迅速從房門或是窗口扔入早已點燃的兩顆手榴彈,接著士兵們快速閃到一邊。
「砰」的一聲,房間內響起巨大的爆炸聲,連同破碎的物體一起,奔到外面。士兵們紛紛跑進屋內,用刺刀對著裡面活著或是死了的人身上,一陣衝殺。
巨大爆炸聲,法國人的叫罵聲與西班牙人的垂死掙扎聲,吸引了其他西班牙槍手紛紛從窗口探出頭張望,卻被早已準備就緒的兩側法國士兵瞄準著,也是一陣陣排槍,將十多分鐘前的勝利者打翻。僥倖逃生的西班牙人用不了多長時間,又將遭受手榴彈與刺刀的雙重蹂躪。
從沒接受過戰鬥訓練的西班牙平民哪裡是強悍法國士兵的對手,加之威力強大的高爆手榴彈,僅僅10分鐘後,村裡的戰鬥就宣告結束。就在少尉英勇陣亡的那個村子,338名西班牙軍人以及村民屍體成為犧牲騎兵們的祭品。到下午4點45分,三個村落全部佔領,1千多西班牙人被打死,無論普通村民還是西班牙軍人,無論男女還是老幼,幾乎沒有一個活著走出村子。與此相比,法國步兵僅損失100人不到。
7月13日下午五點整,拉納少校的部隊開始圍攻曼雷薩城西面,整個外圍防禦區現存唯一的障礙物,高地上的放棄修道院。
首先是一輪狂轟亂炸,山頭下的拉納上校命令所有15門火炮推到正面位置,向300米外山頭上的敵人炮兵陣地發射實心彈,一是吸引敵人炮兵火力,再是盡量摧毀敵人火炮數量。顯然,上校的計劃沒有得逞,西班牙炮手們頑強地頭頂著不斷紛飛下落的敵人炮彈,並沒有與山下的敵人展開火炮對攻戰,而是將聚積所有火力瞄準衝上來的法國騎兵部隊。
從山頭俯衝下來的葡萄彈有著強大的破壞力,爆炸的殘餘四散紛飛,惡狠狠地砸到騎兵們頭上或是胸口,細小的彈片帶來了致命的傷害。在距離敵人200的位置上,大批士兵連同他們戰馬接二連三地摔倒在陣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後繼的士兵們卻熟視無睹,依然手舉著馬刀,高喊著「烏拉」,繼續向前衝。
200米!
150米!
100米!
80米!
……
幾經重大傷亡的騎兵們終於快要靠近敵人,渴望勝利的激情讓所有人挺直了軀體,想要迎接似乎是唾手可得的勝利,在頭排,士兵們已能清晰地望見胸牆外西班牙人那略顯慌張的面孔。
「注意,保持鎮靜!」一名西班牙軍官高聲叫喊著,命令麾下的士兵振作起來,發出一系列指令。
「前排瞄準!」
「後兩排預備裝彈!」
「聽我號令!」
「射擊!」
……
在軍官的帶動下,經過嚴格操作訓練的士兵們迅速恢復了往日的鎮定,他們熟練的裝藥,填彈,射擊間的間隔很短,前排射擊結束,立刻接過身後同伴填裝完彈藥的槍支持續發射。這是防禦步兵一種標準的循環步驟。
隨著發令官的一聲命令,胸牆外的滑膛槍手一陣齊發,煙霧過後是子彈上下快樂著跳躍著,配合葡萄彈的威力,一同打擊衝到面前的法國騎兵。遭受格外打擊的法國騎兵產生了相當大的傷亡,再也無法保持陣形進行衝擊,失去速度,序列以及士氣的法國騎兵終於敗下陣來,在300米的山坡上留下了300多具同伴的屍體。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眼前的殺戮似乎讓天地不忍相視,一層層濃霧彙集在曼雷薩城的上空讓天色逐漸暗淡下來,地平線上浮現著最後的晚霞,空氣裡依然充斥著濕熱的味道,沒有絲毫微風。再過幾十分鐘,大地的另一個主宰者,暗黑之神就將接管這邊領土。
似乎是被西班牙人的挑釁激怒了,騎兵團團長親自帶隊發動了第二次,第三次衝擊,然而一連串戰鬥的結果,只是增多包括團長在內的法國騎兵的傷亡數字,加大西班牙守軍的勝利程度……
直到第四次,怒不可解的拉納上校,命令騎兵團代理團長再一次帶隊僅剩下800人騎兵隊伍衝擊,自己則帶領3000名嚴陣以待的步兵成散兵隊列,挺舉刺刀跑步前進,緊緊尾隨在騎兵之後,
雙方數十門火炮的轟鳴震耳欲聾,無數發炮彈帶動空氣刮起了死亡的旋風紛紛飛向各自的目標,有些甚至是直接擊中,破碎身體的熱量散失在空氣中,斑駁的土地上哀鴻遍野,似乎連腳下的石塊都在哭泣。
勝利女神終於站到了法國人這邊,持續的轟炸終於讓西班牙人的火炮損耗殆盡,火力頓時減少了很多,等待多時的法國騎兵乘機掩殺過去,頂著敵人一道道密集的鉛幕彈牆一頭裝上,或是越過胸牆,高喊著「烏拉」,迎接西班牙步兵高舉的刺刀陣營……
騎兵們的犧牲是由價值的,接踵而至的法國步兵衝了上來,在胸牆四周與西班牙人展開了異常殘酷的肉搏戰。
晚霞閃耀下的是一張張猙獰的臉,異常恐怖,他們不顧敵人的槍林彈雨迅猛地衝上前,最前排的倖存士兵紛紛在胸牆一角蹲著或是趴上,好讓後續的同伴們借助自己身體奮力爬過胸牆,以刺刀回擊敵人。
這是一幕悲壯的景象,雙方士兵根本不在意對方的相貌,只看重敵方的軍裝,所有人都在進行生死搏鬥,用對手聽不懂的語言大聲謾罵。一個士兵將刺刀插入敵人胸膛,沒等他收取槍支卻被另一個敵人用馬刀砍翻在地……
西班牙人的兵力遠遠少於法軍的後續力量,通常是2個法國人對付一個西班牙人,原本在單兵素質上就遠遠遜色於對方的西班牙士兵,僅僅憑借葡萄彈威力,有利地勢,以及激發的愛國熱情在苦苦鏖戰,但在前兩個條件逐步喪失後,因為自身能力以及兵力上的巨大懸殊,導致他們的失敗不可避免。
但讓人無限佩服的是,山頭上的西班牙士兵沒有任何人想要希望僥倖求生而放棄抵抗,即使是拉納上校命令懂得西班牙語的士兵高喊著「繳槍不殺」時,依然沒一個人丟下武器舉手投降,倒是因身處絕境而勇氣倍增,即便刺刀折斷,火yao不能及時填裝,他們也掄起槍托砸向法國人,用頭頂再用牙齒去咬,決不為絕境呻吟,身上的槍傷製造的痛覺反倒成為支撐戰鬥的力量,即使是最強悍的法國軍人也不得不為這種精神的抗爭所歎息。
在軍士們的指揮下,法國步兵們紛紛脫離與敵人的身體接觸,他們開始用密集的排槍打擊瘋狂至極點的西班牙守軍,直到眼前所有的西班牙勇士不屈地在自己槍口倒下。獲勝的法國士兵依然沒能再向前邁出一步,大家只是張大了嘴,拚命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所有人沒能發出絲毫的勝利吶喊,只是呆呆地在原地注視著血腥的戰場,還有戰場上倒在血泊中的同伴,以及西班牙守軍。
拉納上校艱難地直起身體,因為他的腰間挨了西班牙人一刺刀,儘管對方已被自己的軍刀砍死,但他為敵人的勇氣所折服,望著眼前的慘烈戰鬥後的一片狼藉,他喃喃的自語道:「該死的山頭,英勇的西班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