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清晨,布裡斯班帶領他的5萬多西班牙大軍開始如期「赴約」。
按照這個馬德里衛戍將軍的行軍與作戰部署:在到達羅瓦河之前,軍隊被分成三路前行,左路是多姆喬將軍的部隊(共1萬8千人),右路是塔斯曼將軍的1萬2千人,中路才是自己率領的2萬精銳衛戍騎兵,而丘陵山區間唯一算作平坦的公路成了高貴騎士們的專用道路,因為公路相對狹窄只能並排4,5名騎兵,左右兩翼的將軍們以及他們的軍官士兵們惟有在崎嶇山坡上學著烏龜一般艱難爬行。
整個三路大軍各自保持距離12里左右,擔負周圍區域偵察與警示任務是多姆喬將軍的兩個騎兵團,他們在山坡,在丘陵,在盆地,無數次來回飛奔過去,但讓他們失望的是,始終沒有看到任何法國人的前哨或是斥候部隊,直到羅瓦河附近。
丘陵中間唯一的公路上蜿蜒著數里的騎兵長龍,一名隸屬於衛戍騎兵的中尉傳令官從隊伍後面拍馬趕到,來至布裡斯班的面前報告最新軍情。
「報告司令官閣下,多姆喬與塔斯曼兩位將軍派來傳令官,請求您能否放慢前進步伐,他們已經落後30多里了。另外,將軍們還問,能不能把他們攜帶的火炮放在騎兵隊伍之後。」
布裡斯班毫不在意地拉拉自己白色手套,隨口問道:「法國人在什麼方位?」
「到目前為之,斥候們在附近都沒有發現任何法國哨兵的蹤影,相信他們都還在羅瓦河北面的費爾韋鎮忙著做防禦工事!」傳令官大聲的報告著。
「哦,法國人既然在前面,為何我們要等後面慢騰騰地傢伙們。」布裡斯班仰起頭,環視四週一番,衝著前後的騎兵大聲問道:「高貴的騎士們,告訴我,是繼續前進打垮法國佬,享受他們的女人與財寶,還是等候外省的垃圾步兵,把本屬於我們的戰利品分給無用的混蛋?」
布裡斯班司令官極其挑撥的話語顯然激起了衛戍騎兵們的熱情,立刻蜿蜒數里的公路上響起了騎兵們的歡樂聲,只是聲音太過嘈雜,步調很不一致。
「前進!殺死法國人!」
「我們把法國人的屍體留給烏龜們!」
「攻擊啊,繼續攻擊,打到法國鬼子的老家去。」
……
布裡斯班十分滿意士兵們的附和,他傲然地指著前方,對著傳令官說道:「去告訴兩位將軍,把我們勇敢騎兵的呼聲告訴他們。另外,看在上帝的份上,仁慈的布裡斯班司令官允許他們把重炮放在公路上拖運,至於小口徑火炮自己扛著吧。」
……
「他媽的馬德里混蛋!」多姆喬與塔斯曼兩位將軍不約而同地狠狠罵道,原本步兵就跑不過騎兵,更何況還是在崎嶇不平的山路間行軍,拽著笨重無比的火炮。但罵歸罵,馬德里的混蛋可不是外省將軍們所能得罪的,抱怨過後依然強令部隊繼續前進,還要加快步伐。
下午時分,布裡斯班的騎兵順利抵達羅瓦河南岸的石橋旁,這是羅瓦河上唯一的公路石橋。在這裡他用肉眼就可看到費爾韋小鎮。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此時咆哮的羅瓦河河水不再湍急,清澈見地的水面上如同面前的小鎮一般寧靜。
一名下馬的騎兵興奮地跑過來告訴司令官,河水很淺僅過膝蓋而已,騎兵們完全可以騎馬過河。而從鎮上回來的斥候報告,法國人都已主動撤離該鎮,連鎮上的市民也一個不剩。
布裡斯班釋然著,知道法國人無法在此抵禦自己的騎兵,如果河水湍急不能泅水,法國人還憑借河面上唯一的石橋倒是抵抗一端時間的可能,而現在連上帝都在西班牙人一邊,河水不再是騎兵的障礙。他下令騎兵們開赴小鎮並就地休整,等候其他兩支步兵的到來。
斥候揣測的不錯,費爾韋小鎮的市民的確都跟隨法國士兵一道撤退了,這都要歸功於布裡斯班司令官的功勞。一路行軍過來的時候,布裡斯班縱容士兵們肆意劫掠,食物,馬匹還有女人。理由則是隨同布裡斯班司令官一同「收復失地」的稅務官編造出來:說村民們與法國人交易,出賣了西班牙王國利益,應該受到嚴厲懲罰。十多個試圖反抗的村民還被當場處決,布裡斯班也由於一個小女孩的奮力掙扎,抓壞了司令官他那漂亮的白色制服,導致整個山村遭受滅頂之災。
正如同安德魯所預見的,不幸的消息迅速傳遍到其他村落與費爾韋鎮,在逃難的村民述說完他們遭遇後,幾乎所有人都跟隨撤離的法國人一起離開自己故土。
晚上7點多,等到夜幕降臨,布裡斯班終於等到了其他兩路大軍,在塔斯曼將軍與多姆喬將軍的苦苦哀求下,5萬多人在費爾韋鎮休息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繼續開拔,這次的目標是菲格拉斯城,安德魯軍團的大本營所在。
顯然,西班牙人的行軍速度太安德魯十分惱火,一路下來,安德魯都命令法國的前哨部隊迅速後撤,希望該死的布裡斯班能在當天晚上趕過來,而自己就在7月11日一天內解決整個戰鬥。時間對於安德魯而言,已經十分緊迫了。因為就在此時,他剛剛接到來自馬德里的密報,說又有三萬多大軍即將開赴萊裡達鎮,與駐防那裡的桑切斯公爵匯合。
於是,安德魯擔心的問題終於出現了。如果說,桑切斯公爵只是就地搞簡單防禦的話,安德魯倒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先收拾了布裡斯班,再剿滅了留守曼雷薩的博卡三萬人,隨後等待來自蒙塞將軍的援軍,最後一起去攻打萊裡達鎮的桑切斯公爵。其間可以讓疲勞的士兵們短暫休整3到4天,儘管安德魯對軍團的持續作戰能力很有自信,但也不願意在高強度的疲憊狀態下,頂著數倍敵人連續打仗,這樣勢必會加大士兵的傷亡數字。
但現在情況變化了,在桑切斯公爵強烈要求下,來自中西部緊急徵調的數萬軍隊加快了行進步伐,最快將在7月13日抵達萊裡達鎮,接著桑切斯公爵將帶領著這7萬人,包括老公爵收編的4萬雜牌軍,連夜趕赴曼雷薩,與博卡將軍統帥的留守部隊匯合,那就將有10萬大軍;在另一面,完成休整與兵源補充的蒙塞將軍的比斯開軍團沒有聽從安德魯總司令官的命令(按照國名公會的要求,蒙塞將軍必須服從安德魯司令官的指揮),他摔開前來頒布調令的米裡哀特派員,沒有按照安德魯設計的線路從法國境內,阿斯山口一側趕來增援比利牛斯軍團,而是私自翻越比利牛斯山西端,再度越境作戰,現在5萬大軍正被3萬西班牙人牽著鼻子在山區轉悠,是不是要遭受敵人小股部隊的襲擾。來自米裡哀特派員的報告中,短時間內,比斯開軍團無法運動到安德魯軍團附近。
兵力上的巨大懸殊,顯然是安德魯所要憂慮的,安德魯可沒狂妄到以一當十的地步。眼前的布裡斯班的5萬多人還沒有消滅,又將多出桑切斯公爵的10萬多敵軍,而安德魯手中僅有5萬餘人,比斯開軍團援軍遲遲未到,很可能到戰役結束也到不了。
原本整個計劃極其完美,誘敵深入取得了異常的成功,但先是自己的沒有後援,後是敵人要來近16萬,一桌子飯菜卻為三桌子人準備,鬱悶,鬱悶!
安德魯在作戰室內走來走去,反覆思索著,在司令官一側,軍團的高級軍官們也在私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聖馬丁副官,你們參謀團的建議如何?」安德魯結束了徘徊,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司令官閣下,參謀團分析過後的意見主要有兩類,」聖馬丁少校走到巨幅作戰地形圖邊,講解著:
「其一,按照原定作戰方案,在消滅布裡斯班的5萬人後,借助有利地形,繼續保持與鞏固阿斯山口與菲格拉斯城的原定防線,等候其他援軍到達,再另做打算;
其二,有消滅布裡斯班的五萬敵軍之前,派遣一支小股部隊先行深入西班牙腹地,在萊裡達鎮與曼雷薩鎮之間,切斷敵軍的信息聯絡,更要不間斷襲擾桑切斯公爵的援軍,不惜一切代價讓其7萬人在15日之前到達不了曼雷薩鎮。我軍在消滅布裡斯班的部隊之後,軍團主力不負責打掃戰場繼續前行,在13日夜迅速推進至曼雷薩鎮附近,並在48小時之內攻克博卡將軍駐防的曼雷薩鎮,隨後與桑切斯公爵的7萬人對持,尋求最後決戰。」
聽完聖馬丁副官的介紹,安德魯在聽取了軍官們的意見後,毫不猶豫的選擇的後一類方案,在他看來前一種方案太過保守,長時間的兩軍對持不符合軍團先前的整體戰略部署,必須要在7月下旬,英國人干涉軍登陸半島之前,兵抵馬德里;後一種雖然十分冒險,持續作戰之後要連夜行軍上百公里,一定會讓士兵們疲憊不堪,但卻值得嘗試,那是建立在對自己士兵作戰能力的信任上,先前的長途拉練就是為了這一艱苦戰役做準備。
安德魯隨後命令,已經向右側沿著羅瓦河迂迴包抄5萬敵軍的馬塞納師團在結束圍剿敵軍的時候,做好長途行進的準備,必須在13日抵達曼雷薩鎮,在繆拉准將騎兵旅的配合下,包圍曼雷薩鎮,並等到主動部隊到達;同時命令,其他部隊在按照作戰部署,消滅當前敵軍後,也同時做好行軍準備,各級軍官們要下達基層做好宣傳與動員工作;滯緩桑切斯公爵大軍步伐的艱巨任務,就交付到修什上校的特種兵大隊手中。
7月11日下午,姍姍來遲的西班牙人出現在距離菲格拉斯城5公里之外的山坡下紮營。借助著昔陽的餘暉,布裡斯班和他的隨從們正站在高地上遙望著法國人防守的菲格拉斯城。
從這裡遠看菲格拉斯城只是孤零零的一座邊境小城,它的後面是綿延起伏的比利牛斯山脈,兩側突前是一片片茂密的櫟樹林,正面是一馬平川方圓十多里的寬闊平原。小城東西兩端不過800米,原地居民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就被戰敗的赫羅尼莫將軍強行遷徙到他處,菲格拉斯城的城牆低矮而又厚實,上下高度只有4米,這座所屬於西班牙的城市上空飄揚著的是代表法蘭西的三色旗。
城市的前端200米,面對西班牙人駐營的方向,依然是一道道放防步兵壕溝圍繞著整個城市,壕溝之後80米是步兵防禦的胸牆。按照獲悉的情報顯示,法國人並沒加固加寬壕溝,因而壕溝的間距顯然只有2米,全副武裝的步兵當讓不能跨越,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士們完全能夠做到。法國人的兩處炮兵陣地擺放在壕溝與城牆之間,數量並不多,全都是小口徑而且只有50多門,根本沒有看到法國人的任何重炮群,如此看來安德魯軍團的火炮損失的確不小。
晚上8點左右,安德魯接到了布裡斯班發來的戰書,要求雙方明日在城市與山坡之間的草原上展開一場兩軍會戰。收到這份中世紀才會有的挑戰書時,安德魯司令官正好吃完晚飯,沒等他讀完就差點嘔吐出來。哈哈大笑過後的安德魯指著這份戰書,對著面前的西班牙使者說道:
「可以,如果布裡斯班司令官能把戰馬全部殺死,讓他的騎兵變步兵的話,我倒能夠考慮考慮一番,而現在讓你們西班牙人放馬過來吧,法國人的火炮會把你們逐一幹掉。」
說完這段話的安德魯在回復對方的戰書上寫道:「少囉嗦,要打便打!」
儘管布裡斯班在事後暴跳如雷,無數遍咒罵安德魯為膽小鬼,懦弱之類的詞語,揚言要在明天摘下他的頭顱,但在當天晚上雙方都好像事先約定好似得,在7月11日那個夜晚,無論是法國人還是西班牙人都沒有向對方發動襲擾,或是試探性進攻。西班牙人忙著後續重型火炮的到達,而安德魯在等候西班牙人的主動進攻,還有馬塞納師團是否順利迂迴倒敵人後方的消息。
7月12日上午9時,戰鬥終於開始了。
布裡斯班首先命令所有推進到1200米射程之內的23門重炮即刻發射,攻擊的目標是步兵戰壕身後的法軍兩個輕型火炮群,一陣隆隆的炮聲過後,巨大實心彈穿出白色的火yao煙霧,在天空中化處美妙的弧線,相約著飛向法國人的陣地。
顯然,西班牙火炮手的素質太差,連事先的試射都沒有進行,五輪齊射過後僅有10顆不到的炮彈準確落到法國人的火炮陣地上。因為草地上的土壤十分鬆軟緣故,除非是直接命中,落下去的炮彈不可能繼續彈跳起來,持續殺傷炮手與火炮。西班牙人的火炮造成的傷害不到30人,火炮損失也不過2門。受傷的法軍火炮手馬上被擔架抬下,另有新人補充,觀察員繼續在測算敵人的火炮方位,距離,風速等一系列數據。
在瞭解敵人損失過後,布裡斯班先是叫來炮兵縱隊指揮官一頓痛罵,命令他瞄準些打,,讓所有大小口徑全部登場,瞄準敵人的步兵胸牆,火炮陣地,還有背後的城池猛烈開炮。隨後又不再等敵人火炮群被消滅,就命令多姆喬將軍的步兵與騎兵開始發動攻擊。
5分鐘後,1萬5千名士兵排列成二十多個縱隊,每路縱隊為先後三排橫隊600多人,大約半個營的兵力。這萬餘人的步兵在軍樂隊的鼓點下,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向對面的法國人陣地。3千名騎兵在分列在步兵左右兩翼保護,步伐上與步兵們保持一致。
天空裡飄下的是令他們嗆鼻的硝煙味,在頭頂無數自方的炮彈也在歪歪斜斜四周亂飛。看來,司令官的一通發火反而適得其反,西班牙的炮彈完全成了無頭蒼蠅,幾次發射的炮彈還跑到己方步兵的密集縱隊裡,200多個倒霉的士兵製造了西班牙人第一批傷亡數字。
站在菲格拉斯城觀望戰局的安德魯,在西班牙人開炮之前就想到離開城牆,找個安全的位置待著,但當看過西班牙人眼花繚亂的煙花表演以及傻乎乎的排兵佈陣過後,他放棄了先期的決定,毅然站在所有法國士兵都能看到的顯眼位置。倒不是司令官如何勇敢,一是敵人的火炮要直接命中他本人的幾率太低,就如同中彩票大獎一般;二是站在高處,想要欣賞一場精彩的屠殺表演,第三才是表現司令官的親臨先前的表率。
「聖馬丁副官,幫我把小皮特牽過來。」安德魯找來一把安樂椅坐下,顯得無聊的他又叫副官將自己的愛犬拿過來。
小皮特是一隻可愛的大白熊犬,在安德魯在戰爭之前,親自安撫那個被他稱呼其為「大哥」的老農時,對方為感謝司令官而送給一隻小狗。這是一類特產於比利牛斯山脈附近的狗,也是世界上最富力量的名犬。說它可愛是因為健壯的體格內有一顆善良的心,性情沉穩,溫馴忠實,富有感情,並具有守衛犬的能力,能適應家居生活。幾世紀以來,大白熊犬在比利牛斯山脈一帶用來保護羊群,驅退那些襲擊羊群的熊或狼。本犬的祖先是一千多年前來自亞洲地區的西藏驁犬,後來與這裡土生土長的土著犬交配而成。之所以叫它為小皮特,是安德魯回到營地的時候,剛剛得到英國內閣拒絕了他本人的和平建議,一怒之下的安德魯便管可愛的大白熊犬叫「小皮特」(英國內閣首相的名字)。
不一會,才4個月大的「小皮特」活潑亂跳般一下子蹦到安德魯懷中,張開細小舌頭添著主人手臂的同時,還在口中低吟一番,一副可惜兮兮模樣地張望著安德魯,似乎在發洩剛才主人鎖它的不滿情緒。至於耳邊的隆隆地炮火聲,「小皮特」倒沒怎麼在乎,這要感謝主人時常到前線聽慣了炮火聲的緣故。
安德魯笑呵呵拍拍愛犬的腦袋,衝著一旁的副官大聲笑道:「哈哈,快看看,連我的小皮特都不怕西班牙人。」
「當然,眼前的這1萬多步兵只是送死而已。」聖馬丁恭謹的附和著,只是在他的眼角跳過一絲猶豫,儘管是一閃而過,但依然被安德魯敏銳地察覺。
安德魯搖搖頭,將「小皮特」放到地面獨自玩耍,自己則站了起來,走到聖馬丁的面前繼續說道:「作為司令官的副官兼參謀人員,你必須隨時提出自己對戰局的看法,這是你的職責所在。你應該時刻牢記,司令官需要的是一個有著清醒頭腦的參謀官,而不是一個只會拍馬屁的副官。從你剛才猶豫表情中我看的出,你在擔心沒有重炮的火力支援,胸牆下的守軍能否抵禦地面敵人進攻。是不是?」
「是的!司令官閣下。」聖馬丁感到有些羞愧,筆直了軀體,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前線的步兵只有達武將軍的一個旅,6000人所要面對的是3倍於他們的敵人,還包括敵人騎兵,而配合的火炮都是小口徑,火力支援太小。畢竟他們所要面對的是西班牙正規軍,而不是旺代的叛軍。」
「的確如此,只是我忘記告訴你了,拉瓦席總監的軍械所剛剛把苦味酸填充到炮彈中,而這第一批炮彈我就下發給了前線火炮陣地,呵呵,它的威力要高出黑火yao十倍以上。我們掩蔽在樹林裡的重炮,它們的目標是那2萬名高貴的西班牙精銳騎兵。」安德魯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殺手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