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塔尼平原上的戰鬥成果難以用一句準確的詞語來描述其意義。偉大?奇跡?還是其他?不過,從戰鬥結束後敵我雙方傷亡統計的數字中或許可以獲悉一些。
進攻方:叛軍的總人數為五萬八千人多人,其中三千二百人戰死,重傷五千八百人,餘下的無疑例外的被俘或是學習第五梯隊及時反正。戰場上無一人漏網,先前逃亡的西班牙上校,連同他剩餘騎兵團也被引誘到城中繳械;防禦方:共和國軍的總人數不過一萬一千六百人(包括後來加入戰鬥的土倫軍團援軍2000名士兵),其中僅僅傷亡800人不到,陣亡只有213人,基本上都是在兩翼陣地與叛軍互射時產生的數字。
至於在槍械與其他武器裝備的繳獲,一座座堆積如山的戰利品就可以證明一切,儘管在安德魯的眼裡一半以上都屬於垃圾一類。
這還不算,當安德魯得知在比斯開灣海域還停留著二十多艘準備補給叛軍的西班牙運輸艦隊時,他靈機一動,馬上叫來自己的前任副官達武旅長,命令他喬裝為叛軍接頭部隊,帶上剛剛繳獲的休斯特身上各類證明文件,在現任副官聖馬丁上尉以及投誠地西班牙殖民地騎兵幫助下,全盤接受了所有武器與糧食。下船的糧食可滿足拉羅什城內2個月軍糧供給,總算緩解了安德魯對戰後口糧的擔憂。
而更讓人叫絕的是,達武居然夥同聖馬丁拿出西班牙大公主的手諭(偽造),兩人堂而皇之的登上西班牙艦隊旗艦,以不容質疑地口吻命令西班牙運送艦隊司令,一個笨如肥豬的海軍少將,讓其主動拆卸艦隊配屬的200多門大小口徑火炮,說是索菲婭公主體惜叛軍火力嚴重不足而要求如此這般之類的話。在安德魯望著數百門質地優良的火炮時,不禁哈哈大笑,在連連稱讚西班牙人「慷慨大方」後,還振臂高呼「古人不曾騙我」的一類讓人莫名其妙的話語。
布列塔尼平原戰鬥的完勝與叛軍總頭領休斯特的陣亡,標誌著旺代地區持續近兩年的叛亂行將結束。
而在五天後,也就是1794年4月6日,代表共和國政府的安德魯將軍與代表旺代叛軍的貝尼埃神甫在拉羅什城舉行和談。整整兩小時後,雙方代表攜手走到城市的中央廣場,共同簽署了一項和平條約,正式宣告所有旺代地區叛軍將放下武器,和平接受共和國的整編,讓安寧與希望重新降臨旺代郡。
和平條約的主要包括,實現法蘭西民族和解,共和國允許農民保留宗教信仰自由,並寬恕原先不宣誓教士,大赦參與叛亂人員(名單由貝尼埃神甫草擬),共和國政府幫助居民重建家園等;同時貝尼埃神甫代表叛軍保證,所有旺代各地居民將自此服從共和國政府的領導,交納減免後的一定稅賦,並無條件接受戰時徵兵制等。
在這次和談之前,所有被俘的叛軍軍官被甄別了一次,100多個頑固貴族份子與貝尼埃神甫所厭惡的倒霉鬼在夜晚發生的一場意外火災中喪命黃泉。
此外,安德魯在感謝貝尼埃神甫通力合作的同時,繼續投桃報李,利用國民公會賦予自己的權利,他任命貝尼埃神甫為旺代郡軍政長官的特別助理員,全權授予神甫任免地方行政官員以及宗教與世俗相關事物的處理權力。同樣的,他也從神甫得到了一批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其中就包括訓練夜鷹的黑奴,還有擅長炮兵指揮的李士多里少校。
原先貝尼埃神甫準備在布列塔尼平原戰鬥勝利的當日,就想率部投誠安德魯將軍的藍色軍團,卻被山嶽將軍一把制止。他解釋說,為體現共和國的仁慈,可讓叛軍們保留相應的自尊,建議雙方在「平等協商」的基礎上舉行一番和談,和談結果再以公報的形式向全法國發佈。
顯然,安德魯的建議得到貝尼埃神甫的積極響應,如此美妙的事情即能體面方式結束自己叛軍身份,又能在無形中繼續提升神甫的戰後形象,何樂而不為!這只是安德魯按照與巴拉斯事先商議好的條款去做,卻無形中讓自己充當了一回「善良天使」的角色,在旺代、在布列塔尼、在法國各個城市與鄉村都開始傳誦「仁慈和藹」安德魯將軍的光輝形象,其先前邪惡魔鬼的話題逐漸被人淡忘。
在兩人密談的過程中,共和國軍繼續在天使們的幫助下,收復其他失地,絞殺一切不合作的叛軍殘餘。不過,沒等他們到來,所有參與叛亂的余留份子統統將武器按照公告的時間要求上繳到教堂,由那裡的教士交給前來接收的聯合部隊。
現在,聽聽參與掃*動的一名共和國軍中尉的自我敘述:
「我們的唯一任務就是從一個鄉村跑到另一個鄉村,白天就在村頭的某個空地上與好客居民一起飲酒狂歡,晚上軍官與士兵們集體爬到寡婦們的床上裡睡覺。唉,說實話,這很累人,簡直比打仗還辛苦,我居然在一個晚上要對付三、四個如饑似渴的女人。不過,我很喜歡這樣,我的士兵們更興奮,所有人在開懷享樂的同時都要高喊『安德魯將軍萬歲』的口號三遍,如果哪個混蛋不這樣做,那小子絕對要被派去村口守夜…」
旺代叛亂勝利平息的消息傳到巴黎,巴黎立刻沸騰起來,人們穿上革命的盛裝,一掃往日壓抑已久的恐怖氣氛,紛紛走上街頭,喊著他們先前的口號去四處慶賀。市區的很多咖啡廳與酒吧在當日免費向路人開放,連一向嚴肅無比的街頭巡邏兵也與遊行隊伍中的人群一同談笑風生,似乎忘卻了就在昨夜他們還形同仇人一般。
在公安委員會的會議室裡,山嶽領袖羅伯斯庇爾聽到消息時,原本從不喜形於色的他居然在會場高喝起來。羅伯斯庇爾當然要興奮異常了,他毫無保留的相信山嶽將軍的能力,但也驚訝於安德魯竟然會在短短一個月內結束整個旺代地區持續近兩年的叛亂局面。
而在這之前,羅伯斯庇爾甚至不顧卡爾諾委員的再三警告,考慮下令調集北方軍團的精銳師團進駐旺代,協助圍剿聲勢日大的叛軍。而現在,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了,英勇的安德魯將軍為他解決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大難題,一個長時間壓迫他的心病。這不僅僅是一場軍事上勝利,更是一種政治上的籌碼,意味著羅伯斯庇爾的地位似乎將更加鞏固。於是,在隨後的會議上,羅伯斯庇爾不再有過多的猶豫,親自簽署了一份決議:送丹東及其領導的寬容派盟友共十多人於明日上斷頭台。至於對安德魯本人及其旺代軍團的各類獎勵,全權交由山嶽將軍的岳父去完成。
巴拉斯更高興,儘管他早在幾個月前就預見了勝利的結局,卻沒想到會如此完美,沒有絲毫紕漏。這位上任不久的公安委員會委員,在同自己的騎牆派同僚們歡慶勝利時,巴拉斯高舉酒杯說道,「為了革命的法蘭西,為了英勇的安德魯,為了我們的共同利益,乾杯!」一飲而盡後,巴拉斯開始陶醉於未來的美好憧憬中。
憑借自己日益膨脹的權勢,加上自己女婿,山嶽將軍在共和國軍隊那如日中天的聲望,而羅伯斯庇爾對貧民黨、丹東派的殘酷鎮壓,也會讓準備置身事外的政客們,那些起先仍在觀望巴黎政局的其他政治勢力痛下決心,勢必加緊與自己的合作步伐,或許用不了多久,整個法國的命運將掌握在偉大的巴拉斯手中。權力的頂峰,沒有任何事物比這更讓那個老資格政客動心的了。
而此時的柯賽特,卻在喜憂交加。喜是為未婚夫的勝利,憂是沒從父親那裡得到安德魯何時凱旋巴黎的消息。自從安德魯那日匆忙離開自己身邊後,柯賽特就一直待在巴黎,不再去郊外的別墅,因為在市區,她獲得情人的信息會更快些。但接踵邇來的消息,卻讓她有些心神不寧,那是巴黎上層的消息靈通人士都在傳揚山嶽將軍的艷遇,與西班牙大公主的私情。
本來,大家都在隱瞞著柯賽特,可在好事者的傳播下,卻有人在編撰安德魯將軍的黃色讀本。很不幸,一次偶然的機會卻讓管家雷色夫人在街上買了一本,並轉交給柯賽特小姐。看到內容之後的小女人痛哭不已,第一次苦苦哀求父親要求去旺代去見安德魯。巴拉斯也聽聞過,倒沒怎麼反感,畢竟自己也算是同道中人,只在感情上好言安慰女兒一番後,隨即取出一疊剛剛由旺代軍團發過來的郵件遞交給她。
這是安德魯寫給柯賽特的私人信箋。信中洋溢著火熱般的抒情,「寶貝」、「心肝」、「太陽」與「月亮」的詞彙大量充斥著紙張,隨後要附帶著安德魯為未婚妻新「創作」的幾首詩歌,其中一首居然是剽竊並篡改過徐志摹的「再別康橋」。沒等看完所有內容,柯賽特就破涕為笑,先前的不快與煩惱一掃而光,掛著淚珠笑呵呵地跑出父親的辦公室。卻是巴拉斯在一旁搖著腦袋,順口叫罵道:「該死的安德魯混蛋,騙女人的本事比我還強!」
巴黎有頭腦的商人,或叫奸商們也異常衝動起來。嗅覺靈敏的傢伙們削尖了腦袋集體湧向自己往日根本看不上眼的猶太人家裡,整天圍在猶裡西斯與桑德羅身邊。奸商們不僅知道他們與山嶽將軍有著非同尋常的親密關係,更曉得猶太人正組織著一批商隊準備開赴旺代,錯失了幾個月前土倫商機的他們,不願再放棄這個絕好機會。
而此時,猶太人的精明體現得淋漓盡致,老管家桑德羅在確認自己四處散佈的消息得到巴黎商人們熱烈響應後,便及時向與會的人員宣佈:山嶽將軍體惜民情,親自參與旺代重建還掏幹了他本人的所有積蓄,可仍有大量的難民需要不菲地錢財來安置,為此,安德魯全權委託桑德羅向各位尋求贊助。話只點到為止,心有領會的奸商們紛紛慷慨解囊,只為要求成為聯合商隊的一員。
幾乎所有人都在高興,但也有不高興的人,布列塔尼親王就是其中一個。此時的他正坐在一輛從巴黎駛向法國西部的馬車上,從那裡他將越過英吉利海峽偷渡到英國,專程拜會法王路易十八,通報近期法國國內局勢的最新發展。原本這是休斯特伯爵的使命,可他已喪命在旺代,或許還是死在自己人的槍口下。
想到這裡的老親王,抬頭望了望對面的科勒議員,後者名義上是來為親王本人送行,實則安插親信監視自己。儘管在科勒的臉上處處可現恭謹之色,但親王明白,現在全法國的貴族與教士勢力已經倒向科勒一邊,而所有不聽話、不合作的貴族基本上被他們借助黃皮膚撒旦的屠刀統統加以剷除。
布列塔尼平原上戰鬥最終導致旺代叛亂的終結,不僅在法國國內獲得強烈反響,也在歐洲各國引起軒然大波。在西班牙、在英國、在普魯士、在奧地利、在俄國,無數的人都在談論著安德魯將軍的傳奇故事,少了點惡毒誹謗,多了些尊敬色彩。畢竟,土倫戰役的一次勝利並不能說明什麼,但率萬餘殘軍全殲六萬叛軍,僅用20多天的時間一舉結束持續近兩年的旺代叛亂,不可謂不是奇功一件。
西班牙反應似乎更加強烈,以戈多伊首相為首的自由派貴族在內閣會議上,猛烈抨擊保守派的私自行動,不僅沒能挽救法國叛軍,反而加速其滅亡,還讓索菲婭公主陷入山嶽將軍手中,更可怕的是法蘭西共和國的仇恨矛頭指向了西班牙。
因為在前不久,法國的最高權利與立法機構,國民公會再度派遣了代表團來到馬德里,他們毫不客氣地讓西班牙王室交納大公主的贖金,強烈要求交出所有策劃並參與旺代叛亂的西班牙貴族,將其押解到巴黎受審。否則,一個月後,共和國會向西班牙王室宣戰,兩國間戰爭再不可避免。
但以西班牙國王卡洛斯四世的兄弟,巴斯誇爾親王為首的保守派貴族顯然不肯妥協,他們在英國間諜的支持下,依然保持強硬立場,在議會上發言更是喧嚷著讓戰爭來的更猛烈些,無敵的西班牙騎兵會摧毀藍色軍團防線,一直打到巴黎,解救索菲婭公主與同屬波旁家族的法國貴族。
對於保守派貴族的荒唐言論,自由派貴族同樣是不屑一顧,他們譏諷著屬於保守派勢力的那個海軍少將,那個有頭無腦的肥豬艦隊司令居然相信任何虛假信息,就主動「投降繳械」,幸虧法國人缺少軍艦與水手,要不整個艦隊都要落入藍色軍團囊中。話聲剛落,保守派們倒是同仇敵愾的集體衝向自由派一方,兩派在議院上演著全武行。
來自議院的爭論只使得卡洛斯四世心煩,國王拒絕參與任何辯論,依舊玩弄著插入女人下體的假玩意。倒是王后,瑪麗亞·路易莎在第三次議會辯論中跑來參加,攪稀泥似的發表了一番高論:只允許出贖金保釋回索菲婭公主,但不與法國國民公會代表簽訂任何和平協議。
議院上的唇槍舌戰是暫時平息,但在幕後的爭奪卻越演越烈,保守派與自由派間的火yao味愈發濃郁,一場內亂就要在西班牙的上演。
英國土地上的躁動還是法國流亡貴族,除開抗議與哭泣外,沒了其他新事物。英國內閣依然保持著即定策略:不出兵,只出錢與武器,繼續拉攏任何法勢力。在英吉利海峽的軍艦上,納爾遜少將正與剛從印度回到英國本地的惠靈頓伯爵舉行秘密會談。這只是私人間的會晤,應惠靈頓的請求,納爾遜為年輕的伯爵介紹了他所關心的山嶽將軍的情況。
「…
他是狐狸也是猛獸,是軍人更是陰謀家。他從不講究騎士準則,只為戰勝敵人。按照安德魯自己的話說,為求勝利結局可不犧一切手段來達到。
…
或許過不了很久,英國陸軍就要重新登上歐洲大陸,如果判斷沒錯的話,應該是葡萄牙或是西班牙,而你已經是內閣商定的英國陸軍統帥。
…
最後,我再次告誡一點,與安德魯的交戰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異常穩重。你必須時刻提防著他,寧可放棄所有尋戰機會,也不能顯露出任何破綻,因為對手的鼻子很靈,很靈。
…」
在普魯士王國,少壯軍官們聚集在酒吧暢飲著生啤,一起談論著山嶽將軍。不過,讓他們感興趣的只是安德魯將軍指揮戰鬥的高效性,卻極其厭惡他的狡猾與政客般的行經,幾句「普魯士王國萬歲」的口號過後,酒意上頭的軍官們開始東倒西歪著亂躺在地上。在他們的旁邊仍有一位頭腦清醒的上尉,在他手邊的酒水一口未動,卻趴在桌上,借助著微弱的燭光奮筆疾書,而文章的標題卻是《論參謀本部制度在未來戰爭中的地位》。
在奧地利首都,維也納的金色大廳內,貴族們要麼繼續陶醉於天才莫扎特的美妙音樂劇,要麼在幽默輕鬆的「海頓爸爸」創作的舞曲中翩翩起舞,或是在休息室裡,與無聊的貴婦們喜歡談論黃色笑話。這裡閒聊有了新話題,也是關於法國軍團統帥,安德魯將軍的各類艷情故事。一本從巴黎流傳到維也納的黃色小冊子,已經演變成為第五個版本,上面記載著安德魯如何玩弄西班牙公主,其間還添加上去大量肢體動作描述,細節之處翔實無比,好像改版的作者如同親臨現場觀摩過一番。
或許在場的人們都不知道,就他們跳著貴族舞、享受音樂的同時,數小時前,一名有著非凡音樂才華的青年人剛剛收拾好自己行囊,跳上一輛開往法國的馬車,離開維也納,離開奧地利。幾年後,當他再次重返這片音樂之鄉時,他的身邊站了一位讓全歐洲封建貴族惶恐不安的法國統帥。
而這個年輕人,就是貝多芬。一個不甘願做貴族門的奴僕,而是要與貴族們有平等的地位的音樂家;一個對現實不滿,對具備反抗個人命運的思想感情的革命者。
在莫斯科,俄國人同樣在關心迅速崛起的法國新統帥,安德魯,但不是女皇葉卡特琳娜二世以及她的貴族們,而是一位年老的元帥與一位瞎眼的少將。前者在波蘭駐地,後者待在土耳其國土上,他們都在各自的軍營營帳裡書寫著日記,談論著自己對安德魯的看法。
蘇沃洛夫元帥在日記中主要是在告誡俄國其他軍官,必須及早防範安德魯的威脅,如果可能應盡量避免與之交戰,這個有著天才般作戰指揮能力的法國將軍必將成為俄羅斯帝國的最大威脅;而庫圖佐夫將軍,卻在獨眼中顯露著戰鬥激情,他寫道:「我是多麼地盼望著與這位神奇的山嶽將軍來場真正地較量,或在法國,或在俄羅斯,或在歐洲任何地方…唉,面前的土耳其人除了蠻幹一點意思都沒有,放眼歐洲,或許只有他,講究戰略戰術,喜歡詭異作戰的安德魯將軍才配得上是我的敵人,一個值得成為我尊敬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