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共和國軍中央重炮陣地1500米的位置,叛軍陣地同樣上升了一堆堆篝火,經過了兩次衝鋒的他們也需要休息一陣子。既然已經暴露就沒必須隱瞞行蹤,而且他們相信在這個距離還是安全,可怕的自爆炸彈無法射過來。
此時,凶神惡剎般的督站隊在叛軍總頭目的命令下,正從先前發動攻擊失敗的三個梯隊中逐一拉出首先逃跑的前100人,把他們押解到一空地上集體槍決。在另一邊,一個面目猙獰的傢伙站在高處,下面圍著一群人,那是休斯特正氣急敗壞地訓斥著一群猶如喪家之犬的叛軍軍官。
「…
你們這些混蛋懦夫,自以為法國國王是最勇敢、最忠誠地戰士,三萬多人居然被只有自己三分之一不到的敵人打得落荒而逃。
…
就你們的能力,談什麼光復王國,恢復貴族次序。
…
恥辱,這是你們所有人的恥辱!
…」
從開始到現在,休斯特喋喋不休的個人演說已經持續兩個多小時,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越說越激動,越說越亢奮,也越說越沒人聽。
從地獄活著回來的軍官們都耷拉著腦袋,偶爾轉頭在相互觀察身旁的同僚,聽著不斷傳到耳邊自己士兵的慘叫,他們在眼神裡傳達著不滿與躁動。不滿是他們懷疑指揮官的能力,只會使用督戰隊威脅並強迫士兵在沒有火炮掩護下,自殺性質地集體衝向嚴陣以待的共和國軍陣地;躁動帶來的是內心的厭惡,這種心態從休斯特大肆排除異己開始就有,到營地被突擊隊偷襲,再到如今的戰鬥失利又將怨恨發洩到自己與士兵頭上,厭惡的感覺愈發強烈。
戰爭中的傷亡不可避免,但要如此繼續送命,叛軍的軍官們非常不樂意。何況,在他們中間不斷有神甫的天使在一旁煽風點火,時常挑撥大家對總頭領的不滿情緒,只是缺少一根導火索而已。
此時,負責整個大軍背部防禦,並作為總預備隊的第五梯隊陣形悄悄地在變化。幾個突如其來的教士拉來數個軍官,在經過簡短的小聲交談後,負責梯隊指揮高級軍官頹廢著點點頭,隨後引導著部屬開始往後轉移。就在後退的過程中,一群群陌生的穿藍色制服的軍人在他們默默地注視下,靜悄悄地埋伏在距離休斯特不遠的位置。
過了好一會兒,休斯特說的有些累了,他抓起身邊一個酒瓶獨自下灌,喝了幾大口藉著幾分醉意,便又準備下令再度攻擊。
此時已是凌晨五點多,天色開始濛濛亮,黎明的晨曦卻因為一場血戰而染成亮麗的鮮紅。撕破天空寂靜的不是早已躲避戰火的晨鳥,卻是新一輪戰鬥的開始。
巨大的轟鳴聲從原處的敵人重炮陣地上傳來,不多時就可以望見數顆帶著燃燒引線的炮彈飛躍著直奔叛軍陣營的中央。
「這是魔鬼彈!」
「快跑啊!」
「趕緊隱蔽!」
…
人群裡發出瘋狂般的嘶喊聲,那是他們再次看到無比恐懼的開花彈向自己襲來。
士兵們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四下逃竄,幾個想趴下的聰明人卻被亂跑的同伴一腳踩上,顧不得叫罵忍痛爬起一同亂竄;軍官們不再聆聽頭領的訓斥,也不回到自己隊伍中,卻急忙尋找隱蔽場所。到處都是人頭躥動,只留休斯特一人呆呆站在顯然位置,他顯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魔鬼發射的炮彈遠距竟然會如此之遠。
就在休斯特獨自發呆的時候,平原上的共和國軍陣地上同樣起了變化。步兵們開始有次序地摧毀面前的胸牆,清理出十多個寬約5米的缺口。從缺口處,又有大批士兵抗出厚實地木扳,搬運到50米開外,鋪墊到壕溝上面,相距較近的叛軍士兵已經聽到對方戰馬的嘶鳴,這是藍色軍團總攻序幕的開始。
炮彈如期地在密集的人群頭頂上爆炸,硝煙過後卻沒有彈射出任何鐵丸,爆裂的彈體釋放無數的小紙片在空中飛舞著,飄飄撒撒好似漫天雪花。
與很多人的情景一樣,一張紙片正好落到夏維特頭上,他揭下放在眼前,看到上面是密密麻麻幾行字。可惜,夏維特是標準的旺代文盲,連上帝的拼寫也是自己花了三個月時間才學會。
於是,夏維特轉頭想請教趴在他身邊另一名的中尉軍官,也就是他的上司,一個最先發明下趴動作來躲避開花彈的傢伙,客氣地咨詢對方,紙片上面寫些什麼。
「這是傳單,勸降的傳單!」中尉大致看了一遍解釋著,似乎是兩人同時經歷過血腥戰鬥,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言語間少了些對部下的粗野口氣。
「共和國軍要求我們立刻無條件投降,否則下次送來的不是傳單而是真正的炮彈!」
「投降?我們可以跑回拉羅什城,或者再遠些,重新回到旺代森林。」夏維特似乎很不服氣。
「或許,沒有你說的可能了。」
「哦,怎麼了?」
「我原先只是懷疑而已,懷疑共和國軍已經切斷了我們的後路,不過,我現在已經完全確認了。」
上尉說話的語氣很不自然,身體開始顫抖起來,驚恐不安的手指前方。在那裡組織防禦後方的第五梯隊已經完全脫離大軍數百米,而且還在往後退卻,填補他們空缺的卻是大批穿藍色制服的全副武裝的*。
顯然,夏維特也注意到了,幾乎是哭嚥著繼續求救於自己的上司。
「中尉大人,怎麼辦?第五梯隊叛變了。」
中尉無奈地望了望夏維特,沮喪著反問道:「怎麼辦?你想送命嗎?」
「當然不要,我想活著。」夏維特堅定的回答,那是他自己還未碰過女人,可不想就此早早送命。
「唉,那就安分些,我們呆在這裡什麼都別動,準備按照傳單上的規定投降吧。」中尉歎口氣,將自己的短槍丟到一旁,完全按照勸降書上的要求去做。
「可,可,那個安德魯是個魔鬼,他會吃了我的!」夏維特有些猶豫,信仰上帝的他當然恐懼來自地獄的撒旦使者。
「該死的膽小鬼,山嶽將軍要吃也只會吃貴族,根本不會吃你,至少上帝會保護你。」
「為什麼?」
「因為貝尼埃神甫已經投靠了共和國,那群藍軍就是他引來的。」
「啊!」
…
上映在兩人眼前的驚人一幕,同樣被其他人看在眼裡。他們明白自己的處境,痛苦之餘紛紛握緊手中的傳單,按照上面要求做好投降的準備。
或許他們知道,面前的*人數並不多(2000多人),但士兵們已喪失了繼續戰鬥的信心,在失去了第五梯隊的防禦,甚至是倒戈。如果繼續反抗的話,等待後面趕來的共和國軍騎步兵夾擊,自己與死神的會面不太久。更可怕的是,用不了多久,他們頭上又將響起地獄魔鬼的召喚(開花彈)。
所有人的表情只是集中在對戰鬥的絕望以及生命的渴求,但休斯特並不相信,他依然在固執著要求手下人拚命抵抗,見無人聽他指揮,連自己的最為親信的督站隊居然也丟了武器,三五成群的躲到一旁,等候共和國的招安。
休斯特憤怒了,他決不能容忍以這種背叛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奮力地撥出軍刀,狂叫著,像頭髮瘋猛獸,獨自衝向兩百米外的敵人防線。
一聲槍響,在數萬叛軍的注視下,休斯特一頭栽倒在地。
「放下武器,蹲在地上!」
「繳槍不殺!」
…
共和國的士兵高喊著,並沒有繼續射擊,前面的幾個來復槍手隨即站了起來,招呼著其他戰友前去接受勝利果實。
…
「烏拉!」
「烏拉!」
「烏拉!」
…
在藍色士兵們的歡呼聲中,旺代軍團的司令官,安德魯將軍率部與土倫的援軍匯合。安德魯熱情與繆拉、修什兩位中校擁抱,還不停的叫喚著其他熟悉士兵的名字。
當這一切結束後,安德魯卻獨自走到一具屍體邊。他低下頭看著躺在地上的休斯特,那人右手還緊緊握住軍刀,可以肯定臨死前一刻的戰鬥意識仍舊十分強烈。安德魯彎下腰,盡力抹去死者臉上乾涸的血跡,這是對於戰死沙場敵人最起碼的尊敬。再次望了望對手臉上那種根深蒂固的憤怒,恐懼和不甘相交織已經完全凝固了的表情,安德魯向後揮揮手,讓身旁的士兵將這個失敗者的屍體抬到一旁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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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能再屠殺了,再殺法國就沒幾個人開展日後的越國境戰爭與工業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