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奧利烏爾隘口的戰鬥進行的很順利,不到一個上午就基本上將那不勒斯跳蚤們(士兵語)趕回馬爾博斯克炮台,敵人在整個山區只剩下一個據點。
我在軍營裡吃過午飯,帶著勤務兵,騎馬奔向奧利烏爾方向,借口是視察前線,實際上是想去迎接自己的偶像,一支由馬賽種植園農民組建的50多人騎兵護衛隊為特派員提供安全保障。
雖然我努力練習了很多天馬術,但技術依然不精,崎嶇的山路與顛簸的馬背讓我狼狽不堪,慢騰騰地落在整個隊伍最後。而特派員護衛隊卻一個個精神抖擻,充滿激情,連我的勤務兵也看起來比我老練。於是馬賽人看我的目光裡自然地流露出些不屑神情。
儘管有些惱怒,但我沒有顯露,畢竟士兵們只會欣賞有能力的上司,不會像軍官一樣害怕特派員的權威。想到這裡,我釋然開來,忘卻了剛才的不快。開始幻想待會兒與拿破侖見面的情景。
…
「報告特派員代表,拿破侖.波拿巴上尉奉命前來報到。」
「很好,上尉,我以公安委員會駐土倫方面軍全權特派員代表的身份歡迎你的到來,共和國期待著你在土倫建功立業。」
…
哈哈,老頭子你敢相信嗎?你的偶像兄、法蘭西第一皇帝居然向你的兒子致敬。想到這裡,我又不禁開始犯傻,臉上顯現出怪異的表情。
「特派員,特派員,你不舒服嗎?」我的小隨從拉了拉我的衣服,輕輕的喚我。
「哦,沒什麼,只是在想些有趣的事情,對了,我們現走到哪裡了。」我回過神,幸好剛才自己醜態沒有被馬賽農夫們看到,要不然,士兵們就該流轉有關特派員各種謠言。
「前面是跳蚤山頭,特派員代表,」回答的是我的護衛長,夏德上尉,策身拍馬來到我的身邊,指著一個山頭說道:「哦,就是那不勒斯人的防地。你聽,是炮擊聲,一定是馬爾田少校和他的炮兵正在轟擊敵人陣地。」
順著炮聲,我們很快在跳蚤山頭下200米處找到了馬爾田少校和他的騎戰炮連,另外還有一個連的步兵,全副武裝的做好了攻擊準備。
「你好,特派員代表,」馬爾田炮兵少校與霍德爾步兵中尉跑到我的馬前行禮。
「請隨便些,軍官們,我只是來巡視,戰鬥指揮官是你們,」我懶散散的打著官腔,在簡單的回過禮後,吃力的從馬背上爬下來,抖了抖身體,力圖把自己快要顛簸散架的骨骼重新組合起來。
「遵命,特派員代表,」兩個軍官說道。
「戰鬥情況怎麼樣?」我問道,等不舒服的感覺消失了許多,又開始關心戰事。
「很順利,特派員代表,」少校說道,「奧利烏爾各個要道已經被我軍佔領,目前只有跳蚤山頭的50多名那不勒斯守軍在頑抗,不過從他們抵抗程度上看,不會再支持很長時間了,所以,我們只是用騎戰炮進行散炮點擊,如果他們5分鐘內不投降的話,霍德爾中尉的部隊將發起衝鋒。但我相信,我的炮兵會讓那幫跳蚤們屈服的。」
少校有些囂張的語氣讓我有點不舒服,正想反問幾句,就聽見士兵們開始喊「烏拉」了,原來山頭上的敵人在旗桿上掛起了白旗。
「霍德爾中尉,現在你的人可以去接受投降了」馬爾田少校對上尉下了到命令,隨後轉身對我說道:「特派員代表,你願意同我們一起抓跳蚤嗎?」
「很抱歉,少校,我不能搶奪你功勞,不過,我會在報告中提到你的戰績。」我拒絕了邀請,我可不是來接受俘虜的,在這裡等我的偶像到來,才是我真正目的。另外,我有點擔心,因為正是這位馬爾田少校受傷,才使得拿破侖接手了軍團的炮兵指揮權,開始了他展露頭腳的土倫戰役。而史書上記載馬爾田少校在奧利烏爾的戰鬥中負重傷的,現在整個戰鬥基本結束,敵人防線已經回到在海岸線附近堡壘,難道,就是這裡是詐降?我感到有些緊張,儘管我不太喜歡這個高傲的少校,但也不會讓他白白送命。
於是,我攔著準備離開的少校,說道:「少校,你能確認敵人不是詐降。」
「詐降?!哈哈,」少校開始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今天上午開始,我已經接受了5次這樣的投降了。」說完後就轉身就走,不再理睬我,連起碼的軍禮都省了。]
該死的,難道要我給你講歷史故事嗎?是啊,就是詐降,一個連的精銳步兵也會掃蕩光守軍。不對,這裡一定有什麼鬼怪,我堅定的認為。
是敵人的有了援軍?不可能!敵人陣地的三面都是不可攀登的陡崖,通向山頭的唯一路口在已經在我們腳下,放眼看去,土倫方向沒有任何動靜,除了在小錨地的海面上移動著幾艘懸掛英國旗號的船隻。
難道支援來自海面的艦隊,我的臉色變的有些蒼白,急忙要來夏德上尉的單筒望遠鏡,向海面張望。果然,那幾隻船隻根本就是五艘巨大的英國主力艦,是擁有三層甲板,共配備100或100門以上火炮一級主力戰列艦,5艘剛好組成一個標準戰鬥序列,可以在其射程內對任何區域實施不間斷炮火覆蓋。靠,全英國也只有不到20艘這樣的龐然大物,居然在土倫就派至少五艘。
仔細再看,發現艦隊已經掛出了戰鬥旗,船的側舷也對準了跳蚤山頭。當我再次把視野轉向山頭上,我才真正注意到,在懸掛白旗的下端,還有一串各種色彩組成的彩旗,非常醒目。我明白了,那是給艦隊的信號旗,是個徹底的陷阱。真他媽混蛋,我剛才怎麼沒有仔細看呢。
「有什麼事情,特派員代表,」夏德上尉看到我有些焦急不安,疑惑的問道。
我指著海面與山頭,將單筒鏡交給他。
「該死的,這是無恥的謀殺,我馬上通知少校。」上尉看出了敵人的陰謀,想要往山頭跑去。
「沒用了,是山頭敵人已經指引了英國艦隊的攻擊。」我有些氣餒,因為巨大的艦炮聲已經傳過來。
不多時,只見通向山頭的路上,接連不斷的生起一團團黑煙,無數發24磅的加農炮彈狠狠砸向沒有任何防備的步兵頭上。爆炸聲、救命聲與呵斥聲交織在一片,爆炸產生的氣浪將一具具活著或死了的生物高高的拋起,又重重的放下,整個山坡滿是血肉橫飛場面。
我看著這些,感受著戰爭的殘酷,幾分鐘前那些還和我說話的人,一個個都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消失,永遠的消失。我努力的遏制自己想吐的衝動,急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盯著200米外山頭。
「特派員,你看,」勤務兵指著後方出現的一行隊伍,對我說:「那好像是我們的輜重車隊。」
「是意大利方面軍補給隊到了,他們要穿越山口,」我確認了一下,衝著自己的衛隊長喊到:「上尉,英國一級戰列艦的最大射程是多少。」
「超過了3000法尺,」上尉回道,不過,他立即明白我想知道什麼,「該死的,補給隊現在距離戰艦只有2500多法尺,在艦炮的威脅之下,特派員代表,怎麼辦。」
怎麼辦?片刻之間下了一個自己有史以來最果斷的決定:命令還活著騎戰炮連士兵,把所有的炮頭瞄準山頭,實施無限制的火力覆蓋;接著讓自己的勤務兵騎馬向輜重車隊示警,讓他們盡快離開撤離危險區域;最後我命令所有的護衛隊上馬,軍刀出鞘,準備向山頭衝鋒。
「勇敢的士兵們,很抱歉我會下這個自殺式的命令,」我的話語很沉重,仍繼續說道:「但敵人炮火容不得我們有半點猶豫,為了給補給隊贏得時間,為了最後的勝利,為了三色旗永遠飄揚,讓我們高唱馬賽曲衝向敵人的陣地。」在56名馬賽人崇敬與悲壯的目光中,特派員第一個衝了出去。
「前進,前進,祖國的兒郎,那光榮的時刻已來臨。
專制暴政在壓迫著我們,我們祖國鮮血遍地,你可知道那凶狠的敵兵到處在殘殺人民!
他們從你的懷抱裡殺死你的妻子和兒女。
公民們,武裝起來!
公民們,投入戰鬥!
前進,前進,萬眾一心,把敵人消滅淨!」
這是由一位普通士兵創作的戰歌,1795年被定為法國國歌。1789年7月14日,法國巴黎人民攻克巴士底獄,轟轟烈烈的資產階級大革命開始了。1792年,普奧封建君主組織聯軍進行武裝干涉。在此緊急關頭,戰鬥在前沿的斯特拉斯堡市的市長,號召人們為了抵抗強暴寫作戰歌。詩人兼作曲家、萊茵營的工兵中尉魯日·德·李爾當即寫了一首歌,原名《萊茵河軍團戰歌》,演唱後迅速在共和軍中傳開,馬賽市的救國義勇軍唱著這首戰歌進軍巴黎,從此改稱《馬賽曲》。這首歌作為法國大革命的象徵,對以後歐洲各國的革命產生了巨大影響。
通向山頭斜坡上,高唱戰歌的騎士們,用力揮動著手中軍刀,奮勇地向敵人衝刺。我全然不顧兩旁堅硬的樹枝劃破自己面龐,密集子彈穿過自己的胳膊與大腿,以及恐怖的巨型炮彈不斷在自己身邊爆炸。我牢牢抓住韁繩,並盡可能地俯下身體,希望自己能多活一些時間。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的從馬上摔下,血肉模糊的躺在自己面前,我已經淚流滿面。血腥的場面並沒有讓我害怕與屈服,因為我的心中已經一片空白,只有的一個念頭強烈支配著我的行為:那就是以自己的生命換得後方戰友的安全。
200米,就像我與地獄實際距離;40秒,這是我和死神賽跑時間。終於,在那不勒斯人準備再次掛出信號旗一瞬間,我衝上了山頭。揮動軍刀,用盡自己最後的氣力將旗桿砍斷。其他的人也跟了上來,一片銀光閃爍下,敵人的頭顱紛紛飛起,帶一團污血滾落到馬蹄下。
「烏拉,烏拉!」這是自己最後聽到的聲音。帶著一絲微笑,我緩緩從馬上滑落下來,倒在碧綠的草地上,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