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天的第一更,深夜還有一更——
蘭采薇午睡剛醒,趙氏房中的月季就來請她去北院。自從墨菊與春杏走了之後,月季就是趙氏跟前最信任的丫頭了。
「知道太太找我什麼事嗎?」蘭采薇一邊梳洗一邊問,趙氏一向不會在這個時間找她。
月季跟在蘭采薇身後,笑道:「回二姑娘,太太房中來了客人,想來是請二姑娘過去見客。」
蘭采薇聽了,更奇怪了:「誰來了?」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到了北院,月季先進客室回話。蘭采薇候在屋簷下,聽著房中傳出女子的嬌笑聲,猜想這可能又是一眾太醫夫人之間的應酬,便有些不耐煩。
等了一會,蘭相業也來了,看見自家妹妹立在屋簷下就湊了上去:「喲,這是誰招惹你了?怎麼眉頭都皺成一團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麼?」
蘭采薇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誰的眉頭皺了?哥哥說話小聲一點,要是被裡面的客人聽見了不好。對了,哥哥也是來見客人的嗎?」
「是啊。」蘭相業點點頭。
「娘平時都不讓哥哥出來見女客的,今日來的客人想必是有些來頭的。」
兩人正說著,月季就出來請兩人進去。
一進屋,趙氏還沒有等兩人看清楚來客,就道:「快快過來,拜見你們的四舅舅與四舅母。」
聽了趙氏的話,蘭采薇才知道剛才在外面猜錯了,原來是趙峰一家人來京城了。她一邊行禮,一邊用眼睛瞄坐在上首的男女。兩人都是四十上下的年紀,長的倒是非常般配,一樣的圓臉,一樣如同羊脂的白嫩皮膚,打扮的也是一樣的珠光寶氣,瞄了一會,兩人身上的珠寶晃得她眼睛都花了,她這才收回目光。
一個女人長得珠圓玉潤倒也罷了,但一個男人也長成這樣,實在有違蘭采薇的審美標準。
趙峰夫妻笑著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禮。
見禮之後,牛氏拉起蘭相業的手,轉頭笑著對趙氏道:「這就是業哥兒?八姑奶奶出嫁彷彿還是昨天的事情,轉眼孩子都這麼大了。時間真是快啊。業哥兒長得這麼俊俏,又是一臉福氣相,將來一定是個狀元的命。八姑奶奶真是好福氣啊。」
但凡是做母親的,就沒有不願意聽見別人誇自己的孩子,趙氏也不例外,開心的笑著:「承四嫂吉言了。」
蘭相業也跟眾人笑著,手卻悄悄的在扭動,想從牛氏的手中抽出來。趙氏也察覺到了,「這孩子,被自家舅母拉到近前來看看,倒害羞了。」說著,牛氏從侍立在她身後的丫頭手上接過一個錦囊,遞到蘭相業手中,「舅母第一次見你,準備了一點小東西給你把玩,你取出來看看喜不喜歡。」這才放開蘭相業的手。
總算拿回了自己的手,蘭相業吁了一口氣,客氣的笑笑,「多謝舅母。」打開錦囊,裡面裝的是一個碧綠的翠玉玉珮,他也是長在大戶人家的,見玉質碧綠通透,做工精細,知道是上乘之物。就看了看母親。
趙氏也看出玉珮的價值,笑道:「拿了四舅舅與四舅母這麼貴重的禮物,你還不趕快磕頭道謝。」
蘭相業偷偷看了妹妹一眼,不得已拜了下去。
眾人又是一番客氣。
「這姑娘是誰?」客氣完畢,牛氏像是才看見蘭采薇似的。
趙峰於蘭采薇來說,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人家一家人相互見禮,她似乎是多餘的,行禮之後便站在角落裡盼望時間快快過去,她好回房。聽牛氏突然說起她,嘴角微微撇了一下:一進門就受了自己的禮,這會兒才問到底是誰,也太假了些。
趙氏笑笑:「這是我們二姑娘,閨名采薇。」
牛氏笑著:「瞧我這記性,想起來了,來時聽三叔說起過的。來,薇姑娘,近前來讓我看看。」
蘭采薇向前挪了兩步,防備著牛氏拉她手,隔著三尺的距離便不再往前走。哪知道牛氏根本沒有拉她手的意思,只從身後的丫頭手中接過一個銀錁子,遞到蘭采薇手邊,依舊笑著:「拿著玩吧。」口氣與先前和蘭相業說話相比,淡了許多。
原來是想區別對待,可這銀錁子與玉珮相比,差別也太大了些罷!蘭采薇心中不舒服,但還是面上帶笑的伸手接了:「多謝四舅舅與四舅母。」
見牛氏似乎不準備再與她說話了,她便自覺的退到先前站的角落裡。
「對了,幾個侄兒侄女們沒有來跟四哥四嫂來京城嗎?」趙氏又問。
「大哥兒學業為重,就沒讓他跟著。這次跟來的除了玉歡這丫頭,就只有幾個庶出的丫頭了。她們因為年紀小離不了娘,所以便帶著了。」
趙氏笑了笑:「怎麼不讓她們進來,讓我這個做姑姑的看看也好啊!」
「玉歡一路上都不舒服,我便讓她在車上躺著,過兩天她好些了,再讓她來給八姑奶奶磕頭。其他幾個丫頭,母親身份卑微,沒有能夠將她們教好,不敢往八姑奶奶跟前帶。等我抽時間調教好了再說罷。」最後幾句話,牛氏語氣極為不屑,說完,還有意無意的看了蘭采薇一眼。
被這麼一看,蘭采薇才明白牛氏因為她是庶出的,所以只給了她一個銀錁子做見面禮,牛氏心中想必還覺得她根本沒有資格給她磕頭罷。
受了她的禮,還被鄙視,蘭采薇自然不痛快,她淡淡的掃了牛氏一眼,對趙氏道:「娘,我突然覺得有些頭暈,想回去躺一下。」
與長輩見禮,做晚輩的一般不能主動提出告辭。所以蘭采薇的話一出口,眾人心中想法各異,趙峰與牛氏皆覺得蘭采薇不懂禮數,膽大妄為。趙氏也是愣了一下,不明白平日裡謹守禮節的蘭采薇為什麼突然讓她下不來台,但還是點了點頭。
蘭相業也趕緊抓住機會:「娘,妹妹不舒服,不如由我護送她回去吧?」
兩人出了門,蘭采薇將手中的銀錁子隨手就給了候在門口聽吩咐的桂花:「賞給你的。」
桂花進門沒多久,還沒有拿過賞賜,所以拿著銀錁子,聶諾著說不出一言。
蘭采薇也不去管她,自顧自的就走了。
見蘭采薇將銀錁子賞人,跟在她身後的蘭相業就有些明白她為何不高興了,嘿嘿一笑,將自己手中的玉珮遞到她跟前:「妹妹想要這玉珮,跟我說就是了,何苦置氣?」
蘭采薇推開他的手:「誰想要這玉珮了!我只是討厭她的態度罷了!」
「哥哥也不喜歡這個四舅母,但也得忍著不是。好了,好了,妹妹何苦跟不相干的人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蘭相業跟在妹妹身旁,一路說話寬慰她。
蘭采薇走了一陣,突然停住腳步:是呀,她與我毫無關係,我為什麼要為她生氣!
這麼一想,她心中的氣全都散了,覺得自己剛才過於幼稚,便轉身去廚房烤蕃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