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妖在人間（大結局）
上蔡李家村，本是李斯老家。在他死後被趙高挖地三尺，弄得滿目蒼涼。不過沒關係，不過三年時光，這兒又重新開滿了鮮花，結滿了瓜果，種滿了莊稼，一片欣欣向榮，喜氣洋洋。
「這瓜熟了沒？」小草挎著籃子跟在一個粗布衣裳的年輕婦人身後，指著籐上結的絲瓜不恥下問。
「熟了。」婦人回過頭來，淡淡一笑，她的腹部已經明顯的微微隆起了，「還是我來摘吧，你小心別扯壞了瓜秧。」
「曉得了！雪蓮姐姐你別動。真看不出，你們還種了這麼大片菜園子，忙得過來麼？」
「忙得過來！」雪蓮目光投向幾個在不遠處的田間勞作的少年，溫暖的目光裡滿是笑意，「幾個孩子都挺乖的，種地種菜，燒飯洗衣，從來都不叫苦叫累。之前我還能幫點忙，現在啊。他們什麼都不讓我這個嬸娘干。我啊，只能摘點菜，燒個飯，做點小事。」
略含抱怨的語氣裡卻滿是幸福的滋味，「前些時，他們還逮了兩隻這麼大的兔子和一條這麼粗的蛇回來，說要給我補補身體，可把李促嚇了一跳。那蛇他也不敢弄也沒人會弄，到底拿去換錢了。」
想起李促那時的呆樣，雪蓮忍不住又笑了笑，「等今年再攢些錢，到明年下半年我們打算把房子再蓋兩間出來，你下回來，應該就更寬敞了，到時給你準備個單間怎麼樣？」
當年放棄修仙，成了親的雪蓮越來越像個普通民間婦人了，不僅臉上的笑容多了，話也多了。
「行啊！噯，李促什麼時候能回來？」
「那可沒個准！得看病人情況怎樣。我們一會兒吃飯不用等他，留著就行。說起來，幸好當時學了點醫術，在這兒可派上大用場了。鄉親們知道他是在咸陽城裡開過鋪子的大夫，對他可相信得不得了！一開始，也真虧了他們幫忙，要不，我們哪這麼順利的把家給置辦起來？哎，你一會兒再多畫幾個平安符給我。村裡有好幾戶人家都要添丁了，還是有這個心裡踏實。」
「好咧！」小草痛快應了，卻又撇了撇嘴道，「你們現在怎麼都把我當成畫符的了？我從阿姜那兒來，她也管我要了一堆平安符。恨不得給她家的阿貓阿狗都掛上。乾脆我以後也學舒符，挑個旗子做法師算了！」
「那也行啊！你還可以掙點小錢花花，不過對我們可得打個折扣。」
「你們該給我付雙倍的才對，那都是要耗法力的，我回頭又得修煉。」
「看把你懶得！誰叫現在就你一個會法術的？對了，她家小草還好吧？會叫人的吧？」
「小丫頭嘴巴可甜呢！又聰明又漂亮，范大哥喜歡得跟眼珠子一樣！寵得無法無天，將來長大了，肯定又是一個阿姜！你們將來要是生了女兒，可千萬不能那麼幹！」
雪蓮嗔了她一眼，「女孩兒嘛，自然是該寵一點的。我這胎要是生的也是女兒，你猜我會起什麼名兒？」
見她促狹的一笑，小草一愣，「什麼名兒？難不成也叫小草？」
「恭喜你！答對了！」
「喂！你們不要都佔我便宜好不好？」這些家長也太會投機取巧了，盡盜用小草的版權。
「那你也去生個女兒叫雪蓮啊！我不介意的！」
小草噎得直翻白眼，這都什麼人嘛！
雪蓮喜孜孜的道。「要是生了兒子，小名就叫玉石。我早就想好了！」
小草心裡平衡了一點，但願她生個兒子，不要再生小草出來了！不過恐怕這願望很難實現了。
提起玉石，她忽地想起一事，「我師父，就徐福，在海外發現一種草藥，吃了大補，他給起了個名兒叫千歲，我上回去給玉石哥哥煉了幾顆丹藥。那個東西人也能吃的，要不我下回帶點給李促，他拿去治病救人也不錯啊！」
「那可就謝謝你了。對了，那南衛仁，啊？他現在叫什麼來著？」
「陳近南！」
「對，陳近南他今年也該三歲多了吧？」
「是啊！」
「你什麼時候再去瞧他？」
「從你這兒走了就去。」
「我給他做了個小荷包，讓李促配了幾丸去風袪濕的藥放裡頭，你去時帶著。荷包給他玩，藥給他父母，他們既是漁民，想來那些藥是用得上的。」
「謝謝你費心了！」
「這不順手的事麼？你每回來，還不是給我們捎這捎那的。對了，你老這麼神出鬼沒的，他一小孩子不害怕麼？」
「他膽子可大著呢！我上回告訴他，我是草妖時，你猜那小子居然說什麼，」小草捏著鼻子學他說話，「妖怪算什麼？你若是妖怪，我就是神仙！專門捉妖怪！」
雪蓮撲哧一笑。「他也沒說錯！再說，你老裝成個小孩跟他玩，他要相信才怪！要不你一會兒回去跟我家的小靜兒問問，她保管也這麼回你！」
低頭一瞧，籃子裡的菜已經摘了半筐了，雪蓮點頭道，「夠了！回家做飯！」
剛進家門，卻見李促滿頭大汗的趕了回來。
「你慌慌張張的幹什麼？」雪蓮順手拿帕子給他揩頭上的汗。
「你離遠點！我這一身的酸臭味，免得熏得你又反胃。」李促自打水洗洗手臉，「我這不趕回來做飯麼？那煙熏火燎的，你現在聞了不舒服，還是我來吧。」
「哪有這麼嬌貴？」雪蓮臉上微微一紅，笑意卻是甜蜜的。
小草清咳兩聲，「還有外人呢！注意影響！」
「你哪是外人？」李促呵呵一笑，「對了，告訴你們個新鮮事，你們猜我今天見著誰了？」
「誰呀？」
「嘿嘿！一個大美女，咱們在咸陽認識的。」
「咸陽的大美女除了雪蓮姐姐，還會有誰？」
「你們再想想，在溫泉那兒認得的。」
「趙雁容！」
「就是她！」李促一臉八卦，「我差點就沒認出來，原來她跟咱們都做了三年鄰居了，就在鄰村住著呢。一直沒遇著！」
「是麼？那她現在好麼？」
「挺好的。是她先認出我來的，也很意外。半天不敢叫我，我是瞧見了匡扶，是跟我爹同殿為官的匡洪家的兒子，從小就認得。便上前打了個招呼，沒想到竟是她相公。原來當年，那袁艾辰把她送給匡扶換了他家傳寶劍。到了秦王過世，那個袁艾辰得了勢，又回頭去匡家要人，趙姑娘被逼得裝瘋賣傻，抵死不從。匡老伯見形勢不妙。便辭了官，帶著他們和孫子隱居到田間來了。我後來還去瞧了瞧匡老伯，聊了一會兒才回來。匡老伯現在他們村裡掛了帳，教些小孩子，他的學問可是極好。我正想回來跟你商量，將靜兒送去唸書，學學功課，也免得你現在帶得辛苦。」
「靜兒多乖！帶她哪裡辛苦？她還太小，我先自教著，等大兩歲再送去吧。」
「就知道你捨不得！所以我當時也沒提這事。」
「那說起來，趙姑娘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了。」
「誰說不是呢！等過幾天得了閒，摘點地裡的新鮮瓜果，咱們一起去瞧瞧他，以後多走動走動，匡老伯那一對孫子孫女著實可愛，將來看能不能跟咱們結個親家！」
「你想得也太遠了吧？」
「那怎麼能不想？特別是大哥的兩個兒子，過上三五年真該說親事了……」
合浦陳家灣。
四歲的陳近南在樹頂的枝丫間，再一次伸手去掏那鳥蛋，終於被另一個小朋友給抓住了，「陳近南，你又幹壞事！」
小小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關你什麼事？」
旁邊突然冒出來的綠衣小姑娘瞪著不算大的眼睛，虎著臉教訓他，「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幹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你怎麼就是不聽話？」
有那麼嚴重麼？
「知道啦！知道啦！」小小南叫得跟知了一樣，「我娘都沒你嘮叨！嘖嘖，等你老了，可怎麼辦？」他嘟囔著，從樹上滑了下去。也不意外那小姑娘直接從樹上跳到了他的身邊。
「你這回來，又要幹什麼？」小小南酷酷的兩手交叉抱在胸前，那副牛氣哄哄的樣子簡直和當年的南衛仁如出一轍。
小小草從懷裡掏了本書出來，「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讀書了。這是我從一個很有學問的匡夫子那兒拿來的，我教你認字吧。」
「我為什麼要認字？」小小南很是傲慢的問。
「認了字才能讀書啊，讀書才能明白道理，好好做人！」小小草想當然的回答。
「那我爹娘都不識字。難道他們就都不懂道理，沒好好做人嗎？」
這個……小小草答不出來了，「不過，學會認字總有好處的嘛！」
「你能給我什麼好處？」小小南狡黠的在話裡設下圈套，引她上勾。
小小草沒想明白，就順著他的話問道，「那你要什麼好處？」
「你教我一個法術，我就信一個字！」
這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可能小小南剛學會寫姓名和家庭住址，小小草就要黔驢技窮了。只好換個方式忽悠他，「你是凡人，學不了法術的。」
「那我讓你做一件事，我就認一個字。」剛才那是虛晃一槍，小小南此時才提出自己心中的理想條件。
小小草翻了翻書，「那……不能讓我做壞事。嗯，一件事換一首詩。」
「那我吃點虧，馬馬虎虎就這樣啦！」小小南心中暗喜，表面卻不動聲色。
小小草不知中計，「那我們先上課吧！」
「不行！你先去幫我幹活！」
「什麼活？」
「把那堆漁網補好！」要不是今早爹娘把這個過於艱巨的任務交給他，小小南才不會故意去掏鳥窩，把這隻小笨草引出來呢？她來得可真慢，他在樹上都等了半個時辰了才出現。
這個好像不算做壞事，小小草點了點頭，施法之後，梭子和線自動飛了起來，很快將那堆漁網補好了。
「那現在我們可以來上課了吧？」
小小南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破玩意兒！」小小南聽得頭疼，「啥意思？」
呃？小小草趕緊翻註釋，她只想著教他識字，可沒想還要教其中的道理，「好像是說水鳥在河裡叫，漂亮的大姑娘，小伙子要去追求……」
「啊！我知道了，水鳥在河裡叫，大姑娘小伙子都去抓水鳥！哎，後面有沒有寫抓了幾隻？是烤著還是燒著吃？」
小小草往下一瞧，「沒有。只說道路很遠，找不到她。」
「真笨！要是我去一定能抓到！」小小南嘴裡發出稀里呼嚕的聲音，好像已經吃到了美味的水鳥。
「你又想做壞事！」小小草拿書敲了他腦門一記，算了，不管這些意思了，「你把這幾個字都給我認會就行。」
無能的小小老師只能採取填鴨式教育，小小學生在贈送了一堆白眼和冷哼之後，還是坐在她的旁邊，耐心的一個字一個字認了下去。
明媚的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碎碎的灑在他倆身上，兩個小腦袋緊挨在一起，不時就撞一下，卻誰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小草教得很認真，可小小南學的進度卻堪比蝸牛。是他天資愚笨嗎？不，是這小子太精明了。
他知道，要是很快學完了，這隻小妖精又要跑到別的地方去晃悠了。那誰來幫他幹活？
所以小小南很有計劃的學習著，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要是把這隻小笨妖留在身邊一輩子，那他就什麼都不用幹了。有人做飯，有人洗衣，有人打漁，有人織網，嘿嘿！他只要蹺著小腿做老爺就好了，連神仙都沒他快活！
你說，這主意是不是很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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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終於大結局了！鞠躬感謝親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抱抱！桂子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