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賣女求榮
雖不知李促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但范建仍是老實回道,「沒有。不是說只有無田地耕種和無長技傍身的壯年男子才要去服役麼?我家中既有田地,又是長子,弟妹尚小,怎麼可能走得開?」
李促皺眉道,「我昨晚聽我爹提起,這不是秦王又修了阿房宮麼,弄得現在修長征的征夫不夠數了,朝中正在商議要征丁服役。就有人提議,說只要家中有兄弟的,長兄就得去服役。但具體怎麼弄,也沒定下來,爹說這樣一來,又不知有多少人家要妻離子散了。」
「不會吧?實在不行,把我們撥去也行啊!」洛賁插了句話。
「你們也閒不著!偷偷告訴你們一聲,秦王可能過些時又要東巡了。」
「又要東巡?這都是第五次了吧!不知這回又得耗費多少銀錢,也不讓你爹勸勸。」
小草不是很明白,但民間百姓都是很清楚。每次皇帝出巡,到了一處,皆由當地官府供奉,其實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最後就是加徵賦稅,勞民傷財,讓百姓叫苦不迭。就像李促這樣的官家,雖然不用他們花錢,但李斯大人肯定是要隨駕在側的,年紀一大,心中難免也有怨言。
「唉!我爹也希望不能成行,要去別帶他老人家去折騰就好了。」
這個話題,弄得大家都是愁眉不展,李促忙道,「哎喲!早知道我就不提這個了。對了,我今天在鋪子裡還遇到個熟人,你們猜是誰?」
「誰啊?」
「袁艾辰!他帶那個趙姑娘來診脈,原來他都要當爹了!」
「哦?原來他們已經成親了啊?那他在哪裡幹活?」
「不知道,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是孟老大夫接的診,要走時我才瞧見,沒說上兩句,他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不過瞧他那打扮,應該混得還不錯。」
「這人也是怪,既然混得好了,怎麼還怕人知道?咱們又不會去搶他的飯碗!」
「算了,他既不願跟咱們來往,咱們也不必再搭理他就是了。吃飯吃飯,吃了飯還好多事要做呢!」
這邊廂吃飯吃得很熱鬧,那邊廂被他們念叨的袁艾辰卻是很鬱悶。
帶趙雁容上街隨便進了間新藥鋪,卻不料是李促開的,這公子哥兒當真是想做什麼就幹什麼。窮極無聊居然來學人家做買賣。他可不信李促是在腳踏實地的做生意。
送趙雁容回去之後,他特意到匡府外晃悠了半天,打聽了清楚。
這匡洪很是正直,品行端方,沒什麼不良嗜好。前幾年夫人過世後也未繼弦,就守著獨子匡扶渡日,父子情深。這位匡扶少爺也不是走馬觀花的紈褲膏梁,在父親的嚴格要求下,每日在家勤讀詩書,苦練武藝,很是乖順。這樣的一家子,又有什麼弱點可被利用呢?
袁艾辰覺得最簡單的法子就是,讓趙高去找匡洪,直接說明意圖,讓他把家傳寶劍交出來,但趙高卻不樂意去碰那個釘子。又不能為這麼點子事就讓秦王直接下聖旨管臣子要東西,那該怎麼投其所好呢?他真的想不出來。
趙高卻想出個損主意,「那姓匡的小子還未娶妻吧?」
「是。」袁艾辰微微怔了一下,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
「這種毛頭小伙子最好yin*了,找個漂亮姑娘,弄得他神魂顛倒的。什麼都能答應下來。」
「那我這就去尋幾個才藝雙全的名ji回來,再讓牙婆挑幾個好的清白丫頭,一起給大人過目。」
「慢著!」趙高斜睨著他,「外面尋來的終究沒那麼放心,萬一搞砸了反倒不美,還是自己家裡的人用得順手。」
「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這麼聰明,不會猜不出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一個女人,有什麼有計較的,將來飛黃騰達了,大把的千金閨秀、名門淑媛等著你!」
袁艾辰眼神一凜,畢竟是個男人,很難接受將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的事情,「屬下正想請示大人,我那女人現已有了身孕,是否要搬離府邸?」
趙高臉上一冷,隨即嘴角抽搐了幾下,呵呵笑了,「你動作倒挺快的啊!不過真是可惜,我還有個好機會本來打算給你留著的。秦王就要東巡了,已經定下來的人選裡有胡亥殿下,若是殿下去了,我少不得也要跟去。我若是去了,也得帶幾個用得著的人不是麼?這陪王伴駕的差使,幹得好可就一步登天了。」
袁艾辰臉色變了,趙高說得不錯,若是真的能讓他去陪王伴駕,那其中蘊藏的機會將是無可限量地!
「不過年輕人嘛,總是你儂我儂。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這樣吧,你去帳上領二十兩銀子作安家費,就陪她在家好好安胎吧。」趙高皮笑肉不笑的離開了。
袁艾辰重重一拳砸在旁邊牆上,皮開肉綻的痛苦都比不上心裡的熊熊怒火。這是在逼他交出雁容啊!他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可是,如果因此而喪失了陪伴秦王出巡的機會,甚而失去了趙高的信任,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就白費了?
說不定,趙高正想著找個由頭把自己打發走呢!在趙府幹了這許久,一共也就那幾百兩銀子,夠幹什麼的?
不甘心啊不甘心!可人在屋簷下,又怎能不低頭?
雁容那麼愛他,又是他唯一的親人,肚子還有了他的骨血,他不能拿她去交換!
但自古成大器者不拘小節,呂不韋為了成就功業,都可以將自己最心愛的趙姬送給異人,坊間流傳秦王其實是他的親生子,不管是真是假,但呂不韋這個名字卻注定會流傳後世了。而他原本只是一個下九流的商人,難道我連一個商人的胸懷和氣魄都比不上?
為了兒女私情,就拋棄唾手可得的功名富貴,再回頭去過那碌碌無為。守著老婆孩子的平凡日子,成日為了二餐一宿奔波勞苦,不出十年,刻上滿臉的愁苦風霜……
袁艾辰光想著就退縮了,這不是他要的人生。他還年輕,他要的是光明燦爛,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令人仰視的人生。跟著趙高,他覺得這一切不是夢,是有可能實現的。可若是現在就離開。就如同在爬上雲端的過程中被打落凡塵,怎能讓人接受?若是沒有爬過這登雲梯時,也許還能放棄,可親眼看得到的金光大道就在眼前了,又有幾人能抵抗這種誘惑不繼續努力下去?
但就算自己肯,雁容也一定不會答應的。可這又不是把她賣掉,說起來,還是讓她跟另一個有錢的公子哥去過好日子,這也不算太委屈她了吧。
目的只是那把劍,只要劍到手了,雁容要是實在不肯,還可以回到自己身邊來。此時,他忽然生出一絲隱隱的慶幸來,幸好沒成親,要不這要送出去就太難堪了。也不怕日後有人說三道四,反正只是個睡過的女人罷了,於自己的名節無損。
至於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是打掉算了,又不是要偷龍換鳳,留著總是個笑柄。反正以後,也總會有自己的孩子的。現在正是他要做大事情的時候,哪裡容得這些小娃娃來縛手縛腳?
袁艾辰暗下決心,可要怎麼說服她還得頗費一番心思。
首先就得除去這個孩子……對了!今兒不是還開了幾副保胎藥麼?不如換上墮胎藥,等孩子沒了,再跟她說什麼估計就容易得多了。
袁艾辰匆匆忙忙出了趟門,又抓了幾味藥回來。趙雁容很是意外的見他異常主動的給自己煎保胎藥,還以為是父子天性,很是欣慰。
當那黑乎乎的藥汁熬好了,端到趙雁容的手邊,袁艾辰心裡那些不忍覺醒了,但也僅限於把趙高在心內罵得了狗血淋頭,拚命給自己找借口,這都是他逼我的!
孩子沒有了。
袁艾辰請來的大夫說是她體質太差造成的,趙雁容明顯的感覺到了不對勁,嗅到了一絲不祥的預兆。可她不願意去相信,最親近的人會這樣傷害她。
第二天,趙高又特意來到他們房外大聲訓斥了一頓。說若是尋不到美人去換寶劍,就要殺了袁艾辰!
趙雁容嚇得立時從床上跌了下來。
袁艾辰愁容滿面的摟著她,痛斥著自己的無用。連個名分都沒給她,孩子都沒留下就要赴死,簡直是不孝不義之極。
趙雁容勸他離開,但袁艾辰卻搖頭告訴她說,自己知道了太多趙家的秘密,一旦離開,就是死路一條。
「那要怎麼辦?」袁艾辰終於等到趙雁容問出他想要聽的話。
他異常委婉但還是很殘忍的說出了真相,「其實……趙高想要的人……是你。」
恐懼、震驚、害怕……種種情緒在她眼中一一閃過,最後化作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歎息和絕望。
「好的,我去。」四個字,彷彿耗盡了她這一生的熱情與力氣。說完了,眼裡只剩下了一片秋風刮過後的枯稿與肅穆,令袁艾辰不敢正視。
當晚,趙雁容就移居到單獨的庭院中,趙高另派了兩個丫頭伺候她,又請了兩位青樓名ji過來教習。
此時也沒有什麼好隱藏的,琴棋書畫趙雁容原都是精通的,只是這歌舞打扮還需要學習。
袁艾辰一次也沒去看過,他以為眼不見就能心不煩。可每每午夜夢迴,卻總感覺有石頭壓在胸口,重如千鈞。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冷汗淋淋。夢中,不止一次的好像陷進了一處泥沼地裡,裡面還有個怪獸,在不停的把他往下拖,一直往下拖……
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他,自己已經,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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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賊作父,嫁仇為夫,
既然無愛,
唯有用權力和這天下來填補。
當手握鳳令,
她要用那宮闕祭奠她的愛恨情仇,
為所愛之人闖出一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