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親事黃了
小草腦子有點暈。不太能理解雪蓮的話。
她要搶親？什麼意思？女的搶女的？有這麼搶親的麼？
看著女子美麗卻冰冷的容顏，驚艷過後，李促心下更多的卻是畏懼，名噪京師的九姑娘原來竟是這般容顏，無怪乎她的琴聲和她的人一樣，冰清玉潔，可惜離俗世太遠，讓人只可遠觀，難以親近。
他以為這也是小草安排的，又是女子，語氣便和緩了些，「你……你憑什麼不准？」
雪蓮靜靜的看著李促，無波的剪水雙眸裡卻隱藏著濃重的憂傷。這世上最深的傷痛，往往都是無法言說的。
「你要說不出個理由，我可不能答應你。」李促不敢再對著她的視線，低頭嘟囔著。
雪蓮垂下雪白的如天鵝般優雅的玉頸，輕輕握住了小草的手，指尖冰涼，吐氣如蘭，「小草，我們走吧。」
「那可不行！」李促伸手拉住了小草的衣袖。「沒有理由，怎麼能隨便讓你把人帶走？」
「這位姑娘，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李斯大人站了出來，擋在了她們面前。
今晚這事鬧得，估計明天全京城都能傳遍！李斯可不想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最好是趕緊平息這場風波。
「請讓開！」雪蓮冷冷的吐出幾字，不想再繼續糾纏。
「姑娘，你今天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丞相府可也不是任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真惹火了丞相大人，後果還是很嚴重的。
「促兒，帶小草回去！」
小草夾在李促和雪蓮之間，左右為難，這該怎麼辦？這麼多年，雪蓮姐姐的性子一點沒變，若是她確定了不開口，那肯定是沒人能讓她開口的。可總不能就這麼沒有理由，沒有原因的走掉吧？
老天爺，誰來救救她？
小草垂著眼睛四處亂瞟，猛然發現了一旁看戲看得很欠扁的南衛仁，怎麼把他給忘了？
趕緊對著他擠眉弄眼，那傢伙卻只裝看不見。
主意是你出的，導師也是你自己要當的。現在學生有難，做老師的豈可坐視不理？小草當下再不猶豫，「呃，那個，南衛仁。你來說！」
被點到名的南衛仁絲毫不見慌亂，施施然走上前來，施了一禮，「不好意思，小草不能嫁你。」他一指李促，再望著雪蓮，「她也不能跟你走。」
眾人嚇了一跳，心想難道又來個搶親的？瞧這小姑娘長得也不咋地，怎麼這麼受歡迎？
南衛仁環顧四周，朗聲道，「諸位，丞相大人宅心仁厚，德高標遠，有件事他不願張揚，但我們知道的卻不能不說。這位小草姑娘是丞相大人的故人之女，可惜身染沉痾，藥石無效，所以來咸陽投身我們長生宮，蒙徐宮主垂憐，收為親傳弟子。丞相大人無意得知後，極是疼惜。故此才命李公子迎娶小草姑娘，想盡一份綿薄之力，這是丞相大人的忠義良善之處啊！」
李斯一聽這話，頓覺今晚的顏面挽回大半，捋著鬍子微笑起來。
只聽南衛仁又道，「而小草姑娘亦不願拖累，堅辭不受，可丞相大人卻不肯應允，故此才出此下策，不惜自毀名節，請人做戲，方纔之事，讓大家見笑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下眾人都明白了，原來都是假的啊，可演得真像！比唱大戲還過癮。
「丞相大人當真是高風亮節，令我等欽佩！」
「實乃大秦之楷模！」
頌揚阿諛之聲次第響起。
南衛仁接著道，「至於小草姑娘麼，她早已下定決心，終生修行，願拜丞相大人為義父，與李家公子結為異姓兄妹，以全此義。還望丞相大人成全！」
南衛仁把小草往李斯面前一推，對著她的肩頭使勁一拍，小草不由自主就撲通跪了下去，兩個膝蓋摔得生疼。
小草暗自咬牙，嘴上還得順著他的話說，「正是如此，還請丞相大人成全。」
這確實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在今晚鬧過這麼一出後。李斯也想不出還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何況在座的賓客都已經紛紛點頭讚許了，丞相大人當然借坡下驢，當眾應承收小草作了義女。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以後也不怕有什麼風言風語的興起了。
丞相大人滿意了，李促也滿意了，反正他也沒真打算娶她。現算多了個妹子，一樣的可以照顧她。
姜女郎一家子也很滿意，雖然是義女，畢竟也是丞相大人親口承認的，小草這下半輩子不管有多長，總算有了個不錯的著落。
皆大歡喜。
宴席更加熱鬧，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雪蓮翩然離去。
小草被人圍著道喜沒發現，洛賁卻注意到了，他也不顧姜女郎的臉色，上前大獻慇勤，「九姑娘，你要走啊，我送送你吧。」
「不必。」
碰了個釘子，洛賁訕訕的退回來，撞撞小草，抬眼向她示意。
小草忙脫身追了上去，「雪蓮姐姐。你要走啊？那我怎麼找你？」
「朝陽門，蓮花橋旁的韋府即是。」
應酬完客人，小草火急火燎的就去找雪蓮。
這是一所兩進的宅院，雪蓮已經在後院的小樓裡等候多時了。
「坐吧。」見小草進來，她略讓讓，端上杯清水，神色淡淡的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千言萬語一齊湧上心頭，卻噎在喉間不知說什麼好。
明明離得那麼近，觸手可及的地方。可小草偏偏覺得離得那麼遠，好像有一層厚厚的無形的隔膜隔在二人之間。
小草忽然想起小土地的話，人都是會變的。幾百年的光陰對她而言是倏忽而過，但對於在紅塵中浮沉多年的雪蓮來說，卻會刻劃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雪蓮的眼中終於有幾分暖意，「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第一個問我過得好不好的人。」
言語裡聽起來有淡淡的心酸，小草不敢妄加揣測。
「其實，你剛到咸陽，我就知道了。」小土地接連發了好幾個信息，想忽略都不容易。
「你那次到酒樓來聽我彈琴，我也看到你了。」雪蓮毫不掩飾，「我是故意沒有找你的。」
哦。小草也只是應了一聲。
「你不問為什麼麼？」
「你這麼做，肯定有你的理由。」
「你呀！還真是和從前一樣。」雪蓮的心情似乎不錯，自己主動挑起了話題，「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今天為什麼會出現？」
這樣小草就好開口了，「是啊，你是來找我的麼？」
雪蓮搖了搖頭，「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真的是去搶親的。」
搶什麼親？小草還是糊里糊塗。
「如果和你成親的不是李促，我可能連去都不會去。可為什麼偏偏是他呢？」雪蓮像是自言自語，「你的運氣為什麼總是這麼好，連他都這麼容易就肯娶你了。」
小草更糊塗了，耐心的等雪蓮說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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